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哒哒……”
急促的脚步声。
太阳接近落山之际,一个极其瘦弱,且颇为矮小的约有十一二岁的少年,背着一袋明显大于自身重量的大米,在一处偏僻的街道上奔跑。
现在已是深秋,可是这少年的衣衫却极其单薄,即便如此,他的脸上还是流下了汗珠。
那袋大米几乎压垮他的整个身躯,可是他依然没有放下它,因为,那是他今后一个月,甚至更长时间的口粮。
汗水不断自少年的额头上滴下,这时可以看到,原来这个少年的面目竟是出奇的清秀。而他的衣服虽然破旧,但是极其干净整洁。
他为何要拼命的跑?
“啪!”
从少年的后方突然飞过来了一块小石头。
少年没做反应,仍然往前奔跑。
“啪!”
又是一块石头坠地。
少年明知这些石头是冲自己来的,但是他也不能做些什么,因为他现在全部的精力都在这袋大米上,他没有能力去做什么。
“哎呀,你行不行啊,来,看我的。”
一个女子的抱怨声。
“嗖!”
一颗细小的石子儿飞驰而来,击中了少年所背的大米袋子。
于是,大米瞬间洒了一地。
少年终于停下脚步,急忙蹲下,去收那些大米。
“嘿嘿,小子,你不是挺能跑吗?怎么不跑了?”
一男一女走了过来。
那男的脸上有一道长长的刀疤,长相极其猥琐,对旁边身穿蓝衣的女子一脸谄媚样。
“好妹妹,还是你的准头好,一下子就打中了。”猥琐男子笑道。
“哼!这小子只关心他的大米,这点都看不出来?再说,我那么多年武是白练的么?那枚石子儿若是我爹爹掷的啊,这小子早就一命呜呼了!”蓝衣女子傲然道。
“哎,我说那小子,你撞了我们,就打算这样跑了?你知道这位小姐是谁么?她可是镇上新来的武馆王师傅的千金。”那男子一面向瘦弱少年,便立马变作了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
“早在刚才我撞着这位小姐时,就已经道了不知多少声歉了。可是你们还是……”少年未曾仰头,只顾着收拾地上的大米,声音却是出奇的倔强。
他刚才刚刚用这个月乞讨来的钱换了一袋大米,想是太过兴奋,走在街上,撞到了这位蓝衣女子,他当然急忙道歉,不过这两个人显然没有轻易放过自己的意思。
“嘿!”
少年尚未说完,那男子便嘿了一声,接着一手拽住少年的衣领把他拎到了半空。
这男子并不是什么高手,但是这个少年却实在太过矮小,又十分瘦弱,因此他很轻易的把这少年就拎了起来。
“你把王小姐的身子撞的现在还疼着呢,万一影响她今后的修行,你怎么赔?”男子说道。
“今后的事总要今后才知道。你又不是什么得道真人,如何知道今后的事?那么既然你断定不了今后的事……”少年口齿清楚,毫无畏惧。
“哟!谁家的小子,这么倔。”蓝衣女子王小姐截断他的话道。
“妹妹你不知道,这小子啊,叫什么司昊衍,命硬得很,他爹,他娘,他爷爷都死了,他还活着呢!他可是镇里有名的丧门星,大家都对他厌恶得很,小小年纪,只能去当乞丐,偷鸡摸狗了。”男子立刻说道。
“哼!小姐我就喜欢倔的,把这小子放下。”王小姐说。
男子依言照办。
『司昊衍』被放下后,拍了拍身上的衣袍,直起身来,倒也没有逃跑的意思。只是直直地盯着那女子。眼光里竟有说不出的神秘。
那女子竟仿佛被他目光所慑,有些不自然的避过他的目光,口中喝道:“小子,我看你可怜,也不太为难你。这样吧,你给我跪下,磕一百……不,五十个响头,边磕边叫姑奶奶,小姐我就放了你,你愿意么?”
“呵呵。”司昊衍笑了笑,目光也变得温和,微笑着,却是一字一顿地说道:“凭,什,么?”
那王小姐一皱眉,满面煞气,旁边男子见状立刻一脚踹在了司昊衍的身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死小子,给你脸不要脸?”
司昊衍往外飞出了一丈多,可是还未等他缓过来,那男子走了过去,又往他身上踹了一脚。
司昊衍无力地趴在地上,并没有痛呼,仅仅发出了一点轻哼,他甫一起身,脸颊却又被男子扇了一巴掌,登时嘴角开裂,鲜血流出。
“臭小子?你跪不跪?”男子喝道。
司昊衍还没吭声,王小姐已经皱眉喝道:“算啦!真扫兴,我走了。”说着,她扭身而走。
“哎哎!”那男子急忙叫道:“那今天晚上我们还……”
“我今天不出家门了。”
王小姐的声音从远处传了过来。
于是,那男子咬了咬牙,一把把司昊衍拎了起来,狠狠的丢在地上。
鲜血从司昊衍的嘴里流出,身上的骨骼也发出了微弱的响声。
这猥琐男子毕竟还是有点功夫。
他开始一脚又一脚地往他身上踩去。
“死小子,都是你,害得老子今晚又得花钱去窑子了……”
“我让你倔,我让你倔……”
……
不知那男子往司昊衍身上踩了多少脚。
不知多少骨骼断裂的声音传出。
不知司昊衍昏迷过去多久。
当司昊衍再度睁开眼时,太阳刚刚想要落山,一股寒意袭来,司昊衍不禁哆嗦了一下。
看着自己身边的那些鲜血,司昊衍皱了皱眉。
他先是慢慢坐起,发觉左臂已经不能动了,于是他用右手撕下一片衣衫擦了擦脸上的血,很是疼痛,不过他还是要使自己尽量保持一个干净的状态。然后他就想站起,却发现自己的双脚也已经骨骼断裂,左腿也是毫无知觉。
大米离他很远,他没办法收拾它。
于是,司昊衍就这样,一直坐着。
他开始想以前的事情。
想几年前自己过生日时,爷爷送给自己的那些手工的小玩意儿。
可是由此却联想到五年前的时候,他爷爷因病去世的事情。
并且,不知道被自己尘封多久又好象是最近发生的,那满是鲜血的一幕也自动浮现在了司昊衍的脑海之中。
一股极大的恐惧感瞬间蔓延。
他的心情越来越不好,因此,他逼迫自己集中所有的精力去想快乐的事情。
慢慢的,他脸上的淤青一点一点地消失,皮肤又变得如同新生儿般光滑。
太阳,终于落山。
司昊衍活动了下左臂,已经没有事情,然后,他站了起来,活动了一下筋骨,双腿毫无异样。
他好像没有受过伤似的。
司昊衍把那些大米收了一下,重新背上,往前走去。
渐渐的,他已经远离街道,接近一个树林。
他走得很慢,他不需要赶时间,何况,他喜欢这种走在偏僻无人之地的地方,那种静谧是一种享受。
终于,在夜幕降临之时,他走到了一所破得不能再破的小木屋前,打开门,走了进去。
他先是去洗了把脸,擦了擦身上的一些血污,换了一身衣服,这让他看起来完全不像是刚被暴打过。
实际上,他也确实没有处于被暴打过的身体状态。
可是,这前后还没有两个时辰的时间,他怎么会愈合的那么快的?
这是多么强大的愈合能力呢?
如同以往那样,司昊衍盘坐在自己的小床上,闭上眼睛,静下心来,开始默背那篇已经铭刻于心的文章。
「斥修罗心诀」
这是司昊衍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经能够背诵的一篇文章的名目。
是谁教给自己的、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这些问题司昊衍都不记得,或者说都不记得了。
他只知道,这篇文章应该是被修道界称为「道术」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