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舱内,乘客来往,过道有些许拥挤。每个人都尽量保持沉默,空气中有种令人说不出的不愉快。
易尘找到他靠窗座位坐了下来,便开始闭目养神。
“哟,巧嘞!”
真是令人反胃的声音!易尘大感不妙,不过还是试探性地睁开眼睛。
是那个老头!他的座位就在自己旁边!
“嗤!还真是巧!”易尘不屑地将头转向窗外,不觉有些可笑。
“现在的年轻人呐……。”
老头正要开始念叨,却看到易尘已是鼓起腮帮子,于是他话锋一转,轻拍了一下易尘的肩膀,“小子,你的那个座位是我的,你坐错咯!”
“什么?”易尘看了看头上的座位号,“哼,请你好好看看清楚!”易尘摇了摇头,已经不想再与那老头交流,便转过头去,不再看他。
砰!
一记响亮的巴掌扇在易尘的后脑勺上……
易尘顿时心里剧烈一颤,气得差点眩晕过去!
“今天还真是见了鬼了……”他“腾”地一下站起来,就要与那老头交恶。
还没等易尘说下一句,老头便将手放在嘴前,来回摇晃两下,示意他不要喧哗,保持安静。
易尘的话突然止住,下意识地用余光扫了扫周围的人:他们似乎都将目光聚集在自己身上……
“你看,再下去,你就是欺负老人的不良少年咯……”老头轻声说到。
易尘紧握的拳头咝咝作响,早已怒不可言,却又顾虑到周围人的猜测和自己在公共场合的形象,硬是再一次将恶气吞了回去。
“你随便!”易尘气恼地从老头跟前擦了过去,疾步走进卫生间……
呲……
易尘将手浸泡在水中,卫生间里便迅速弥漫起水雾。他竭力稳定自己的情绪,想止住源源不断从手臂传下来的热力…。。
“警告,警告!请飞机上的乘客禁止抽烟,否则我们将对您的行为进行严厉处理……”
砰!
易尘打开门,一片白雾从卫生间爆发出来,看得周围的人一阵惊讶。
他扬起嘴角,淡定地走回座位,只见那老头一语不发,坐在靠窗的座位上悠闲地看杂志。
“嗤!”
易尘冷笑一声,倒在中间座位上,闭目,不再理会周围的事物……。
七月的长沙,如同一个巨大的火炉,这里的一切,节奏似乎都慢了几拍。
刚走出机场,一阵热浪迎面袭来,好像一眨眼的功夫,就置身于温泉之中。阳光极其刺眼,远处的景象因蒸腾而扭曲。可是对于易尘来说,炎炎夏日,只不过是再凉爽不过的晴天。
只是,先前遇到的那个刁蛮老头,着实让他无比郁闷。
突然,身旁的黑色轿车里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喂,姓易的!”
车门打开,从里面窜出了一个一米八几的英俊男孩儿,纯白色的微领T恤与运动短裤,让他显得无比干净与醒目。
“杜文彦!”易尘一惊,转头便看见了这个两年不见的老朋友。
杜文彦,易尘从小到大唯一的朋友,俊朗的外表丝毫不输易尘。后来因上了湖南的大学,便干脆在这边安了家,与易尘分别。
“上车!”杜文彦靠在车门上对易尘招了招手……
嘭!
关好副驾驶座的车门,易尘看起来郁郁寡欢。
“怎么了,兄弟,见到我就开心不起来了?”
“今天碰到个怪人……”
听完易尘的经历,杜文彦忍不住乐了起来:“哈哈,看你精神萎靡,今天想吃啥玩儿啥,全听你的。
“就你够义气,走吧!”
易尘的不快很快便一扫而空。
小轿车缓缓开动,从窗外吹进的热风让人感到无比舒适。他觉得满足。很快,一阵睡意袭来,他没有留恋街景,沉沉地合上眼帘。
……
易尘被一阵剧烈的晃动惊醒。
“到家了,下车!”杜文彦率先下车,将易尘的行李全数拎下,提到电梯前。
易尘还没缓过劲来,搓着惺忪的眼睛下了车。杜文彦潇洒地按下车钥匙,笑着对易尘说:“快点,家在11楼。”
……
杜文彦打开门,两人踏进了这个只属于他的家。
趁杜文彦放置行李的时候,易尘大概环顾了一下客厅:简单,敞亮,银灰色的主色调透着未来气息;低调中更添几分奢华。茶几上随意地摆放着几袋开封的零食和半瓶可乐,沙发上躺着一本《山海经诠注》。
杜文彦从房间里走了出来,问道:“喝点什么?”
“可乐吧。”易尘突然想到什么,接着说:“对了,你爸爸……”
没等他问完,杜文彦打断到:“他给我办完购房手续,就回杭州去了……”杜文彦又笑着问到:“对了,你要喝什么来着?”
“哦,可乐。”易尘不免有些奇怪。
杜文彦转身的瞬间,眼睛里闪过一丝令人难以觉察的落寞。
不一会儿,杜文彦给易尘递来一瓶可乐,顺便说到:“晚上带你出去逛逛。”,接着便得意起来,说:“本人在长沙独自生活这么久,好生快活,说起这长沙的乐趣啊,那可是……”他顿住。
“嗯?”易尘附和到。
见他产生兴趣,杜文彦接着说:“那可是,食客往来无数,但求留香于腹。无需翩翩风度,便有美人相顾……”
“停,停!”没等杜文彦继续吹嘘,易尘便打断了他,酝酿了片刻之后,他对着杜文彦吟到:“且有浪子姓杜,酒后难觅归路。美女凑近一睹,转身开始呕吐!”
这一吟,只吟得杜文彦一阵尴尬,连嘴角也忍不住开始抽动。这打油诗虽有喜感,杜文彦却笑不出来,本是想借此调侃易尘,反倒弄得自己哭笑不得。
杜文彦一时无言以对,竟然骂了声“你个……”但又觉得再说下去自己理亏,便只好堵住了接下来的话。
易尘忍着笑,站起来拍了拍杜文彦的肩膀,说到:“就这样了,晚上带哥哥出去遛个弯,得,我去洗澡了!”
易尘潇洒转身,杜少彦哑然。
……
晚上十点半,两人回到家。杜文彦倒在沙发上,点起一支烟……
“记得你以前最反感这东西,怎么现在……”易尘表情疑惑。
“人都是会变的嘛!”杜文彦熟练地吐纳着淡蓝色的烟雾,问到:“你的病,怎么样了?|”
这一问,问得易尘心里五味杂陈,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这样跟你说吧,这次我去龙庄,就是去求药的。”
“我说你怎么这么急着找我。昨天给我打了个电话,没想到今天就坐到这里了,难道是……病情有所变化?”杜文彦抖了抖烟灰。
“大概是吧,反正不能一直这样下去。”说着易尘便摸了摸右手腕上的手链。
“明早早上八点的票,两张,我已经订好了。”
“怎么,你也要去?”易尘有些惊喜。
“不放心你一个人,顺便出去走走。”
“你小子!”
易尘笑着拍了一下杜文彦的大腿。
叮叮叮……
易尘拿起手机,一看是苏夕打来的,连忙走出阳台,关上落地窗。
“苏夕。”
“应该到了吧,也不打个电话过来……。”苏夕语气中夹着几分埋怨。
“哦哦,对不起,有些忙,便忘了。”
“好啦,不怪你,只是有些不适应……”
“怎么了?”
易尘笑着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环顾了一下街景:从十一层楼望下去,整个小区里完全被夜色笼罩,月光静谧,树影婆娑,若干条纵横交错的亮黄色街道上……
等等,那是什么!
易尘睁大了双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是那个老头!深蓝色中山装,白头发,地中海……。没错,准是那个老头!
竟有这么巧的事!
他怎么也在这个地方?他是故意跟踪我吗?他是出于什么目的……无数个疑问来回摩擦着易尘的内心。
易尘倒吸一口凉气。他擦了擦眼睛,试图将那老头看得更清楚……
没错,就是他。他步履有些蹒跚,正不急不慢地走在人行道上,昏黄的路灯下,他的影子显得很诡异……
突然,老头停了下来,猛地转过头,将目光对准易尘。
呼,呼~
易尘的呼吸一下子急促起来,虽然看不清老头的表情,但对于他极其异常的转头,易尘是确定无疑的。
片刻之后,老头将头缓缓转了过去,又开始麻木地走动起来,直到消失在树荫里……
易尘的心脏差点骤停下来,他感到极度的不适。
“喂,喂……易尘,你怎么了?”电话那头的苏夕紧张地喊到。
易尘回过神来,意识到苏夕已经在电话里喊了很久。
“哦哦,苏夕……刚才,刚才有点急事。”易尘慌忙解释,“对不起啊,实在没办法。”
苏夕顿了顿,长舒了一口,说到:“唉……你今天大概很累了,就不打扰你了。”
“……。哦,好,那你早点休息。”易尘有些懊恼。
“嗯,注意身体,拜~”
嘟嘟嘟…。。
易尘回到房间,额头上尚有几滴冷汗。
“哼哼,有了妻室的人就是不一样,易兄应酬忙啊!”杜文彦打趣道。
“唉……不说了,今天有些疲惫。”
易尘伸了伸懒腰,以掩盖脸上的异样。
“去睡吧,明天我叫你!”杜文彦朝他挥挥手,便专心地看起书来。
易尘耸拉着脑袋,颓软地进了卧室。
那个老人是谁?
易尘带着满腹的疑问,在黑暗中辗转难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