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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北方的荒原(5)

“难道就不能是其他巨人所造的吗?”吉尔反问道,“我指的是,生活在几百年前的、远比现代种类聪明的巨人。说不定建造这座桥的,正是建造我们所寻找的巨人城的那些巨人。这就意味着,我们走在了正确的路上--古老的桥梁通往古老的城市!”

“这才是真正的灵机一动,珀尔,”斯克拉布说,“一定是这么回事儿。走吧。”

于是,他们转身向大桥走去。走到桥头,他们发现那座桥看上去还十分结实。一块块石头像史前巨石阵的石块一样巨大,尽管现在满是裂纹和碎渣,当初一定是优秀的石匠将它们加工成为方形。显然,桥两边的扶手上曾经雕刻有精美的图像,如今一些残存部分还保留着巨人、牛头怪、乌贼、蜈蚣和恐怖神灵的日渐朽坏的面孔与形像。浦都格伦仍然信不过这座桥,但他同意和孩子们一道走过去。

爬上桥拱顶的路程漫长而沉闷。许多地方巨石已经脱落,张着恐怖的大口,透过它们,你可以看到几千尺下泛着泡沫的河水。他们看到一只鹰从脚下飞过。爬得越高,就越寒冷,强劲的风吹得他们几乎站不住脚,似乎桥身都被吹得晃动起来。

到达桥顶之后,他们可以俯瞰桥梁另一边的斜坡,看到了类似古代巨人道路的遗迹,从他们面前一直延伸到群山的深处。路面上许多铺路石都不见了,坑洼处生长着茂密的青草。在那条古道上,有两个普通身量的成年人骑着马,迎面走了过来。

“接着往前走。迎着他们走过去。”浦都格伦说,“在这种地方碰到的应该不会是敌人,我们不能让他们以为我们心怀畏惧。”

等他们走下桥头,踏上草地,两个陌生人已经离得很近了。一位是穿着全副盔甲的骑士,他的面罩拉了下来。他的盔甲和马都是黑颜色;他的盾牌上没有纹章,长枪上也没有小旗。另一位是个骑着白马的女士。那匹马非常可爱,一看到它,你就想要亲吻它的鼻子,喂它一块糖。而横坐在女鞍上的穿着艳绿色随风飘动的长连衣裙的女士,则更加可爱。

“日安,旅行者们。”她用最甜美的鸟鸣般的声音喊道,她的“R”音节发出令人愉快的颤音,“对于行走在崎岖荒野上的朝圣者来说,你们中间的一些人太年轻了。”

“那倒不一定,女士。”浦都格伦生硬地说道,他保持着警惕。“我们在寻找巨人城的废墟。”吉尔说。“城市的废墟?”女士问道,“你们是在寻找一个奇怪的地方。如果找到了,你们打算做些什么?”“我们必须--”吉尔刚说到这里,浦都格伦就打断了她。“请原谅,女士。我们并不认识你或者是你的朋友--他是一个安静的家伙,不是么?--再说你也不认识我们。希望你不要介意,我们最好不要向陌生人谈论我们的事情。看来马上就要下雨了,你说呢?”

那个女士笑了,是那种你所能想象到的最圆润、最悦耳的笑声。“好吧,孩子们,”她说,“你们带着一个睿智而严肃的老向导。虽然他守口如瓶,我依然尊重他,但我要直率地说出自己的想法。我经常听人提起巨人城的废墟,但从来没有人告诉过我去那里的路。这条路通向哈方的市区和城堡,那里住着温和的巨人。他们温柔、文明、审慎、彬彬有礼,与艾汀斯荒原上那些愚蠢、凶猛、野蛮、完全屈服于兽性的巨人截然不同。在哈方,你不一定能打听到城市废墟的消息,但是肯定可以找到舒适的住处和欢乐的主人。在那里过冬,或者至少逗留几天,休息一下,恢复恢复精神,将是你们的一个明智的决定。在那里,你们将享受到冒着热气的浴缸、柔软的床铺、明亮的壁炉;餐桌上每天四次供应烤肉、面包、甜品和烈酒。”

“听啊!”斯克拉布大叫,“太棒了!想想重新睡在床上的感觉。”

“是的,还可以洗热水澡,”吉尔说,“你认为他们会收留我们住下吗?要知道,我们并不认识他们。”

“只要告诉他们,”女士答道,“绿衣女士让你们向他们致意,说她为他们的秋季宴会送来两个漂亮的南方孩子。”

“噢,谢谢你,非常感谢。”吉尔和斯克拉布说道。“但是要注意,”女士说,“不论你们哪一天到达哈方,都不要登门太晚,因为他们午后几个小时就会关上大门。那个城堡有一个惯例,他们一旦拉上门闩,不管外面的人如何用力敲打,都不会给他开门。”

孩子们的眼睛里闪着光芒,再次对她表示感谢,女士向他们挥手告别。沼泽人摘下他的尖帽子,僵硬地鞠了个躬。然后,伴随着一阵哒哒的马蹄声,沉默的骑士和女士骑马走上了大桥的斜坡。

“好吧!”浦都格伦说,“我愿意付出很大的代价,弄清楚她从哪里来,又要往哪里去。她不是你们在巨人国的荒野中期盼着会遇到的人,对吧?我敢说,她心怀叵测。”

“噢,胡说!”斯克拉布说,“我认为她超级棒。想想热腾腾的饭菜和温暖的房间。我真希望哈方离这里不要太远。”

“我也是。”吉尔说,“她的连衣裙难道不漂亮吗?还有那匹马!”“尽管如此,”浦都格伦说,“我希望,我们对她的了解能够更多一点。”“我当时想要问她来着,”吉尔说,“可是你不愿意告诉她有关我们的事情,我怎么好问她呢?”“是啊,”斯克拉布说,“你为什么这样拘谨,这样令人不快呢?你不喜欢他们吗?”“他们?”沼泽人说道,“他们是谁?我只看见一个人。”“你没有看见那个骑士吗?”吉尔问道。“我只看见一副盔甲,”浦都格伦说,“他为什么不讲话呢?”

“我猜他很害羞,”吉尔说,“也许他只想看着她,聆听她可爱的声音。我确定,如果我是他的话,我也会这么做的。”

“我想知道,”浦都格伦道,“如果把那个头盔的面甲拉上去,向里面观看的话,你究竟会看到什么?”

“真见鬼,”斯克拉布说,“想一想那副盔甲的形状!里面除了是个人,还能是什么呢?”

“如果是一副骷髅怎么办?”沼泽人带着吓唬人的快活劲儿问道。“或者,”他进一步补充道,“什么都没有。我的意思是,你什么都看不见。那是个隐形人。”

“说真的,浦都格伦,”吉尔哆嗦了一下,说道,“你真的有一些最恐怖的想法。你是怎么想出这些东西来的?”

“噢,去他的鬼想法!”斯克拉布说,“他总是巴望着最坏的结果,而且他总是猜错。让我们想想那些温和的巨人,然后尽快朝着哈方前行。我希望能知道还有多远。”

现在,他们几乎开始了浦都格伦所预言的第一场争吵。这并不是说,以前吉尔和斯克拉布没有过争论与互相指责,但这是第一次真正的严重分歧。浦都格伦根本就不希望他们去哈方。他说,他不知道巨人所谓的“温和”是怎么一回事,况且阿斯兰的标记中也没有提到要跟巨人待在一起,不论他们温和与否。

另一方面,孩子们已经受够了风吹雨打,在篝火上烧烤骨瘦如柴的飞禽,以及睡在坚硬而寒冷的地面上。他们一心一意地想要去拜访温和的巨人。最后,浦都格伦答应让他们这样做,但是有一个条件。就是他们必须做出庄严的承诺,除非得到他的许可,否则绝不能告诉温和的巨人们,他们来自纳尼亚,是前来寻找瑞连王子的。他们向他做出保证之后,他们又继续上路了。

与那位女士交谈之后,形势朝着两个不同的方向恶化。首先,地形变得更加险恶。这条道路引领他们穿过数不清的狭窄山谷。一路上,他们顶着扑面吹来的凛冽北风。与荒原上不同,这里没有可以点燃篝火的柴草,没有可以宿营的舒适小洞穴。地面上遍布着石子,白天把你的脚硌得生痛,晚上又会硌得你全身酸楚。

其次,不管那个女士告诉他们哈方是出于什么目的,实际上孩子们受到的影响是负面的。除了床铺、浴缸、热饭,以及进入室内将是多么令人愉快之外,他们别的什么都不想了。现在,他们不再谈论阿斯兰,甚至不再谈论失踪的王子。吉尔放弃了每天早晚默默复述一遍那些标记的习惯。起初,她跟自己说,那是因为她太疲劳了。很快,她就把这件事完全忘到了脑后。你或许会以为,在哈方好好享受的想法会使他们开心起来,其实恰恰相反,那使他们对自己的处境感到更加难过,脾气变得更加暴躁,彼此之间以及对浦都格伦都更加出言不逊。

最终,在某个下午,他们来到了一个地方。他们正在穿行的峡谷变得开阔起来,深色的冷杉树林在两侧拔地而起。他们向前方望去,发现自己已经走出了山地。横卧在他们面前的是一片遍布岩石的荒凉平原。在平原那一边,矗立着白雪皑皑的崇山峻岭。有一座低矮的小山位于他们和远处的群山之间,山顶的形状不太规则,但是比较平坦。

“看!快看!”吉尔指着平原的那一边叫道。就在那里,透过渐浓的暮色,大家看到了平顶小山后边的灯光。灯光!不是月光,也不是篝火,而是普普通通却又令人鼓舞的一排亮着灯光的窗户。如果没有日以继夜的、连续几个星期待在荒原上,你就很难理解他们的心情。

“哈方!”斯克拉布和吉尔快活而激动地喊着。“哈方。”浦都格伦用沉闷而沮丧的声音重复着。他接着又说道:“嗨!大雁!”便立刻从肩膀上取下弓来。他射下了一只肥肥的大雁。时间已经很晚,要想当天赶到哈方已经没有可能。那一晚,他们生起了篝火,吃上了热饭。一开始,他们觉得那一晚比前一个星期都要暖和。但篝火熄灭之后,夜晚变得异常寒冷。第二天早上醒来时,他们身上的毯子因为霜冻变得硬梆梆的。

“没关系!”吉尔跺着脚说道,“今晚就可以洗热水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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