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长长一觉醒来，程映睁开有丝酸涩的眼睛。
“醒了？”
旁边传来沉静优雅的男中音。
程映愣了愣，慢慢转过头，一个男人的影像在头顶旁边逐渐清晰，她蓦地惊醒，“啊——咦？”
方立炜？！
“醒了吗？身体感觉怎么样？”方立炜关切地问。
他一直留在这房间。程母很放心地把女儿交给刚见第一面的陌生男人回家去了，而程影更是在出门前贼兮兮地给他比了一个加油的姿势，“姐姐不睡够时间是不会醒的，你想做任何事都没问题！”令他哭笑不得。
他当然无意趁她熟睡时占她便宜，可又确实舍不得离开她身边，结果竟是坐在床边看了她一整夜！仅仅这样看着她的睡颜，胸臆间便盈满充足感——
她，终于近在咫尺！
“我……”程映坐了起身，看了看周围，“咦？这里是哪里？”
“饭店的房间。”他笑看她刚睡醒后几分迷糊的模样，不知怎地就是比任何人都要可爱。
“饭店……”她偏头回想，尔后一惊，“啊！我该不会就在那时睡着了吧？”
“没错，把大家都吓了一跳。”
她羞愧低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抱歉！”
“这次算了。”他盯着她，“但你得多注意身体才行，不许再弄到自己这么累。”听程母说过她的工作，他有点忧心，她似乎不太懂得照顾自己。
“我平常不会这样的，这次是例外情况，很例外的！”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强调。
悄悄抬眼看他一下，他的话语霸道，但言意是关心她的，他……关心她？心突地一跳，“那，你为什么……在这里？”
“我留下照顾你。”
程映傻了，“咦，我妈妈跟我妹妹呢？”为何是他留下？
“回去了。”
天啊，她的家人太没神经了吧！程映掩面呻吟一声。
她们在想什么啊？把她丢给一个不相关的男人安心回家睡大觉？咦？对了！他们仍在“假装”情侣！妈妈和妹妹应该是信了报道中的话，把他当成她男朋友了！这岂不是太让人尴尬了吗？外边的报道就算了，连她的家人都一厢情愿把他们凑成对，羞死人了！
这些误会该怎么办啊？好大好大的烂摊子……她的头也隐隐疼起来了。
“程映，你听我说，其实我对你……”在她烦恼时，他开始轻声地对她说出自己的心里话，并且把这段时间拼命寻找她的经过也说给她听。
这些表露情意的话语，他一个大男人，说来总是不太好意思。现在，傲气轩昂的他，竟也有丝难以察觉的脸红。
但，悲惨的是——
这珍贵的表白，陷进自己的思索中的程映却没听见！
因为她向来有专心一意的“优点”，探究一件事时便把所有注意力都集中上去，所以她烦恼和深思的时候根本听不见外面的声音。
“……所以，我希望，真正跟你交往。”虽然有点不好意思，他还是清楚明白地，把要说的话说完了。他的性格就是干脆利落，绝不拖泥带水。
怎么办？她在他面前好丢脸！让他轻视了怎么办？有什么办法可以弥补？程映半捂着脸，努力地思考。
方立炜等着她的回话，甚至不觉间屏住呼吸，心跳也急促起来。以前打死也想象不到他有对一个女人这么紧张的时候！
可是——
她久久没有回答。
他的拳头握了又松，“程映？”
“呃？”她猛然回神。
糟啦！她方才居然又走神了，太！她怎么老在他面前失态呢！“抱……抱歉，你刚才在说什么？”她慌乱地说。
方立炜瞪眼！
盯着她，看见她真切的慌张和内疚的脸——不是假装，她是真的没听见。
她居然在发呆！太糗了！他做出一辈子可能只有这么一次的表白时，她却在发呆！
哪个女人面对他时不是全神贯注？偏偏她就能够魂游太虚！
这个女人——真有让人气得发狂的本事！方立炜铁青着脸，俊颜无法控制地出现扭曲……
“对不起！实在很抱歉！请你再说一遍，我会认真听的。”程映双手合十，诚恳地说。而且，她以人格保证，下次再也不会出这种状况了！
那些话还能说第二遍吗？打死也不说了！他恶狠狠地瞪她。
“我……”她在他的眼光下不禁瑟缩一下，不知道自己哪里惹他生气了，“我……对不起！”总之，道歉就是了。
他的不善的脸色并没有缓和。这个迟钝至极的女人，害他想表现温柔一点都很难。
程映更加放低了声音，小心翼翼地问：“请问，你刚才在说——”
“我不说了。”他堵气地说，“你不许再问！”
“……是。”她愣了愣，然后吞吞口水，乖乖地点头。
他撇过脸去生闷气。
沉默令她不安，紧张地舔舔唇后，她想起那个重要的问题——
“那个，被报道的那些绯闻，是你传出去的吗？”
“不是，”他立即否认，“在我没注意时，参与宴会的人将消息卖给了杂志社。”
“哦，原来只是媒体在乱写。”她有些怔忡，这么说，并不是他有意散播假消息，而是外面的人捕风捉影，他……也是不甘愿地被扯进绯闻中的。所以，现在他才在生气吗？
程映一下子消沉起来。原来如此，本来嘛，他要找挡箭牌也不会找一个像她这种平凡不起眼的女人，找个漂亮的女人说服力不是强得多吗？他似乎是很有名的影星，却被别人将他跟她这种没优点的女人扯在一起，当然不是什么愉快的事吧。
连她自己也没发现，一向淡然豁达的她，当涉及到方立炜时，便开始顾虑这顾虑那、胡思乱想得钻起牛角尖来。
他回过头来，见到她微蹙的眉尖，不觉怒气消去了大半。算了，是他自己独自急匆匆地说话，对她生气有什么道理？
“别担心那些事。”方立炜粗声地说，想安慰她的不安。不管任何情况他都会保护她的，决不让她受到外界的伤害。
“哦，好的。”程映压下心头莫名的怅惘，抬头对他一笑，“那么，你想好如何澄清这个谣言了吗？我会尽我所能帮忙的。”闻言，他形状完美的薄唇又抿紧了，“你讨厌吗？”
“啊？”
“‘你是我的女朋友’，你讨厌这个说法吗？”
这、这不是她讨不讨厌的问题吧？她张了张嘴，摇头，“我没说讨厌啊。”如果这说法能给他带来方便的话，她是无所谓的，问题是，他会反感吧？
不讨厌？他的神情缓和了一些，“那你也不讨厌我吧？”
“当然不，我为什么要讨厌你？”她莫名其妙。
他脸上有了一点笑容，“那么，我不想去澄清这个传言——你不反对吧？”言下之意也就是，他要把这“传言”变成事实！
明示的情话再也说不出口，他用最大限度的婉转表示。
程映愣了愣。他的意思是，事已至此，干脆将错就将错下去，让她继续扮演他的假女友，免得越描越黑、越解释越麻烦？
“你不愿意吗？”方立炜朝她探近了些，英俊得令人屏息的脸近在咫尺，充满魅惑的男性气息似有若无地飘了过来。
热气朝她的脸蛋袭来，她暗恼自己定力不足，却又禁不住双颊惹人遐思的红晕。
“我……如果你想这样的话，我没意见。”
反正她也想帮他点忙，贡献一个女朋友的名字而已，算不了什么。
“很好。”她答应了！他终于露出明显的笑意。
“但是，我想问，”她却忍不住想问，“为什么是我？好奇怪。你应该有更好的选择。”随便挑一个美女都比她更有说服力啊。
“我选了你就是你，有异议吗？”他的瞳中又浮现薄薄怒气。该死，为什么她答应了他，却又一副可有可无的神情，甚至还想把他往外推？
“唔，没有。”她摇摇头。如果他大少爷觉得她能胜任的话，她也不想推辞。打从心底说，明知是假的，她也有丝暗喜。“啊，对了，”她又突然想起另一件事，“也要跟我妈和妹妹她们说我们是情侣？”难不成连她那边的亲友都要一起骗？
“当然了。”他理所当然地说。为什么他们相恋要瞒着她的亲友？
她有点犹豫。如果可以的话，她觉得跟妈妈和妹妹说明真相比较好。她不擅说谎，要在家人面前演戏是很累的呀。
为什么她还在犹豫他们的关系？他不悦地皱眉，“难道，你还想去相亲？”一想到她昨天去跟别的男人相亲，他心里就打翻了十个醋桶。
“呃？”对呀，如果宣称自己有了男友，就可以逃脱相亲的魔掌了！已经对相亲厌烦不已的程映，跟自己的良心挣扎了一下，然后同意了这个欺骗亲爱的家人的提议，“好吧，我会跟家里人说我已经有了男朋友。”
方立炜这才放松了神情，这可爱又可恶的小女人弄得他的心一上一下，整个人都被她牵动一样。唉，谁叫他喜欢她呢？
程映点点头，“那就这么说定了，我们合作吧。”她帮他挡去家族的束缚，他帮她摆脱相亲的折磨，两相得益。
合作？这个说法有点奇怪，但喜悦淹过了他，使他无暇去思索那些细节。
“心甘情愿？”他微笑问，他要确定她真的愿意成为他的情人，没有一点勉强。
“嗯，当然。”她也微微一笑，要他放心，可笑中不知为何藏了丝难言的苦味。
“很好。”他开心笑了。
慑人心魂的笑容让她脸一红，不由得又低下头去，害怕自己暗藏的小小的私心被他窥见。
老天原谅她！即使是假的，她也想沉醉于虚幻的梦境，偷偷地享受一下成为他女朋友的美妙滋味！察觉到自己的心思的程映，更羞红了脸，把头垂得更低。
“映？”方立炜不解地托起她的脸，却看到她羞涩的红晕和躲闪的眼神，不禁心下一荡，低低地轻笑。害羞的她，真是可爱！
“我……”程映试图掩藏起自己的表情，却止不住脸蛋的一片滚烫。
他忍不住扶住她的肩，将她拉近，“怎么这么害羞呢，从现在起我们就是男女朋友了。”他在她头上低喃。
明知只是个名义，她的心仍为之怦然而动。
他被她微微激荡的眼神牵引着，情不自禁地低下头去——
唇和唇一触即分，气息在相距不过毫厘间似有若无地纠缠，彼此的眼神交合。
然后受到鼓惑的她轻轻阖上眼敛，下一瞬间立即感觉到他的唇结实地贴住了她的，缠绵交舞。
锐利的感官贯穿了她，她的身躯轻轻地颤抖，一点点的细微的碰触移动，所引起的颤栗都能扩展她的全身。同样，方立炜也全身心地感受她的每一个反应，从来没有一个吻能像这个让他沉溺于其中。
因为情意相缠，仅仅这样两唇轻触，已经让两人神魂颠倒。
“映——”他轻唤她的名字。身为一个演员，平常再肉麻的甜言蜜语都能说得流畅自如，但此时对着真正喜欢的她，竟是口干舌燥，欲言忘词。
她双颊绯红似火，羞不自胜。
他将她搂紧，微闭着眼，“映……”
“嘀——”
突然间刺耳的警报声从她衣袋中传出，一下子打散了柔情蜜意！
她猛然一惊，然后跳起来！“啊！”
“是什么声响？”他也吓了一跳。
她从袋中掏出一个正响个不停的定时器，“惨了！现在是……啊啊！”这是她昨天设定好的实验准备时间。
“什么？”他傻眼，看着她推开他，慌乱地在房间窜来窜去，一阵风似的收拾属于她的物品，整衣穿鞋。
“我的实验！外周血白细胞……在卡巴胆碱中孵育……处理时间18个小时……TNF表达量……”程映口里嚷着他听不懂的词汇，一边开门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他跟着她旁边奔跑，“你要去哪里？”
“回实验室！”她边跑边嚷，“啊啊啊，怎么办？要来不及了！电梯电梯！”
他跟着她冲进电梯，“别急，慢点……”
“不行！错过测量时间，前面的试验就白做了！”此刻研究占据了她的全部思维。
方立炜吞下小小的不悦，女人在跟他谈情说爱时突然惊叫着跑开，确实是破天荒的头一遭，但是她充满挚诚地鼓励过他对他的理想的追求，他至少也该尽量支持她对她的研究的热诚来回报。
“快点快点快点……”她死瞪着电梯液晶屏上显示的楼层数，口中不停地催促。
难道你催它电梯就会运行得快些吗？方立炜不由失笑。
他又一次为她感到惊奇，平常迟钝又漫不经心的她，当转向她挚爱的研究工作时，仿佛突然涌出光和热般，照亮了她的脸，恬淡的脸庞散发出另一种充满活力的魅力。
这，是更难以让他抗拒的灵动！就像那天原本一直摆着置身事外的神情的她，突然在涉及他的理想追求时，激动地为他抱不平一样，冲击了他的心。
他带着宠溺和无奈的表情，朝她笑了笑。真糟，他已经如此被她所牵动了，她怎么能让他再一次为她心动，让他更为她着迷呢？这样下去岂不是让他的心永远逃不出她的掌控吗？
程映尽管处于焦急万分的状况，仍然不由自主地被他的笑容弹动了心弦，忽然省悟自己的无礼，望向他喃喃道歉：“对不起，我赶时间……我……对不起……”希望他不要为此生气、从此不再理她。
“没关系。”他笑着摇摇头，体谅并欣赏她对所从事工作的热情。
程映心底流过一阵感动。以前的相亲对象遇到这种情况都是气恼地拂袖而去，甚至鄙视地说她“不是一个女人”。他却能用赞赏的表情对她微笑。
“叮。”电梯到了底层，程映被声响提醒，匆匆对方立炜一笑，“抱歉，我先走一步了。”等门开时，她不浪费一秒地拔腿冲了出去。
方立炜不放心，跟了上去。
这时，正在方氏饭店底层大厅巡视的大堂经理，猛然见到自家少爷和那个程姓女子一前一后从电梯冲出来，带着十万火急的神情穿过人来人往的大厅里，朝饭店门口跑去。
“立炜少爷！出什么事了？等一下！少爷！”经理惊愕过后，慌忙跟了过去。
“经理？经理！”跟在他旁边的侍者们愣了愣，便也追在他后面跑了起来。
饭店门口有个客人正要进门，忽然连忙向旁边跳开，张大嘴巴，惊讶地看到一个年轻女子和一个俊美男子冲了过来，后面追着呼叫不已的西装中年男人，再后面又追着几个制服笔挺的侍者。若不是他反应快，一定被这一群人撞倒了。
头一个冲出饭店的年轻女人，奔到马路边扬手，“计程车！”
或许因为正时值上班时间的高峰期，过往的计程车竟没有一辆是空的，急得她跳脚。
“映！我送你！”方立炜抓住她的手。眼睛朝路况望了望，不行，看情形前面一定在塞车，若是开他自己的汽车，也会在路上耽搁不少时间。
“咦？”程映这才发现他跟在她后面，“啊，不用了……”
方立炜没听她的推辞，左右张望，瞄见旁边正有一辆机车，而它的骑士正准备跨上去发动它，他牵着程映走了过去。
“车子借用一下。”方立炜将车主扯开，自己牵过了车把，并以不容拒绝的口气说道。这一刻他的大少爷脾性展露无遗。
“等等……”程映话刚说半句，就被方立炜一把抱到机车后座坐着。
“我们骑这个过去，应该快得多。”方立炜轻松地安慰她，带着亲昵的笑容拍拍她的头，然后自己也跨上车。
车主傻了，“这怎么行？喂！你谁啊！咦？方立炜！”车主不由愣了愣，回神时，车子已经被方立炜带走了。
“可是，这样不好吧？啊！”程映还在愣愣时，机车迅速发动了。
“坐稳。”方立炜抓住她的两手围在他的腰上，右手催下油门。
“啊！”程映发出半声尖叫后，紧紧抱住了他。
机车在后面追来的一堆人面前，呼啸着飞驰而去。
“立炜少爷！”经理喘着气大喊，后面那些跟着追出来的侍者也各自气喘吁吁，无奈只能看着他们家少爷骑车绝尘而去。
“喂喂！把我的车还来！”回过神来的车主跳着大喊。即使认出了那个帅哥是目前大红大紫的影星，也不能坐视自己宝贝爱车被夺，“站住！偷车啊！”
“这位先生！”经理赶紧拉住大吼的男人，在交涉中以方氏的财力妥善地安抚了他的抗议。
而在他们后面，不觉已经围了一大圈人潮，指指点点地议论。
“怎么回事？出什么事情了？谁在追谁？”
“啊呀，那个人是方立炜啊！”
“对对对，后面是他那个报道中的女朋友，我看见了！以我2.0的视力保证！”
“他们为什么要跑？后面的一群人又为什么在追？”
“莫非是……私奔？”
“啊，原来是私奔啊！”
“没错！一定是！事情大概是这样的：方家长老试图拆散那对苦命的情侣，叫他们到这饭店谈判，但年轻人坚守爱情阵地，双方谈话破裂后，方立炜就愤而与家族断绝关系，携带女友私奔，而方家就派了那些穿饭店制服的人来追赶……”
“也可能是那样：方家长老为了使女朋友离开方立炜，将她抓来软禁在饭店，而方立炜就来了个英雄救美，英勇地打倒看守，与女朋友突出重围，飞车脱离……”
“好厉害！简直像电影一样！天啊！”
“或者，经过大概是这样的……再或者，原因可能是这样的……又或者，事实也许是那样的……”
——爱好八卦与推理的人们热烈讨论着，使传言离事实越来越远！可想而知，明日的报纸杂志又有一番热闹了。
而这时传言中的男女主角，已经骑着车奔出了两公里外。
他们在动弹不得的汽车长龙旁边疾驰而过，程映松了口气，使用机车确实是好办法，这样应该能在误差允许的范围内赶上实验。
抱紧他的腰，她吸了口气，平息自己有点急促的心跳。
而唇角不自觉地翘起，哎呀，她心里涌起这股甜蜜是怎么回事？
方立炜眯着眼，任疾风将他不羁的黑发吹乱。他把以前为了拍戏苦练的车技使出来了，灵活地穿行在车流间，似青色的风般自然优美，令人炫目。
风好大，而程映把头伏在他的宽大的后背，完完全全地安心。呼啸的风声在她耳边隔绝了其它声响，却似乎还有一道强劲的声音传进脑中，那是她的心跳。
怦怦、怦怦，呼应着他传来的温暖，一下一下敲动她的灵魂，再也回复不了以后的淡然无谓。
这种沦陷的感觉是怎么回事呢？她低低地叹了口气，试着去思索并分析心里从未体验过的情绪……
刹车惊醒了她。
“是这里吧？”方立炜停住车子，看着前面那个研究所的指示牌。
“对，是这里。”程映一下子记起她的实验，急急忙忙跳下车，匆匆说了声：“那我进去了，再见。”便跑了过去。
方立炜看着她的背影，吁了口气趴在车头上，“怎么不给个道别吻啊……”黑瞳现出轻微哀怨，但更多的是宠溺的笑意。
这时，却见程映又一阵风似的跑了回来，在他的疑惑中，一张卡片塞进他的手里。
“我的电话和地址！再见！”
话音未落她已掉头再次全力奔跑进了研究所，消失在门后。
笑了出声，方立炜看着手里的卡片，心中小小的埋怨全消，满足地将卡片按在唇上轻轻一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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