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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爱是天时地利的迷信,原来你也在这里——山中人兮杜若香

九歌·山鬼

——屈原

若有人兮山之阿一,被二薜荔兮带女萝三。

既含睇四兮又宜笑五,子慕予兮善窈窕。

乘赤豹六兮从七文狸八,辛夷车九兮结十桂旗十一。

被石兰十二兮带杜衡十三,折芳馨兮遗十四所思。

余十五处幽篁十六兮终不见天,路险难兮独后来。

表十七独立兮山之上,云容容十八兮而在下。

杳冥冥十九兮羌二十昼晦,东风飘兮神灵雨二十一。

留灵修二十二兮憺二十三忘归,岁既晏二十四兮孰华予二十五?

采三秀二十六兮于山间,石磊磊兮葛蔓蔓。

怨公子二十七兮怅忘归,君思我兮不得闲。

山中人兮芳杜若二十八,饮石泉兮荫松柏,

君思我兮然疑作二十九。靁三十填填三十一兮雨冥冥,

猨三十二啾啾兮又夜鸣。风飒飒兮木萧萧,

思公子兮徒离忧。

【注释】

一、山之阿(ē):山隈,山的弯曲处。

二、被(pī):通假字,通“披”。

三、薜荔、女萝:皆蔓生植物。

四、含睇:含情而视。睇(dì),微视。

五、宜笑:笑得很美。

六、赤豹:皮毛呈褐的豹。

七、从:跟从。

八、文狸:毛色有花纹的狸。

九、辛夷车:以辛夷木为车。

十、结:编结。

十一、桂旗:以桂为旗。

十二、石兰:香草名。

十三、杜蘅:香草名。

十四、遗(wèi):赠。

十五、余:我。

十六、篁:竹。

十七、表:独立突出之貌。

十八、容容:即“溶溶”,水或烟气流动之貌。

十九、杳冥冥:又幽深又昏暗。

二十、羌:语助词。

二十一、神灵雨:神灵降下雨水。

二十二、灵修:指神女。

二十三、憺:安乐。

二十四、晏:晚。

二十五、华予:让我像花一样美丽。华,花。

二十六、三秀:芝草,一年开三次花,传说服食了能延年益寿。

二十七、公子:也指神女。

二十八、杜若:香草。

二十九、然疑作:信疑交加。然,相信;作,起。

三十、靁:同“雷”。

三十一、填填:雷声。

三十二、猨:同“猿”。

【语译】

好像有人在那山隈经过,是我身披薜荔腰束女萝。

含情注视巧笑多么优美,你会羡慕我的姿态婀娜。

驾乘赤豹后面跟着花狸,辛夷木车桂花扎起彩旗。

是我身披石兰腰束杜衡,折枝鲜花赠你聊表相思。

我在幽深竹林不见天日,道路艰险难行独自来迟。

孤身一人伫立高高山巅,云雾溶溶脚下浮动舒卷。

白昼昏昏暗暗如同黑夜,东风飘旋神灵降下雨点。

等待神女怡然忘却归去,年渐老谁让我永如花艳?

在山间采摘益寿的芝草,岩石磊磊葛藤四处盘绕。

抱怨神女怅然忘却归去,你想我吗难道没空来到。

山中人儿就像芬芳杜若,石泉口中饮松柏头上遮,

你想我吗心中信疑交错。雷声滚滚雨势溟溟蒙蒙,

猿鸣啾啾穿透夜幕沉沉。风吹飕飕落叶萧萧坠落,

思念女神徒然烦恼横生。

【从诗词看甄嬛】

银月弯弯,流水潺潺,十里荷塘,浮萍扁舟。自诩这一生当再难忘今夜的一切景致。

只是这荷塘十里,却为何悠然弥漫着杜若的暗香?是无心偏差,还是机缘巧合,抑或是造化弄人?

甄嬛灵敏,于是随口一问:“似乎是杜若的气味?只是不该是这个季节所有。”

果郡王只是淡淡答道:“山中人兮芳杜若,屈原大夫写的好《山鬼》。”

“山鬼”即一般所说的山神,因为未获天帝正式册封在正神之列,故仍称山鬼。屈原此篇所描写的可能就是早期流传的神女形象。她只能在夜间出现,没有神的威仪,和《九歌》中所祀的其他神灵不同。歌辞全篇都是巫扮山鬼的自白。楚国神话中有巫山神女的传说。

巫山是楚国境内的名山,巫山神女是楚民间最喜闻乐道的神话。

果郡王是舒太妃之子,皇帝十七弟,英俊潇洒,玉树临风,天性喜爱自由,不喜拘束,在宫人眼中,却也是个潇洒无忧的神仙公子。在礼制多多、拘束不已的宫闱之中,果郡王的存在犹如神话。

更确切地说,果郡王并不属于皇宫!

首先,是他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今生只娶“一心人”的爱情观。

一座巍巍的桐花台让果郡王自幼便见证了父母的情深意重和恩爱如斯,他已然感受到了所有爱情中最真实、最本质的诚挚和温暖。所以,他期盼爱情、相信爱情、崇尚爱情。他唯愿自己的一生,只钟爱那个他心仪的妻子,就如先帝爱他的额娘一样,桐花万里,恩爱不息。作为一个已经二十五岁的近宗亲王来说,拥有这样的爱情观,在本就该三宫六院沉溺不止的皇家男子中实在另类。

走入《九歌·山鬼》的字里行间,忽见,楚人传说中的巫山神女正喜孜孜飘行在接迎神灵的山隈之中。“若有人兮山之阿”仿若一个远镜头的出现,惊喜地发现她竟是如此的俏丽。若隐若现的身影,缥缈神奇。

迫不及待地期待镜头的拉近,终于看见眼前这位身披薜荔、腰束女萝、清新鲜翠的女郎的翩翩风采!此刻,她正秋波微微流转、脉脉深情;嫣然一笑间齿白唇红、笑靥生辉!

回过头来,再让你我好好回味一番风流倜傥的果郡王吧。

甄嬛第一次见到果郡王,是在扶荔殿旁御苑的小池畔,“抬眼,见他斜倚在一块雪白太湖山石上,身上穿了一件宽松的泼墨流水云纹白色绉纱袍,一支紫笛斜斜横在腰际,神情慵倦闲适”。这样的装束,在深宫之中全无皇孙贵族的腔调,却增添了几分闲云野鹤的悠闲。只是其间郡王微醺,乃至于看了甄嬛的裸足而言辞轻佻,让甄嬛甚为反感。

甄嬛第二次见到果郡王,池畔匆匆道别随后的家宴之上,也就是甄嬛一曲《惊鸿舞》,令皇帝及众人叹为观止之后。只不过这一次再见,他淡然一笑,“沈腰潘鬓,如琼树玉立、水月观音,已不是刚才那副无赖轻薄的样子”。这次,果郡王与座上其他的郡王一比,可就显得风流才情、大相径庭了。

而到了莲池扁舟的这一夜,他在甄嬛的眼中已然与往时大为不同了。“意态闲闲,划桨而行,素衣广袖随着手势高低翩然而动,甚是高远”。

人与人的相识、相知其实是大自然一个恒定的规律,在这个规律之中,你我由生疏到熟稔、由了解浅薄到感知深厚,都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仿如此间有一条细细的红线,将彼此牵扯着,一步一步、一点一点,越来越近。当然在这个过程中,有的人走散了,有的人留下了。在这个过程之后,有的人因为了解而相守一生,有的人则因为看透而缘尽于此。

“怨公子兮怅忘归,君思我兮不得闲。山中人兮芳杜若,饮石泉兮荫松柏,君思我兮然疑作”。

我就在这里等待着你呀,你为何这般的姗姗来迟?你知道我的存在吗?你如果知道我的存在,你会想我吗?又或者你有自己的难言之隐,或者尘世的牵绊让你没空来到,我心中的人儿啊,你就像我怀中这芬芳的杜若花儿,不染俗尘,翩然若仙,让我从此牵肠挂肚、难以自拔。

从果郡王允礼遇到甄嬛的那一刻开始,他便在她身上看到了一种彻底的、完全的真实。他在倚梅园的梅枝之上拾到她的那枚剪纸小像,他不由感叹深宫之中居然有女子如此满腹才学而又淡然孤高。

缺席宫宴在湖畔感怀独饮之时他看到从宫宴中途溜出来的甄嬛玩心大起偷偷在湖畔浣足,他在她的身上,看到了自己不受拘束的影子。

他见她的一曲《惊鸿舞》婉若游龙、貌若惊鸿。她对音律的精通,让他深深折服。

七夕之夜,那朵盛开在角落里的安静无人知晓的夕颜,更让他看到她平静而又渴望安宁的内心世界……

他对她的这份向往,早已超脱了男女之爱、夫妻之情,而是那种追求精神境界的相同与相知,就在那一霎那间,他认定她就是今生今世的追寻。有如从未见过林黛玉的贾宝玉骤然之间那一句发自肺腑的话语:“这个妹妹我曾见过的。”

“该隐瞒的事总清晰,千言万语只能无语。爱是天时地利的迷信,原来你也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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