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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怎样信仰(2)

情感体验本身因人而异,也因信仰而异。有的信仰其情感体验是催人振奋,是一种积极向上的鼓舞的情感,是一种乐观主义的情感。例如共产主义信仰的情感体验就主要是一种鼓舞,是一种革命乐观主义。而有的信仰其情感体验主要是一种心理安慰,一种让人萎靡不振的东西,像精神鸦片。马克思说宗教是人民的鸦片,列宁说宗教是一种精神的劣质酒,意思是一样的。当然,具体地看,在同一种信仰中,不同的人所体验到的感情也不相同。例如也有些人从宗教中体验到反抗和抗争的感情。这与历史环境有一定关系。

6.信仰者对信仰对象的行为追求

信仰虽然主要是一种精神的现象,但它不能不在信仰者的行为上体现出来。信仰并不全然是一种内在的东西,它也要有外在的表现。信仰的行为追求也是一个人的整个信仰生活的一部分。没有信仰行为,信仰就是不完整的,也是无法得到体现和检验的。

一种行为之所以成为信仰行为,是由于它与信仰有直接的联系:一方面,从行为动机上说,该行为是在信仰的鼓舞和引发下采取的行动;另一方面,从行为目的上说,是为了实现信仰所提出的目标。

信仰行为是信仰坚定性的证明,也是强化信仰的一种手段。经常采取的信仰行为也能内化于人心,使其信仰得到强化。信仰的行为也是一种促成信仰体验的手段。信仰往往需要一定的主体体验来维系和确证,但要真正体验到信仰的境界,还往往必须运用行为追求的手段,也就是说人们往往在一定的行为辅助下,达到某种体验。

为了达到对神的狂热信仰的体验,原始部落的成员往往集体从事某种狂热的仪式,或为了达到某种顿悟而长期修炼等。一般说来,这种用来达成信仰体验的行为方式是固定的,即有固定程序,而且还会由于历史的长久而使之变得复杂起来。它的神圣性在严格性上体现出来。信仰的仪式不能随随便便。这些信仰行为往往与信仰的观念和传说有一定联系,具有某种象征意义。一种信仰的行为方式往往成为不同信仰间的区别,直观地标示出一种信仰与其他信仰的不同。而且为了表示这种区别,往往有意突出那些自己所特有的东西。

行为追求的方式往往受一定社会的风尚和条件的影响。但行为方式与当时社会所通行的生活方式的关系因信仰的不同而不同。有的信仰行为方式与当时的社会日常生活方式没有不同。如担水劈柴无非妙道。而有的行为方式则是古怪的,与当时日常生活中的行为完全不同。

有的信仰行为是个人可以完成的,有些则是集团性的行为。那些由个人完成的信仰行为往往比较古怪,是一种没有社会意义而只有信仰意义的行为,而社会性集体性的信仰行为则往往是披上了信仰行为外衣的社会政治行为。比如战争,尽管披着圣战外衣,但现实政治性和经济目的性很强。

7.两种信仰行为

信仰者从事信仰活动的行为特征最能体现出他的信仰方式。从广义上说,信仰方式包括信仰行为在内;从狭义上说,信仰方式指的就是信仰行为的方式。

信仰行为有两类,一类是信仰所专有的行为,另一类是并非为信仰所专有,但也是因信仰而采取的行为。所谓为信仰所专有,意思是说这种行为的动机只有一个来源,那就是此人的信仰。一种特定的信仰要求某种特定的行为,如果没有这种信仰也就不会做出这种行为。还有一类信仰行为,它也是因为信仰而采取的行为,但是这种行为的采取还可以有另一个非信仰的动机,换句话说,有该信仰的人可以做出这种行为,而没有该信仰的人也可以做出这种行为。

这种行为一般指的是道德方面的行为,或出自人性方面的某种行为。

比如说,一个信仰宗教的人助人为乐,为别人做好事,这是一种宗教信仰行为。如果这个人不信仰宗教,但他也完全可以照样助人为乐,做好事,这样他的行为就不是宗教信仰行为。在这样的情况下,他的行为有两种可能:一是出于道德的动机,这样他的行为就是道德行为,从宗教信仰的角度看,这就不是信仰行为。但从另一方面来看,道德也是一种信仰,一个人出于自己的道德信念或良心而做好事,事实上也可以说是信仰行为,即道德信仰行为。二是出于人性的动机,一个人可能不是出于自己的道德信念,而是出于一种人性的本能,以一种自发的恻隐之心而采取行动的。这样的话,这种行为就不能算是信仰行为了。所以,这些行为并非为信仰所专有。

在宗教中,很注意这两类行为的划分。《圣经》旧约中,神说:

“我喜爱怜恤,不喜爱祭祀。”怜恤属于道德行为,而祭祀属于宗教行为。神说自己更爱怜恤,这说明宗教的道德作用。在基督教的新约中,耶稣引用了这句话。基督教经院哲学的集大成者托马斯·阿奎那曾论述过宗教信仰的两类行为。他写道:“宗教有两类行为,一类是宗教专有的、直接的行为,这些行为是宗教发出的,人通过它们信仰上帝,例如,祭祀、崇拜等等。然而还有另一类行为,它们通过宗教所要求的美德的中介而产生,这类行为使人们尊敬上帝,因为涉及目的的美德要求涉及于手段的美德。因此,去探望处在困境中的孤儿寡母作为要求来说是一种宗教行为,作为发出来说是一种仁慈行为;保持自我不受世俗的污染作为要求来说是宗教行为,作为发出来说是节制行为或某种相同的美德行为。”这两类行为的划分,带有宗教与道德区别的意义。对于信仰所专有的行为,一般不可以用道德的标准来衡量。

进一步分析,可以将信仰所专有的行为分为两种:一种是信仰的仪式行为,一种是信仰的非仪式行为。其中,信仰的仪式行为是与信仰直接结合在一起的,是一种固定化、程式化的行为。它的作用不在于达到某种外在目的,而在于起到使信徒精神守一,体验内心的作用。每种信仰都有其独特的仪式行为,这些行为只能从这种特定信仰上才能得到理解,如果脱离开这种特定信仰,这些行为就成为一些看起来十分古怪可笑的东西。因为这些行为不具有外在目的,却具有外观表现。因而,从这种仪式性信仰行为的外观上,可以看出不同信仰的区别。一般来说,许多宗教都有祈祷、献祭、崇拜、修炼等仪式行为,当然他们彼此在仪式的方式上有不同的设计,以便相互区别。在信仰的仪式中,群体性的仪式行为占有重要的地位。这种群体性的仪式往往在特定的日期、特定的场所进行,有固定的程序,还往往有相当的道具如乐器等。这种气氛、共同的动作等使人们得到深刻的信仰体验,对于强化信仰起着重要作用。

另一种信仰行为是非仪式性的信仰行为,它虽然也是由信仰所要求的,是对信仰的履行,也是对信仰的体验,但是它不是固定的、程式化的行为,而且这种行为具有外在的目的和功用。比如宗教徒在特定情景下采用的一些随机性的、个性化的崇拜行为等。

不同种类的信仰行为在不同的信仰中所占的地位和所起的作用是不同的。宗教信仰的核心信仰行为是仪式性信仰行为,这些行为不论其简或繁,都是为了体验信仰而采取的行为,而不是改造客观世界的活动。而且,这种活动或行为与人们的日常生活的劳作动作也毫无共同之处,而是一种由信仰所规定的、独特的活动。而在共产主义信仰中,核心的信仰行为是非仪式性的信仰行为,以及并非为信仰所专有的行为。这些信仰行为本身没有像宗教那样的固定仪式,而是本身就是改造客观世界的活动,没有丝毫的神秘感。比如,干革命的行动、建设社会主义的行动,以及为人民服务的行动等。

当然,在共产主义信仰中也有仪式行为,如入党宣誓、升旗仪式等。

但总的来说,这些不是最主要的,也不是很大量的。

8.信仰行为要有一贯性、坚持性

信仰行为不应是一时一地而采取的行为,而是应长期坚持而不懈的活动。毛泽东提出了一个概念,叫做“坚持性”。他的意思是说,革命者(具有革命信念的人)要善始善终,持之以恒,要具有行动的一贯性。

毛泽东对具有信仰的坚持性的革命者是非常尊重的。他认为吴玉章、罗荣桓就是这样的人。他在吴玉章寿辰祝词中集中阐述了实现信仰的坚持性问题,指出:“可贵的是他一辈子总是做好事,不做坏事,做有益于人类的事,不做害人的事。如果开头做点好事,后来又做坏事,这就叫做没有坚持性。一个人做点好事并不难,难的是一辈子做好事,不做坏事,一贯地有益于广大群众,一贯地有益于青年,一贯地有益于革命,艰苦奋斗几十年如一日,这才是最难最难的啊!”因此,“特别要学习他对于革命的坚持性。”

对这样的同志,毛泽东总是给予高度评价。1963年12月16日,罗荣桓逝世的消息传到中央政治局常委会议上,毛泽东心情非常沉重,中断了会议,领头起立默哀,他说:“一个人数十年如一日,忠于党的事业,很不容易啊!”毛泽东把坚持革命与中途背叛或退出革命的人加以对比,说明信仰的坚持性就是“永久奋斗”。他从这个角度高度评价了鲁迅,说“他在黑暗与暴力的进袭中,是一株独立支持的大树,不是向两旁偏倒的小草。他看清了政治的方向,就向着一个目标奋勇地斗争下去,决不中途投降妥协。有些不彻底的革命者起初是参加斗争的,后来就‘开小差’了。比如德国的考茨基、俄国的普列汉诺夫就是明显的例子。在中国这等人也不少”。“有一些人,五四运动时在北平奋斗得很英勇,后来变了,内中的一个就是张国焘,还有康白情、罗家伦等一些人,他们在五四运动时代都是先锋队,现在呢?变成了逃跑队了。……三十年前的汪精卫,二十年前的康白情、罗家伦、张国焘,他们都很英勇,但是都有一个缺点,就是奋斗比较差,没有‘永久奋斗’的精神。……据我看来,‘永久奋斗’才是最主要的一条,没有这一条,什么都是空的。奋斗到什么程度呢?要奋斗到五年,十年,四十年,五十年,甚至到六十年,七十年,总之一句话,要奋斗到死,没有死就还没有达到永久奋斗的目标。”

9.信仰的片刻动摇

斯大林说过,谁没有过片刻动摇呢?意思是说,任何人都可能由于突然降临的危险而产生一时的动摇。这种情况其实只是人性的一个弱点的表现,而并不表明一个人的意志不坚定或信仰不坚定。

这句话从斯大林口里说出来尤其有说服力。因为斯大林就是一个意志十分坚强的人,他的名字的含义就是“钢铁”,而且他经常强调共产党人是用钢铁般的特殊材料制成的人。对他来说都容忍这一片刻的动摇,那就说明这种情况之普遍了。

在《新约》中耶稣也很懂得这个道理。他在预感到自己将要受到迫害的时候,就曾预见到自己的门徒们将会在这突然的打击面前惊惶失措,而离开自己去逃命,尤其是预言自己的最可依赖的大弟子彼得在迫害面前三次否认自己的信仰,否认自己跟耶稣的关系。

请看《新约·马太福音》第26章的记载:

那时,耶稣对他们说:“今夜,你们为我的缘故都要跌倒。

因为经上记着说‘我要击打牧人,羊就分散了’。但我复活以后,要在你们以先往加利利去。”彼得说:“众人虽然为你的缘故跌倒,我却永远不跌倒。”耶稣说:“我实在告诉你:今夜鸡叫前先,你要三次不认我。”彼得说:“我就是必须和你同死,也总不能不认你。”众门徒都是这样说。可是当耶稣被抓时,“当下,门徒都离开他逃走了。”而且,当彼得差点被人认出来时,他三次否认与耶稣的关系,说“我不认得那个人”。说完三遍后,鸡就叫了,彼得想起耶稣说的话就后悔,于是“他就出去痛哭”。

但是,耶稣虽然预见到这一点,但他并没有责备自己的门徒信仰不坚定,也没有责备他们胆怯。他虽然以前曾责备过他们在水上行走时的胆怯和缺乏信心,但在这生死关头,他并没有丝毫责备门徒们。这一方面说明耶稣的心肠软,另一方面主要是耶稣对此有自己的认识,有自己的解释。他认为,这并不说明信徒的内心的信仰不坚,而只是说明他们的肉体软弱而已。他对门徒说:“你们心灵固然愿意,肉体却软弱了。”内心的信仰当然应该与人的肉体行为相统一,人也应该为自己的信仰而献身,但这个统一是一个过程。

当一个人有了某种信仰后,在思想上有了相信以后,也并不是马上就可以在行动上完全地体现出来的,而是需要一个过程。毛泽东在谈到自己的信仰形成时,也曾表示过这样的意思。他说:“有三本书特别深地铭刻在我的心中,建立起我对马克思主义的信仰。……

到了一九二〇年夏天,在理论上,而且在某种程度的行动上,我已成为一个马克思主义者了,而且从此我也认为自己是一个马克思主义者了。”这说明,理论上的信仰和行动的统一有一个过程。

耶稣门徒们的片刻的动摇并不说明他们信仰不坚和缺少牺牲精神,事实上,当耶稣死后,门徒们遵照耶稣关于向万民传道的指示,历尽千辛万苦,许多人献出了自己的生命,尤其是彼得,被钉死在十字架上,而且他认为自己曾有过片刻的动摇,不配效法耶稣的样子,所以主动要求把自己头朝下倒钉在十字架上。

这件事还有一层意思是:一个人在经历了片刻的动摇后,由于后悔而更加坚定了自己的信仰,尤其是更加坚定了献身牺牲的意志。

这也是一种常见的情况。

10.信仰追求中“最后的斗争”

《国际歌》中有一句话:“这是最后的斗争,团结起来到明天。”

这句话非常有代表性,事实上它体现了许多(如果不是所有的话)信仰中一种共同的思维方式。每一种比较成熟的信仰,都有一种历史观,用以解释历史的发展,确定人们追求的目标和人们所处的历史阶段。奇怪的是,在这些历史观中,不同时期的信仰者们往往都被确认为是处于即将实现理想的“最后的斗争”的阶段。当耶稣开始传道的时候,讲的是“神的国近了,你们要悔改!”意思是说,世界末日就要到了,有罪的人抓紧改正错误,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而且,据说耶稣被钉死后,升了天,临走时对徒弟们说他还会回来。

这就是基督教的一个重要信条“耶稣再临”。耶稣的再临、末日的审判、升入天堂等,这些成为基督教历史观中的最终目标。后来的基督教徒们总是认为自己处在即将实现这最终目标的时期,因而激起了他们为即将到来的末日做好准备的热情。但尽管人们望眼欲穿,上帝的国却迟迟不出现。一代一代过去了,到今天还是有许多人在宣扬世界末日即将到来,要人们做最后的斗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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