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路军各支队
郝成铭朱永光1937年3月12日，红西路军从梨园口进入祁连山后，继续遭到敌军追击，一路恶战，于3月14日退到祁连山中的石窝山上。这时，西路军有组织的部队已经不多。当日下午5时许，西路军军政委员会主席兼西路军政委陈昌浩，在这里主持召开了军政委员会扩大会议，史称“石窝会议”，宣布西路军西征失败，余部分编成三个支队，在祁连山中分散游击，保存实力，伺机摆脱敌军追击，返回陕北；成立西路军工作委员会，由李卓然“负责政治领导”，李先念“负责军事指挥”，领导游击活动。见《中国工农红军西路军·文献卷》上卷第612页。会后，西路军主要领导人陈昌浩、徐向前即离开部队，回延安向党中央汇报西征情况，以红三十军千余人编为左支队，由李先念、程世才率领，向西行动；以红九军和骑兵师的七百多人编为右支队，由王树声率领，向东行动；将总医院、妇女团及机关的女同志、小红军、勤杂人员和部分机关干部共千余人，编为第三支队，由张荣率领，就地开展游击活动，牵制敌人。当日夜，各支队即分头出动，边行军、边编组，按照指定的方向行动。次日，西路军工作委员会致电党中央和军委，报告工委会的组成和分兵行动的部署：
军委主席团、党中央：
（一）为适应目前战略环境，为保存力量，分为三个支队活动。张荣率十五团及彩号及特务团一部为一支队，约一千余人，枪百余；树声率二十团及骑兵两连，共约七百人为一支队；先念率三十军之基本主力约五个营为一支队，工委会随此支队行动。今晨到祁连山脚的番人地区，距龙首堡约两天路，地形险要。明日拟在此休息。
（二）现马敌仍以全力对付我们，现因我军分散活动，彼亦分散兵力。
（三）地形及粮食、弹药没法解决，刻下不能（有）较大的活动，且难（以）持久。
（四）我们极望援西军迅速渡河，以达配合主力消灭二马，决定甘北之目的。如何请示。
西路军工委会见《中国工农红军西路军·文献卷》上卷第613～614页。
3月17日，中共中央及军委复电同意西路军成立工委会，并分为三路游击的部署：
先念、卓然同志：
（甲）同意你们成立工委会，并分为三路游击。
（乙）你们应以主动的游击战争，独立争取自己的生存及发展，反对过去靠人不靠己、被动而非主动的机会主义路线，过去领导一贯违反中央及军委指示，致陷西路军于今日地位，你们应该坚决反对此种错误路线，而在新的精神上执行主动的依靠自己与群众力量的方针。
（丙）东北军调豫、皖，兰州、平凉、固原等处由中央军接防，我们四军、三十一军现到镇原，不能西进。
（丁）顾祝同已电“二马”停战，但效果如何不得而知。因此，你们行动应完全放在独立自主的方针上面。见《中国工农红军西路军·文献卷》上卷第617页。
这时，各部队已分开两天多，正分头转移，有的正与敌人作战。
左支队──又称李先念支队。这是一支以红三十军为主干约1200人的队伍，也是各支队中战斗力最强人数最多的支队。石窝分兵后，该支队在李先念、李卓然、程世才等同志的率领下，开始了人类历史上最为艰苦卓绝的跋涉。白天雪山峡谷行军，晚上山洞冰窟露营。零下三四十度的寒冷，裂肤堕指；连日断粮，饥饿难耐。每个人都经受着人类生存极限的考验，每天都有年轻的同志被严寒和饥饿夺去生命，就连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的裕固族向导，都不敢相信眼前这支衣不遮体、骨瘦如柴的队伍，能够活着走出群山。
但就是这样，这些革命硬汉硬是克服了寻常人难以想象的困难，在从白大坂到分水岭，然后由野牛沟到热水大坂，再翻过托来雪山，跨越乌兰大坂，进入疏勒河谷，又通过了龚岔口，前后翻越4000米以上的雪山三座，3000米的雪山大坂五六座。凭借着坚强的政治领导和有力的思想工作，最大限度地调动大家的体能和精神力量，战胜了难以想象的困难。程世才回忆说：每到最艰苦的时刻，大家都以革命歌曲相互鼓舞，“有的唱《国际歌》，有的唱《打骑兵歌》，有的唱工委书记李卓然同志新编的《巍巍峨峨祁连山》歌。……山谷里歌声雄壮，此起彼伏”见《中国工农红军西路军·文献卷》上卷第412页。。特别是3月22日接到党中央来电，大家的士气一下子高涨起来。中央要求大家“要团结一致，保存力量，沿着祁连山脉西进”，中央“派陈云、滕代远同志来迎接”转引自秦生、高兴国所著《红西路军纪事》第230页。你们，大家更是深受鼓舞，对走出祁连山充满了信心。
终于，在4月16日，左支队从石包城以北的榆林河口走出了祁连山，清点人数，全支队还有850多人。尽管随之又经历了安西之战、白墩子之战、红柳园之战的接连厮杀，又牺牲了一批忠勇之士，但仍有420多人于4月底抵达甘新交界的星星峡。5月1日，他们受到了党中央代表陈云、滕代远的接应和欢迎，成为有组织回到党的怀抱的唯一一支西路军部队。
右支队──也称王树声支队。这个支队基本上以红九军和骑兵师的剩余人员为主，约700多人。主要领导人有西路军副总指挥王树声，九军参谋长李聚奎、政治部主任徐太先、宣传部长方强，西路军教导团团长朱良才等。
右支队向东行动后不久，就分成了几部分。3月15日，支队领导分配尹子林、方震等同志各带百十号人，离开支队，阻击敌军，掩护主力转移。次日，尹子林、方震带领的同志，进到康隆寺、牛毛山等地，即与敌骑兵发生激烈战斗。他们的活动吸引了敌军的大部分，有效地掩护了各支队的行动。此后，他们几度被搜山的敌军冲散，人员大部分伤亡或被俘，一小部分突围，分散回到了延安。
分兵行动后不久，王树声、杜义德率领30余骑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因前进速度较快，后面的大部队没有跟上，因而与主队失去联系。在东进途中，与敌军多次发生战斗，在祁连山中转战近三个月，最后只有8人摆脱敌军追击，于端阳节前（6月中旬）走出祁连山，随即跨越走廊地带，进入北部沙漠地区，几经周折，回到了延安。
失去前锋的右支队主力，在李聚奎、徐太先等率领下，于3月16日转移至红湾寺以东的寺沟峡时，敌马彪骑兵旅即追来，红军利用有利地形，与敌激战三小时，突围转移。次日，马彪旅又跟踪追来，红军利用居高临下的地形，连续打退敌军十余次冲锋。18日，红军转移至班达沟（今属肃南县西水乡），敌军骑兵随即追来，发起猛烈攻击。红军因枪支太少，火力太弱，敌军冲杀过来，打死、砍杀百余人，一部分被俘，一部分逃脱。此战后，敌军连日“搜剿”，徐太先、方强等被俘，李聚奎、朱良才、晏福生（教导团政委）、左叶（教导团参谋长）等分散脱险，几经辗转，才回到陇东根据地。
此后，被敌打散的一些同志，自动结成许多游击小组，在祁连山中与敌周旋，坚持斗争数月之久。右支队最后有300多人历经千难万险回到了延安参见秦生、高兴国著《红西路军纪事》第241页。，成为继续推进革命事业的中坚力量。
第三支队——又称张荣支队。由约100人的战斗部队和1000余人的伤病员、勤杂人员及女同志、小孩组成。这个支队武器很少，几乎没有什么战斗力。他们从石窝山向外突围时，即被敌军打散，大部分人员被敌俘去。张荣带领的近百名较有战斗力的部分，向北突围，不久即被搜山的敌军冲散，多数同志牺牲。最后，张荣带着十余人转移至临泽以南的山中与敌周旋，3月底被临泽县民团大队长关秉仁带领的民团俘获，在押解途中被枪杀。分散突围出来的大约有200人，大部分流落民间，只有一小部分返回到陕甘革命根据地。
这里需要把支队长张荣的个人情况澄清一下。《李先念文选》在所选载的西路军工委1937年3月23日致中央及军委的电报此电文详见《中国工农红军西路军·文献卷》上卷第616页。中关于张荣的注释说：原电文中说的张荣有误，疑为占云，即毕占云，原任西路军第五军参谋长见《李先念文选》第497页。。红四方面军《战史》也有相同的记述。见《中国工农红军第四方面军战史》第397页。据中共张掖地委党史资料征集研究委员会的调查，张荣并非毕占云。在他们所编印的《红西路军团以上英烈简介》中记载：“张荣，前任西路军骑兵师政委。西路军余部撤进祁连山后，总部决定他领导一个支队游击，不幸被俘，宁死不屈，于1937年3月底被枪杀于梨园口。”见原中共张掖地委党史委1987年编印的《红西路军史料》第4辑第69页。红四方面军《人物志》记载：“张荣，中国共产党党员，曾任红五军教导团政委、西路军骑兵师政委，参加了中央革命根据地的反‘围剿’斗争、中央红军长征和西路军艰苦作战。”见《中国工农红军第四方面军人物志》第378页，解放军出版社1988年出版。我们还调查得知，他是河南省人，1931年12月宁都暴动参加红军，还曾担任过红五军随营学校的政委见《中国人民解放军组织沿革和各级领导成员名录》第187、189页，军事科学院图书馆，1990年。。可见，张荣实有其人。
干部支队——又称毕占云支队。石窝分兵时，陈昌浩决定西路军总部机关的一些重要干部随左支队西行。3月16日，西工委开会研究进一步缩小目标，精干左支队，决定将总部的机关干部包括一些重要干部组成干部支队，由毕占云（原红五军参谋长）任队长，曾日三（西路军政治部敌军工作部部长）任政委，单独行动，伺机突围，东返延安。这个支队共约200人，其中有西路军政治部组织部长张琴秋、宣传部长刘瑞龙、地方工作部长吴永康、第五局局长欧阳毅、卫生部政委徐立清及敌军工作部科长魏传统、红九军政治部科长吴仲廉（曾日三爱人）、原川陕省苏维埃政府主席熊国炳等。
干部支队成立后，曾派出人员侦察敌情，当地少数民族群众反映：“东边已被马家队伍封锁，不好通过；西边尚未发现马家军。”于是，他们便沿着西行支队走过的路线向西行进，打算摆脱敌军后休整几天，再设法出山东返。他们走了几天，来到祁连山主峰的北麓。这里是甘肃，青海的交界地区，气候寒冷，人烟极少，几乎找不到食物，几天吃不上东西，队伍饥寒交迫，陷入了极大的困难之中。无奈，他们又折向东走，于3月底来到红湾寺（今肃南裕固族自治县所在地）西南约20公里的白泉门地区。部队隐蔽好后，毕占云和曾日三派人出去，一面打探敌情，一面找群众买粮买肉，解决大家的吃饭问题。
红军到白泉门的消息，很快被敌人侦知，马彪骑兵旅第二天就围攻过来。敌军先抢占了几个重要山头，然后派出部队攻击红军营地。干部支队的掩护部队拼死阻击，因缺少弹药，未能阻挡住敌人的攻势。曾日三要毕占云带一部分战士保护伤员和女同志先撤，自己率领少数同志阻击敌人。敌人很快就突破了他们的防线，在与敌人搏斗中曾日三、吴永康等牺牲，张琴秋、徐立清、魏传统、吴仲廉等被俘，毕占云、刘瑞龙、欧阳毅、熊国炳等少数同志脱险。不久，刘瑞龙也被敌俘去。毕占云、欧阳毅几经辗转，回到了陕北，熊国炳流落酒泉。抗日战争开始后，经党中央大力营救，张琴秋、徐立清、魏传统、刘瑞龙、吴仲廉等人，也先后回到了延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