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在前面浮起,象张惨白的人脸。那些高的墙,矮的树慢慢投下冰凉的影子。没有花,花只隐藏在我的心里面。再往上望去,依稀可见一些在阳光下,正散发着金色光芒的屋顶,也许这就是将来的王者之气。可我却总觉得那是种忧伤的气息,而且,与我再无干系。
鼓声忽然漫天彻地敲响,继而又静极了,一切都在迅速远去,冰凉的刀尖跳动着雪亮的光。天地似乎也屏住了呼吸,它们也喜欢看这个吗?再过一会,我的整个身体都要在这刀光下变成3600块碎片。一块也不会多,一块也不会少。
一块肉从胳膊上跳出来,然后躺在银盘里微笑。执刀之人嘴角有些满意,这是他的工作,所以他一定得干的漂亮。血流出来,象花,大朵大朵。花总是在慢慢地落,很快,也就没了。虫儿之鸣声是这样急促,是不是因为死亡即来,所以它们才这样匆忙?茫然望着,恍恍惚惚,这好象只是个梦魇。
闭上眼,这个世界就消失不见。此刻,在目光所及处,只是一片冥冥的黑色。无始无终,无边无垠。我在哪里?
来自脑海深处,那二十五年的感受,在这黑色的某处慢慢亮起。多年前的某日,我和哥哥就要饿死在路边,是你——6岁的诺桑,有如天神般递给我一块从来没有享用过的牛肉,从此,我的眼中只有你,我也只为你存在。
在你身边的日子飞逝而过,转眼你就变成了阴冷的少年,对任何人都有戒心,从不轻易信任谁,而我拼命地靠近,也不能温暖你的阴冷,于是,我的生活就成了有意无意地消磨生命。我用爱情消磨自己,有种自虐的快感,仿佛是在堆火焰边行走,跌跌撞撞,却终于有了点意思。消磨的自虐中,感觉到一丝令人欣慰的真实,虽然它痛,很痛,深入骨髓的痛。
小时候看人锯树,听沙沙的响声,看粉末样的树屑,总觉得很有趣。因为我们不是树,所以不知道那些是不是眼泪,而今,我却明白,我曾努力成为一棵树,用爱浇灌成长的树,让它为你遮阴,为你挡风避雨,而最后的结果仍是被锯倒。就如同,每个静寂的夜里,老是有些飞蛾晃来晃去,不知为何,它们总是喜欢扑入火里,把漆黑之翅翼让火焰弄成五彩缤纷,不要多久,它们就蜷缩成一团,不再动弹,象粒死得很干净的灰尘。
风从头顶吹过,它要到哪儿去?冰凉的脸庞上,一些东西正缓缓蠕动,它们是谁?干净的黑色从远处流入眼睛里,它们似乎正在冷冷地嘲讥着什么,是在笑我吗?
还是笑我的爱情,因为这爱,是那么卑微,一直低,低到尘土里,然后,再从尘土里开出花来。
我爱你,这话很俗。可我是真的爱你,我愿意俗,就算别人是指着鼻梁骂我只是你玩弄的木偶、没有名分、没有真情……,我也不后悔。还会有什么比这三个字更为真诚?我笨,找不出来。所以你不爱我。
可我依旧爱你,爱你的风流倜傥,爱你的阴狠,甚至,爱你的冷漠。爱你,便觉得你的伟岸,高贵,便觉得你是世界上最好的男人,你的一切,好的,坏的,在我的眼里都是那么荣光,有你,就是我的天。
而我呢,不过是这天底下一朵缈小的花朵,不起眼,得仰起头来,才能让你看到。而你一旦看到了,便是自己的幸运,是爱情让人心生卑微。
而正因为这种卑微,才使得自己更加看重这一份爱,小心翼翼地呵护并陶醉于这一份爱。
我爱得圣洁,爱得纯粹,爱得无怨无悔,因这一种卑微而有了崇拜和牺牲的意义。
而你对我虽不曾肆意践踏,也不曾真心留意,本意为,你只关心统一的大业,不会在意爱情的重要。我对政治不感任何兴趣,因为它意味着征服机谋力量,那是男人的事,与我无关,政治是英雄的玩具,但不朽的只会是艺术,和爱情。
可是,云卓的出现,让那个凡事皆洒脱的你变了模样,原来,你也会爱,只是那人不是我,于是,对一切不再奢望,总有一天,我会把灵魂交出去,不是给天神就是给魔鬼。
你的母妃曾告诉我:“爱情一下,血肉模糊!”开始,我并不懂得,现在我终于明白。即使我拼了全力,也不能让你多看我一眼,也不能让你像爱他那样爱我,更不会像我爱你那样爱我。所以,她必须死,是她将我的爱情弄得支离破碎,是她霸占了你全部的心,是她让你辛苦,让你疲惫,还是她,带来了诅咒与麻烦,所以,她必须死!只有她死,你才会回到原来的样子,虽然冷漠,最起码心不属于谁。
魔鬼一定是听了我日日的祈祷,让你在破除诅咒后失去了有她的记忆,我开心无比,可是,你为什么那么落寞?依旧不是原来的你?我千般的温婉,万般的努力,也不能让你注目,我不会放弃,自从把灵魂给了魔鬼,我只剩下你。而最大的失望就在云卓死的那刻出现,你竟然会记起曾经的过往?你竟然奋不顾身要与她共死?
怎样的一个惊觉,我睁开眼。鸟在天上飞,鱼在水里游,我却将要死去。
呵,为什么总到最后关头,才看个分明?原来爱一直就是个迷瘴,惑住了我的心!其实你一直不肯,也没有让我在你的心上占一个位置!就在此刻,就在现在,是你心怀万般仇恨,如此处置深爱你的我。
心在滴血,百感交集。从来没有人能给我这样的羞耻,爱情给了你,你给了她,爱到最后,我最爱的人送了我一份礼物,叫做耻辱。
要埋葬这一份情,也把那坟筑在心中,血做的碑文,姹紫嫣红,糜烂身心。
好痛!
心在碎,血在飞,落红纷纷。
杀了爱情!
千刀万剐,从此不再去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