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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五章 不见·行不得

江南春光无限好,自古风流出秦淮。

立春,踏青,秦淮河面,画舫凌波,佳人巧笑秋波流转,文人沽酒吟诗作赋,不负当好的潋滟春日。

至于寻芳留香之徒,也为数不少。

“楼外楼?”穆冬时挑眉,抬头望对面旁若无人与美人调情的家伙,不动声色,“冷兄何时也对乐律感兴趣了?”

暂时停止了对怀中佳人的逗弄,冷傲凡伸出食指在他面前摇晃,“你不是不知道,我是个音痴。”

“那是——”穆冬时进一步试探,既然对乐律没有兴趣,为什么还要——眼前突然一亮,他有些了然,“据说楼外楼的姑娘个个天仙绝色,连如今代楼主执掌乐坊的慕容倩影都是世上难得的佳人。外人皆说楼主姿色更在其上,可与西子王蔷媲美,冷兄不会是为此而来吧?”

心中知晓,楼外楼有今日名望,除了有个传闻中深居简出的神秘楼主外,慕容倩影的色艺双绝,功不可没。这本是好事,可是不知为何,一想到冷傲凡对慕容倩影似乎也感兴趣的时候,莫名其妙的,穆冬时忽然觉得烦躁起来。

“看上去,你的心情不大好啊。”冷傲凡哪能猜到他的心思,只是见他突然拧眉,一副襟危正坐的模样,不免好笑,于是悄悄对靠在身旁的妖娆女子眨了眨眼,“芊芊,去,好好伺候二世子,千万不可怠慢了。”

“是……”名唤芊芊的女子会意,柔弱无骨地顺势依偎进穆冬时的怀,顺势端了案几上的酒樽,吐气如兰,“二世子,芊芊敬你一杯。”

穆冬时低头看她一眼,轻纱薄裙,艳妆媚笑;琼浆在手,十指丹蔻,款款秋波之于他,频频暗递。

终是不及慕容倩影,她可以将同样的举动,同样的眼神,于迎来送往之间,化为三分妖娆,三分娇媚,三分慵懒,外加一分的欲迎还拒,不愠不火,拿捏得恰到好处。

怎么又想起她?穆冬时的黑瞳中闪过一丝恼意,为了掩饰,他接过芊芊手中的酒,一饮而尽,掌下用力,将她送回原来的座处。

冷傲凡大笑,手不规矩地摸了摸身侧歌姬的脸颊,惋惜地开口道:“佳人美酒为伴,你不懂享受,真是可惜。我要是你——”

言于此,忽然止住,半晌没有动静。穆冬时奇怪,跟着他的视线望过去,见他的目光穿过画舫的窗棂,定定地望着对面河岸边一艘停泊的小舟。

还来不及探究原因,河面突如其来的骚动分散了他的注意力,隐约的歌声从远方传来,有些模糊,偏他听得真切。分神望去,只见远处有一艘华美的画舫缓缓驶来,三层楼船,垂八角宫灯,紫纱紫幔,随风飘动。船头异常宽敞,一群体态轻盈的女子,水袖流云,和着音乐,轻歌曼舞——

“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熏风吹得游人醉,直把杭州当汴州……”

恰如远山薄雾一云拨开,吴侬软语,歌声醉人。

可惜,穆冬时的脸色,蓦地沉了下来。

“啊呀呀……”旁边的冷傲凡啧声连连,放开怀中歌姬,步出船舱,举目望去,美色无限,“莫不是我跟这楼外楼的执事心有灵犀,我这一想她,便大般排场地过来了……我说二世子,佳色如此,你好歹给点笑脸,别叫人家误会这方水土欺生不善,好生罪过了……”

紫幔飘飘,遐想无限,冷傲凡对身后的穆冬时挤了挤眼,拿胳膊肘撞撞他,“你说,慕容倩影会不会在里面?”

“这可巧,冷兄不是正要找她?”

语气听上去有些冲啊——冷傲凡奇怪地看了穆冬时一眼,总感觉他今日的情绪似乎不太对劲,不过没太多时间揣摩他的心思了——偷偷从旁望了一眼,意料之中的发现,心中连声叫苦。

——今日不是出门天啊……

见冷傲凡古怪地瞧自己,意识到自己言谈之间太多过激失了分寸,穆冬时不免有些懊丧,清咳了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冷兄——”

正在思忖,敏锐地感觉到不远处有了细微动静,眼角余光扫到一条白影拂过,惊觉地侧目,在众人惊呼中,发现那条白影踏水化波,如履平地,眨眼之间,已立于对面的楼船之上,停顿片刻,旁若无人地走入船舱。

好快的伸手,绝佳的轻功,心中一闪而过的不安,居然开始有些担心船楼中的人。

紧随其后,又是一道人影,这回看得清晰些,依稀是位姑娘家。

穆冬时拧了眉,却按下想要一探究竟的心思,不愿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插手。

若是慕容倩影在,照她左右逢源的本事,当是无事。

可是,万一——

好端端的,她来南京城做什么?

“老天保佑啊……”

这边绷紧了心弦,结果出乎意料地听到了冷傲凡的小声嘀咕,穆冬时挑眉,转过头来,朝前倾身,发现冷傲凡握紧了手中的折扇,两眼瞪得直直的,而且,一反常态的,额头居然冒出了冷汗。

“冷兄,你说什么?”

听他如此问,冷傲凡讪讪地一笑,打开折扇拼命扇风,“当然是求上天保佑花容月貌的慕容执事不要被一帮没规矩的家伙给惊扰了。”

难得一见冷傲凡紧张的模样,要说他是在担心慕容倩影,未免太牵强了些。

“原来如此。”穆冬时淡淡地应了一句。

“当然,我一向是怜香惜玉的。”话虽如此,扇风的速度倒越来越快,与其说是在降温,倒不如说是在泄愤。

“不如,我们过去看仔细些?”言罢,当真准备嘱咐船家。

“不了不了。”冷傲凡一把拉住他,连连摇头,努努嘴,示意他看周遭围观的人,“人山人海的,何必硬要着过去?到时候被挤落了水,很难堪的……喏喏喏,你看,那边那个,不是快要被——”

本是不经意扫视的目光,经冷傲凡提醒,放在了不远处一艘画舫上围观人群最前的一名男子身上。但见他苍白着脸,被争先恐后意欲一睹楼外楼风貌的人群拼命挤攘,推到最前,无可依托之下,一个趔趄,便跌入了水中,载沉载浮地挣扎。

“——推进河里了。”慢了半拍,冷傲凡耸耸肩,缓缓收起折扇,将剩下的半句话说完。才闭嘴,便觉眼前人影一晃,穆冬时快如疾电,掠过水面,瞬间将快要没顶的落水之人救起。

“大哥!”

听闻穆冬时在情急之下脱口而出的呼声,冷傲凡愣住,有些滑稽地出了神,收了一半的折扇就这么挂在手中。

不会吧?那个形容枯槁的男子,就是传闻中活不过二十五岁的穆王府正出小王爷穆秋时?

水雾缭绕,笼了一室氤氲,玉人芙蓉,雪肌出水,羞了月娘脸,撩起春色无边。

“执事……”屏风外,有人低低呼唤,是韩心。

撩水的素手顿了顿,沐浴在半人高的浴桶中的人拢了湿漉漉的黑发,向肩后一甩,缎样的光裸身子婷婷站起,长腿跨过桶沿,踩了矮凳,下得地来,拾了搭在一边屏风上的素衣,裹了玲珑身躯,这才绕过屏风,问之后等了片刻的韩心:“打探到消息了?”

韩心点点头,“穆王府今夜乱得慌,我塞给了门房几两银子探口风,说是小王爷受了惊扰,至今昏迷不醒,大夫都进出好几遭了。”

“哦。”慕容倩影淡淡地应了一句,叫人听不出她的喜怒。赤脚从韩心身边走过,推开窗,取出精致的琉璃梳,静静拢发,半晌后,才再开口,“他呢?”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韩心愣了一下,才迟钝地意识到她所问何人,“听说穆王爷动了怒,要责罚下人看护不力,楼主他——”

“他怎么了?”如此说来,落水的那人,果真是穆秋时了。若是照坊中所言,他的身子羸弱不堪一击,想必此刻正挣扎在生死存亡间。那么,穆王爷盛怒之下,势必追究,要是穆冬时又恰好当了他的出气筒——发被扯痛了一下,细看去,原是几缕发,卡于梳齿之间。

韩心抬眼望了望慕容倩影的背影,无法瞧见她的表情,想了想,回道:“楼主为几名下人辩白了几句,被穆王爷狠狠责骂,听说——”顿了顿,见慕容倩影维持姿势未变,不知她此刻到底在想什么,权衡之后,继续说了下去,“还要责罚。”

“责罚吗?”慕容倩影突然嗤笑一声,语气半冷半热,嘲讽意味甚浓,“穆王爷还真是赏罚分明哪……”化了妩媚娇俏,错杂了锋芒犀利,从未听过慕容倩影如此笑声,韩心一时怔忡,愣在原地。

“这件事,我知晓了,你睡去吧。”慕容倩影的凤目扫视了一转窗外的阑珊灯火,终是回转身来,对韩心颔首示意。

韩心点点头,依言退下。

独留她冷清一人了。脚底有些冷,三月天,竟还有寒意。缓步踱到桌旁,抚上搁置其上的白玉琵琶,眼神柔和下来,留恋不舍。

多年前的事了,至今想起,记忆犹新。

——赠予你手,相得益彰。

当年,他是如此告知她的。

白玉纤尘不染,依旧无暇,只是她,浑浊了情丝,乱了分寸。

慕容倩影轻叹了一口气,低头,灭了铜台灯火,独留小烛一盏,一室暗影摇曳。

端了琵琶,慢慢捻拨,低缓的弦音,似诉还怨。

烛光突然晃动,一曲罢,慕容倩影抬头,敞开的窗前,不知何时,伫立了人影。

不意外,也不慌张,她镇定地收了弦音,放下琵琶,站起身来,从容开口:“你来了?”

费了这么大的气力,用了这么大的排场,砸了这么多的银子,住了这么大的客栈,就怕他不知,她已来了南京城。

不惧兴师问罪,就怕避而不见,对她不闻不问,视而不见。

“为什么要来南京城?”背光处,沉郁的语调,听得出,心情极为不好。

慕容倩影不语,只是秉了烛火,趋步走近。

“我说过,没有我的准许,你不可——”话说到一半,突然打住,微弱烛火中,穆冬时盯着步步朝自己接近之人。

白衣素服,脂粉未施,容颜清丽,如水翦眸。

“倩影?”他哑然怔忡半晌,才唤出名来。若不是她少了艳妆的容貌如昔,他当真要以为自己走错了房间,认错了人。

只是,风情万种的慕容倩影,何以想到,褪去脂粉,竟是如此的清雅宜人?

思绪不禁遥想,记起二人初见之时,她豆蔻年纪,已料想得出将来无双的容貌。

“楼主……”

骤然回神,她已走到身前,仰头凝视他。可是看错?那如水秋瞳中,少了媚,多了情,满满泛滥着他的影子,毫无预兆地狠狠撞击了他的心房。

思绪竟有些混乱起来,突然开始后悔前来寻她,正想抽身而退,不料,她突然张开双臂,毫无预兆地拥住了自己,紧紧地,恨不得将彼此二人融为一体。

“你——”软香温玉的身子,再加上空气中还未退却的浮动暗香,撩人情绪。穆冬时克制自己急促的呼吸,伸手到腰侧,想要拨开慕容倩影拥着自己的手,奈何她察觉到了自己的意图,死不松手,更加贴近他,还不知轻重地在他胸前磨蹭,喃喃地在他耳边低语着他听不懂的话。

理智崩溃于她的蓄意或是无意的撩拨中,反客为主,他一把捞住她的纤腰,熟悉地在她娇躯上引燃火苗,密实地封住她的红唇,引得她一阵轻微战栗。

罢了,就当是被她蛊惑,也好忘了今夜的不快,待到明日,他会与她细说分明。

蜡烛落地,发出细微的声响,静静地滚到桌下,挣扎着摇曳数下,终是熄灭了最后一丝微弱的火光。

只剩两厢缠绵,哪怕,只是一夜恩情。

湖绿的裙边一圈一圈荡漾,隐隐约约可见雪白的小截玉腿,曼妙的肢体,蛊惑的眼神,倾城一笑,不过尔尔。

久闻楼外楼的大名呵,难得今日,托了贾万户的福,居然能将慕容倩影请来南京献艺,如此美事,谁人愿意错过?

眉心一点额花,巧颜如画,明眸顾盼,惹得众人屏息。柳腰无骨一折,水袖缠了琵琶,凤鸣远山昆仑音,徐徐绕梁,酥入了体,浸入了骨,久久绕梁不去。

如此仙乐,岂是人间所有,岂为俗人所奏?

“万户?”

柔柔的音,些微喘息,叫得声来,半分娇,半分媚。

愣了半晌的贾万户这才如梦初醒,放下手中筷箸,堆砌了满面笑容,“人道慕容执事美若天仙,依我之见,就算是天仙,灵动也难及慕容执事一二啊。”

“万户谬赞。”慕容倩影垂目,掩口低笑,旁人见不着的目光流露出不屑,笑声却依旧媚人蚀骨。这贾万户眼中垂涎之意过于明显,明眼人一看便知,叫她好生不舒服,只想快快自他眼前离去,“多日叨扰,还要谢谢万户的盛情。”

“怎么,执事准备回杭州了吗?”听出她话中的意思,贾万户走近她身前,状似不经意地抬腕,手心若有似无地滑过慕容倩影的手背,窜进衣袖,拉了她的手腕,细细摩挲,“不如多留两日,也好带你四处走走。”

眉心微蹙,随即便很好地掩饰了自己的情绪,慕容倩影抬眼,先是对贾万户展颜一笑,而后唤了一声:“韩心。”

韩心走上前,慕容倩影顺势举手,半侧过身子,将琵琶递给她,不露痕迹地抽出手,挣脱了贾万户的纠缠。

见贾万户面露不悦之色,她颔首,笑语盈盈,秋波流转,“万户,在商言商啊。你付十倍的价钱相邀,妾身便舞唱上十日。万户赏舞,楼外楼赚钱,两不相欠哦。”顿了顿,她伸出手,在贾万户眼前比了个数字,“今日,可是第十日了。”

“这个……”望着眼前圆润光洁的青葱玉指,贾万户有些心痒,眼前的美人如花似玉,若是能收为己用,不知要羡煞多少旁人,“执事可以多舞几日,我再出价便是。”

“万户还真当妾身铜臭了。”慕容倩影微微后退,福了福身,口气抱歉,“外出多日,挂念楼外楼的运营,当真要回去看看了。”

“既然如此,我也不强人所难了。”话都说到了如此分上,情知留她不住,贾万户也只好作罢,想了想,他趋前一步,压低声音开口,“不过,还望执事卖我一个情面,可否为乔大人舞上一曲?”

“乔大人?”慕容倩影睨了他一眼,觉得他口中的名字很熟,却又怎么都想不起来。

“对,乔大人。”贾万户连连点头,“就是当今户部主事乔延寿乔大人,他对执事大名久仰,听闻执事前来南京,便差人与我说了,执事你看——”

“不必了。”

这一次的拒绝很直接,三个字,不带任何婉转。

没想到她这么干脆,贾万户一时倒尴尬起来,显然不知该如何继续下去:“乔大人他——”

慕容倩影语气依旧柔柔,但却淡隐了笑容,“关于乔大人,妾身略有所闻。这件事,就免了吧。楼外楼一向对人,喜欢随着性子。”睨了贾万户一眼,“想必万户也听说了,就算是当今皇上来请,楼外楼也未必会赏面。”

——好狂妄的语气。

贾万户隐隐有些怒,觉得慕容倩影太不识抬举,脸色刚要阴沉下去,突然迟钝地记起传闻中楼外楼的大靠山。

——公子小白,据说是慕容倩影唯一的入幕之宾。

若真是公子小白,也难怪她这么嚣张。心思一转,贾万户憋下怒气,硬是挤出笑容,“这倒是,楼外楼盛名,谁人不知?人人慕名邀请,执事自当要挑选,是我疏忽了。”言辞间,扫了慕容倩影一眼,见她神色未曾变化,难料她心情如何,觉得还是再恭维一番比较好,“如执事倾城之貌,色艺无双,我看就算是穆王府挑的少王妃,也难及执事……”

“你说什么?”慕容倩影打断他的话,突然开口,“你说穆王府的少王妃?”

恭维美饰之词,听得太多,已没什么感觉,引起她触动的,是贾万户的最后一句话。

何时有了少王妃,为何她不知晓?这个少王妃,是穆秋时的,还是——穆冬时的?

细细算来,不见穆冬时,已有半月有余,如此一想,心情忽然惶惶起来。

见慕容倩影的脸色忽然不好看,贾万户不知自己何处说错,揣摩一番,只当是女子之间,恐都少不了一番攀比,便说了下去:“听说穆王府在半月前开始选妃——即是执事方入府小住之际。不过,穆王府这次行事低调,三日前,只请了少数人观礼。我只听说,少王妃长得很美——执事,你没事吧?”

“没事。”慕容倩影咬了咬牙,一只手,悄悄搭在韩心的手臂支撑自己,竟觉得身子有些虚软,“万户可知,是为了穆王府哪位小王爷娶亲?”

“穆王府只有一位小王爷。”说到这儿,贾万户似乎想到什么好笑的事,有点皮笑肉不笑,“大家都猜是为了给小王爷穆秋时冲喜,不过,怎么说呢,嘿嘿……谁清楚穆王爷怎么想的?这么随便,新娘也没什么来历,说不定是李代桃僵,随便配给二世子穆冬时也有可能……”

“你说什么?”

偏楼一隅,穆冬时盯着气喘吁吁前来报信的总管肖能,神情有些古怪。

“楼外楼,是楼外楼……”正处于激动状态的肖能没有发觉穆冬时的异常,完全没了平日间的稳重,身为穆王府的总管,居然像个小孩子一样兴奋地比手划脚,“慕容倩影亲自前来,说是要恭喜小王爷大婚。我就纳闷呢,这小王爷的婚典,关楼外楼什么事……哎,二世子,你去哪儿?”

“我过去瞧瞧。”穆冬时随口回答,脚步未停,心思回转,对慕容倩影的擅自做主,微有恼意。

越来越猜不透她的心思,连带着,影响自己起伏不定的心情。越是想,越是乱,乱到最后,胸臆间堵得满满,憋得自己好生难受。

他隐隐察觉出那是何物,却刻意忽视,情愿难得糊涂,也不想拨开迷雾。

与慕容倩影,是互为利用,肌肤相亲不过是慰藉,若是有了情意的纠缠,利益不再,剪不断,理还乱。

迈入大厅的脚步迟迟难以落下,一想到要与她见面,竟一时踌躇起来。

“冬弟,你来了?”

温和的声音自里传来,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进去,走到主座之前,“大哥。”顿了顿,又欠了欠身,语气淡淡,算是跟穆秋时身边的女子打了招呼,“大嫂。”

“肖总管与你说了?”穆秋时对他温和地笑了笑,见穆冬时点了点头,他指了指自己另一侧的座位,“来,坐下吧,我已唤人通传,想必慕容执事快到了。”

穆冬时应声,方坐下,就听门外动静,不多时,慕容倩影便被引领入内。

他盯着她,见她举目盈盈一望,视线扫到主座的穆秋时夫妇,眼底闪过一丝错愕,错愕之后,又是释然,更甚者,是松了一口气。这么复杂的情绪,出现得极快,也消失得极明显,快得叫人几乎看不出她眼神的变化。

可他注意了,不但看见,还感觉到她的明显挑衅和张扬,绵里藏针,语带锋芒,处处挑衅,好几次,矛头都直指穆秋时,言辞尖酸,几乎令他快要把持不住,只想好好教训她一番。

她为何会突然如此转变?不但与平日作风背道而驰,还变得尖酸刻薄起来,完全迥异那个处世圆滑的楼外楼执事。

忍了气,冷眼旁观她身姿翩翩,献舞献唱,迷倒众人沉醉曲乐之后,曼妙收尾,再无出格言行,告辞离去。

——还好,不是他。

慕容倩影抱着琵琶,低首垂目,心还在跳,久久难以平息。

虽然不大清楚上船挑衅的女子为何突然变成了穆王府的少王妃,但无须试探,她与穆秋时之间的亲密无间,以及穆秋时之前对她呵护之情溢于言表,足以证明,穆王府娶亲的,是穆秋时,而非穆冬时。

心头一块石头落地,舒了一口气,几日来被压得沉甸甸的心情舒畅起来,笑意满满爬上了面庞,缓缓抬了臻首,半侧过脸去,目光飘然落向走去另一方的穆冬时。

一脸漠然,似乎她的存在,根本毫无关系,即便是在堂上的针锋相对,几次将他逼得快要崩溃的边缘,他依旧在紧要关头控制了自己,就算是怒气愤懑,也绝不让旁人瞧出他与她之间有几多关联。

难免心伤,穆王府与楼外楼,恰如穆秋时与她,在他心目中,主次先后,不能相提并论。

假如没有穆王府,假如没有穆秋时——

这个念头乍从脑海浮现,慕容倩影心念一动,呼吸有些不稳,视线恰好与跟在穆秋时身边的少王妃相撞,那眼神中的意味深长,令她难得慌乱起来。

连忙收回目光,提了裙,加快步子,就像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追赶,令她不敢片刻停留,就这样,匆匆逃离了穆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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