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方,陆家。
陆含光一身缟素,目光中满含悲痛,端坐在座位上,下面坐着众长老。而大厅的正中央站着一个一袭白衣的年轻人,此刻正面带微笑的环视着众人。
“陆少族长,在下古家古羽晨,此次代表家父来悼唁陆族长。”古羽晨微一欠身,脸上显出和煦的笑容。
陆含光在上面默不作声的看着古羽晨,并不答话。那古羽晨也不急,就这么微笑着注视着陆含光。
陆含光凝视着古羽晨的脸,仿佛想从其中看出什么来。过了好一会,突然他轻轻的咳嗽了一声,顿时众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他身上。
“众位长老,承蒙各位看得起含光,让我接替了先父的位子,含光必定秉承先父遗志,光家。”陆含光说罢,目光扫视着下面的众人。
“恩。”、“是啊。”、“族长说的好啊。”赞同的声音随着陆含光的目光此起彼伏的响起。
陆含光微微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古家是杀害我父亲的凶手,我们陆家虽然势力弱小,但是此仇不可不报。”
陆含光此话一出,下面那些赞同的声音顿时悄无声息,仿佛刚刚并未出声过一般。
半晌,一个老者颤巍巍的从座位上站起,对陆含光拱了拱手,说道:“族长,依老夫看来,害死前族长的不是古家,而是古残羽。现在古家深明大义,已经把古残羽逐出古家。我们陆家又怎可再讲矛头指向古家?这样岂不是会让世人嘲笑我们是非不分么?”说罢也不顾陆含光的脸色,转过头对着古羽晨和其他长老微微点了点头,便又坐了回去。
又一位老者站了起来,对陆含光说道:“是啊~和尘长老说的在理啊。古族长只是来我陆家做客,没想到那古残羽居然、居然狼子野心,心生歹意,为了我们陆家的镇族之宝混天后土珠,居然忍心下手杀害我们温良仁厚的镇岳族长。老夫我真是恨不能饮其血、啖其肉。方才解我心中之恨啊。只是可怜我们的镇岳族长不能死而复生,留下族长兄妹两个。”老者说到这里,竟是止不住的流下泪来,一边用袖子擦拭一边继续说道:“只是向古家报仇这件事,万万不可啊。罪魁祸首只是古残羽一个人。倘若我们因为他一人而迁怒整个古家,损失人手尚可,但传出去叫我陆家颜面何存啊。还请族长以家族声誉为主。”
“还请族长以家族声誉为主。”下面竟是站起来一群长老同时说道。
“你们、你们!”陆含光不禁大怒。
“呵,多谢陆家各位长老对我们古家的信任,羽晨在此谢过给我深明大义之士了。”古羽晨向着左右两侧的长老们道了声谢,脸上又浮现出那种自信的微笑来。
“不敢不敢。”众位长老也笑脸应承道,都向着古羽晨拱了拱手,而后纷纷落座。
“哼!你们以为本族长是瞎子不成!我亲眼看见古世安和古残羽两个人联手杀了我父亲。难道你们宁可相信外族也不信本族长的话么。”陆含光看着众位长老纷纷倒向古羽晨,心中又惊又怒。
“族长,古族长前几日修书一封,遣其亲传弟子古羽晨亲来陆家。当面致歉,并承诺会全力帮助我陆家追杀古残羽。”那位被称为和尘的长老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双手呈了上去。
陆含光打开那书信一看,开头便是:“含光吾侄,闻得吾弟镇岳不幸身陨,世安哀恸万分.”
“好、好。如此虚伪的书信,你们、你们。”陆含光毕竟年纪尚小,看到下面这些胆小怕事的长老,恨不能一巴掌统统打死。
“陆少族长,家父说,为表决心,要和陆家结为秦晋之好。久闻令妹陆棠溪乃是天下一等一的美女,小小年纪,姿容艳丽,天下少有。不知今日让族中各位长老做个见证,族长可否将令妹许配给在下呢?”古羽晨轻轻说道,仿佛在诉说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般随意。
“什么!你敢打我妹妹注意!”年少的陆含光再也忍受不住,蹭的一下子从族长座位上站了起来。
“族长息怒。”那一干长老又是站起来齐声劝道。
为首的和尘长老直了直佝偻的腰背,率先说道:“族长,老夫窃以为古族长此举大好。棠溪已渐渐长大,放眼天下,又有几人配得上。古公子一表人才,风华绝代,弱冠之念,修为便早已进入小神级。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是啊,古公子人中之龙,实乃良配。”众长老不禁附和道。
“哼!要让我妹妹嫁这种人,万不可能!”陆含光话语里并无半分回转之地,说罢一拂衣袖,穿过众长老,离开了大厅。
只留下众长老和古羽晨,长老们面面相觑,不约而同的叹了口气。
夜,陆家,望月小亭。
明月,夜风。
陆含光斜斜的倚在亭子的栏杆上,对着皓皓明月,吹响了手中的碧箫。幽幽的箫声响起,在夜风中轻轻的飞舞盘旋,而后渐渐的远远传开来去。
良久,陆含光放下手中的碧箫,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凝望着漆黑的夜幕,一时怔怔出神。
“族长的箫充满了声声哀思,像是在悼念逝去的父亲,又像是对自己命运的感叹。”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响起,惊醒了沉思的陆含光。
陆含光听到这个声音之后,并未马上回头,而是皱了皱眉头,不耐烦的说道:“和尘长老深夜来此不知有何贵干。”
“族长可是在怪我白日里未曾支持你复仇?镇岳是我看着长大的,难道我不想为他报仇么?”和尘缓缓问道。
陆含光并未答话,只是冷“哼”一声,不欲理他。
“族长,你可想过,为何你父亲死后你能当上族长?”
“为何,我父亲是族长,我自然是下任族长。这还需要什么理由么?”陆含光继续不耐道。
“呵,族长还是小孩子啊。族长之位,代代相传是要在上任族长尚在的情况下,而今族长一死,族中不乏想窃取族长之位的人。只是大家彼此互相牵制,谁也做不成族长,只好选你来当个傀儡,真正掌权的,还是你背后的那些人啊。”和尘说道最后不禁也叹了一口气。
“真的么?”陆含光听到这里不禁转过身来,看着和尘。
“自然。况且现在的他们,大部分都被古家所收买,古羽晨此次前来,并不单纯为了求亲,更是来探查我陆家的情况。他们古家,是想慢慢的蚕食掉陆家啊.”和尘的话语里透出无尽的萧索。
“那,和尘长老,我该怎么办。”陆含光询问道。
“答应这门亲事。”
“什么!和尘,原来你是来作说客的么!”陆含光听到这里,不禁勃然变色。
“族长,听我说完,自然是不能这么容易就答应他。现在棠溪尚且年幼。不如告知古羽晨,让他等上五年。五年之后,便是二十年一届的八大世家排位大会。到时候天下高手云集。各大世家的青年才俊都会在大会上一展身手。十五年前,花家的花无心便是一个人独战其余七大世家和逍遥门等各大势力,最后独占鳌头,奠定了八大世家之首的位置。”
“族长可以许诺,若是古羽晨闯进大会的决赛,能让古家在世家中取得数一数二的位子,就把棠溪许配给他。而到那时候,族长已经长大,去参加那大会,大会之上,生死由命。若是遇上古羽晨,即可报得大仇,也可解除棠溪的婚约,更可在世家上结识诸多世家子弟,拉拢势力,寻图报仇。其中利害关系,还请族长仔细思虑。”
“可是”陆含光沉吟道。
“族长在顾虑什么。”和尘皱了皱眉,说道:“是对自己没有信心么。五年之内无法从真仙级升到小神级?”
“这倒不是。只是我听父亲生前说。棠溪已经许配给了花家的少主花霁云。若是现在答应古羽晨的话,不管怎样,我岂不是都负了花家?”
“花家已经没落了。族长花无心在半月之前已经去世,还会有谁在乎这桩婚事呢。那花霁云不过还是个孩子,据说还是个不会武功的废柴。到时候若是来闹,随便给点东西安慰一下就行了。”和尘满不在乎的说道。
“再说,现在的族长并不是花霁云,而是他的二叔花无意。此人和古家交好,应该不会不给古世安面子的。”和尘看着陆含光依旧犹豫的脸又补充道。
“那好吧。”陆含光轻轻的吐了一口气。
“那老夫就告辞了。更深露重,族长自己注意身子。”和尘弯了弯腰,转身离去了。
“五年.”陆含光仰起头,对着月亮,也对着自己的心,又仿佛对着虚空中的什么,轻轻说道:“此仇必报。”
而后陆含光也站起身,循着和尘方才的道路,踏着月光,缓缓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