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老歪手抓桃木剑,口中大声念道:“临,兵,斗,者,皆,阵,列,于,前!”却见他跟前的蜡烛倒了下去,瓷碗突然碎开,尤其那只阴阳镜竟然竖起来自动向草屋滚动。罗老歪围着纸人舞起剑花,大声喝道:“耀祖,快拦住阴阳镜!”
我一听,也顾不了那么多了,迈开脚步就去追滚动的阴阳镜,可阴阳镜滚的速度太快了,唐子雨见状也快步追上来。
“啪!”当唐子雨双手抓住那阴阳镜时,却传来一阵破裂的声响,碎片从他手上撒落下来。罗老歪听到声响后,动作停了一下,然后继续舞着剑花,我能感觉到那动作明显慢下来。
“我的唐大爷啊!这紧要关头你咋就没拿好它?”我大声吼叫道。
“我哪里知道破镜子这么不牢固,才拿到手上,好像被什么无形的东西砸了一下就破了。”唐子雨扯着嗓门叫道。此时我心里一阵发慌,这镜子破了,看来罗老歪起坛作法驱邪失效了,也就是说杜思琪不能恢复正常了,而且罗老歪可能也会受到那东西的牵制,不能脱身,就是脱得了身也得脱了层皮了。
“耀祖,用你身上的那只镇尸镜凑个数看看。”唐子雨突然看着我,指着我后背的布袋说道。对!死马当活马医,先拿出来再说。
我找出镇尸镜,然后快速送到罗老歪的面前,罗老歪也没顾得多看,伸出桃木剑挑起镇尸镜,然后一把握住。那镜面朝杜思琪照去,这也奇了,此时没有任何光源,却见镇尸镜发出一束强烈的光芒照射在杜思琪身上。杜思琪身上猛然冒起黑烟,侧耳细听好像还听到几声什么东西哀嚎的声音。
待杜思琪身上黑烟消失时,纸人簌地站立,和地面形成直角,然后旋转了几圈接着突然火光冲天自燃起来。而此时罗老歪手上的桃木剑重重地坠落在地,一口鲜血从他嘴里直喷了出来,接着摇摇晃晃地瘫倒在地。
我连忙抬脚过去欲扶住他,唐子雨却拉住我,道:“耀祖,小心有诈,等……等看看思琪姑娘的情况再去。再说了那脏东西会不会上了他的身?”我瞪了他一眼,都这个时候了,竟然还这么小肚鸡肠。
就在这时候杜思琪晃了晃脖子,然后挣扎着身子,看到身上五花大绑的绳子后,疑惑道:“我这是怎么了?你们……”
“思琪妹子!你……你清醒了?刚才可吓死我了,你差点掐死唐爷我了。你看,我这脖子上还有你掐的印痕。”唐子雨伸直了脖子指着刚才的掐痕叫道。
“我……我掐你?唐子雨,你快告诉我,这到底怎么了?我为什么都记不起来了?”杜思琪颤悠悠地起了身焦急地叫道。我顾不得去扶她,因为罗老歪比她更需要去扶,再怎么着,是罗老歪救了杜思琪,他能救她,而且自己负了伤,说明事情并不是我们所想的,可能是我们刚才心急误会他了。
“罗哥,你身体不要紧吧?”我弯腰扶起罗老歪焦急地问道。
“身板硬着呢,还死不了。”罗老歪挣扎着坐起来,擦拭着嘴角边的鲜血苦笑道。我连忙掏出水囊递给他,他接过去咕噜咕噜地直灌了几大口,而那边唐子雨也解开了捆绑在杜思琪身上的捆尸绳。
“老歪嘴,这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在这血尸屋里?你今天不把这事解释清楚,唐爷我这就捆了你,把你头尸分家吊在这牛鼻子洞上和那个什么阿古柏做个伴。”唐子雨扶着思琪哇哇直叫,把杜思琪看得更加云里雾里。
“老唐,你就别瞎添乱子了,等罗哥缓口气抽根烟卷再说。”我审时度势地掏出烟卷递到他嘴边,然后划亮火柴点上。唐子雨被我这么一唬,也掏出烟卷吞吐了起来,他那气呼呼的模样瞧得人想笑。
“罗……罗叔,你怎么会套着那只面具出现在白翠花的炼尸屋里,您老不是在西安荣禄斋吗?”此时杜思琪完全清醒过来,眼睛也恢复正常,不再满是眼仁了。
“咳咳……”罗老歪剧烈地咳嗽起来,看来他是有话要说了。“说来话长啊,这一切都是程九爷在后面搞鬼。”
“程九?咱们猜得果然没错,我说在血池旁边怎么会有彪子和胡三的尸体呢。”唐子雨一听程九,心头立马上火,恨得直咬牙切齿。
“怎么?彪子和胡三也来了?他们……他们死了?怎么死的?”罗老歪诧异地问道。
“还能怎么死?中了邪恶的地仙蛊身亡的。”我答道。
“地仙蛊?是不是有一只地仙刺猬伏在腹部的肚脐眼上?”罗老歪眼睛显现出一丝光亮,还有一丝颤动,我不知他是惧怕还是激动。
“好了!别给唐爷扯什么地仙蛊盘龙蛊了,快把事件原委讲个明白。”唐子雨迫不及待地说道,罗老歪看看唐子雨那猴急样,摇摇头苦笑了一下。
“自从你们离开西安后,阿彪三番五次地到荣禄斋打探你们的去向,我深知这事一定和程九爷有关。而且他一直在注视着咱们,如果我猜得没错这次月氏王头颅在西安出现也是程九故意安排的,如果不是,怎么会这么凑巧?
“我知道程九的意图后,对他处处多了个心眼。有一天在高汤的铺子里,我无意间听到他和一个秃陀的密谈,这才知道了你们这次定是有去无回了。”
“秃陀?他是谁?”我诧异道。
“他是盗墓四大门派中的摸金校尉,说起这个摸金校尉,和发丘天官倒是有些渊源。”罗老歪故作神秘地说道。
“渊源?啥渊源?”我和唐子雨几乎同时问道。
“这说来话长,我就挑些重要的说说。其实我对盗墓倒斗界里的一些恩恩怨怨还是有一些了解的。比如摸金门的张三和发丘门的王壬。王壬和张三本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只苦于当时张家败落,两兄弟失散,王壬便随了母姓。张三从家乡流落后,几经波折,后来做了朝廷命官,当年朝廷命一等恪靖伯左宗棠在湖南、浙江、江西与太平军作战,张三就追随在左大人左右。在太平军退入江西时,张三奉左宗棠的命令追击太平军李世贤、汪海洋部,直至将二人歼灭于广东嘉应州,也就是梅县。
“在这次的剿杀中,李世贤的部下不知从何地方知道张三有位同父异母的兄弟,并且他们抓住了王壬,以其作为挡箭牌。在一次与张三的交战中,王壬被张三的洋枪队不小心射中了下身。张三甚是内疚,便在左宗棠面前为王壬谋得了生计,让他入宫做了一个太监总管。然而在张三那年随左宗棠镇压新疆叛乱时,王壬就在宫里失踪了。没有人知道他的下落。
“再后来,张三改行做了摸金校尉出了名堂,家财万贯,成为了倒斗行业的一段神话。发了财的张三并没有忘记王壬,可苦苦难寻。这件事张三到死也没有对外人讲过。
“在张三做摸金校尉出了名堂时,倒斗界也出现了一个风云人物,没人知道此人的名字,也没人知道此人的模样,只知道外人都叫他二爷。传闻此人身怀绝技,有通天神力还会缩身术,他每次入墓时都会在墓的东南角挂上一只铃铛,腰间系上一方紫铜宝印。此人独来独往,盗得几处大墓。当时在倒斗行业中众多的盗墓者将摸金张三、发丘二爷两人拜为祖师爷。
“话说当年张三隐隐约约感觉到这位神秘的二爷有可能是自己的哥哥,之所以金盆洗手也是为了有足够的时间去寻找王壬。皇天不负有心人,历经数年两人终于相认。可谁知王壬与他相认,是布了一个大的阴谋。
“王壬被废掉后,悲愤难平,进宫后没多久就悄悄溜出了宫,在张三出征新疆时,他尾随而去,想暗中使手脚除了张三,以平心中之愤。可王壬途中误入塔克拉玛干沙漠,在那里九死一生,巧得先人遗落的发丘之术,回来后盗得几处大墓。在与张三相认前,他就在西域的某个地方布置了一个大墓,兄弟相认后,王壬死磨硬拉着张三,让他和自己一起去干最后一盗。得手后,两人同时退隐江湖。
“张三哪里知道王壬有如此害人之心,也就信了王壬,毕竟他变成一个废人完全是因为自己,于是两人在相认的当年就去了西域。尚未等张三进入墓中,在墓道口王壬就触动了墓中血咒,使张三受害。等张三反应过来时,为时已晚,空有一身盗墓之术,也无任何用处了。
“中了血咒的张三,当时并不知道自己是中了何种毒,等他回来后没过多久就死了,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死的,也没有人知道他死,后人只知道他归隐山林了。说来也奇怪,这张三死后,张三的后人也离奇地受到血咒之侵,并且代代遗传,从没间断。传到这一代时,已是张三的孙子了。幸亏张三的摸金之术早在金盆洗手前就传给了一个姓孙的徒弟叫孙国辅,孙氏又把摸金之术传给了张三的后人。
“张氏后人一直在找办法解除身上的血咒,从生下来从没有间断过。这一代的张氏后人名叫张传艮,此人身材瘦小天生秃头,右手六指,又称六指神爬和六指秃陀,因为北方管盗墓叫爬子。
“当年摸金校尉先祖张三爷的徒弟孙国辅最终没有听师父的交代,传给了张三爷的儿子张川贤《十六字阴阳风水秘术》风水残卷后,就远走他乡了。张传艮出生后,他带着家族的血咒,随着父亲张川贤移居北方无定河一带,只是想找到解除自己家族身上的血咒之法。十年前,没人知道张川贤的去向,也没有人知道他的下落,他是死是活更没人知道了。”罗老歪说完,我的思维一直停留在他的一番话语里,一来是为这段故事,二来是为罗老歪,原来这老棺材瓤子隐藏得这么深。
“张川贤?就是当年和我父亲一同去统万城龙雀宝穴的张川贤?”唐子雨诧异道。
“确实是他,当年张川贤年事已高,事实上他并没有去统万城,而是六指神爬张传艮。”罗老歪继续说道。
“原来如此,那他一定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有点激动起来,罗老歪没有回答我,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当天他们俩在厢房里,谈了很久。当中我托高汤乘机送酒送菜进去帮我打探打探情况。这才知道五行金狼令的秘密。”
“金狼令的秘密?啥秘密?是不是有关什么月氏王宝藏的秘密?”唐子雨脸上露出一丝喜色。
“根据我查了些野史和地方志,再根据他们的谈话这才知道每一枚金狼令都藏着一份地图,而把五枚金狼令里的地图集合起来就是一个完整的地图。”
“原来这么回事,难怪我和耀祖上次看到金狼令显现出那些稀奇古怪的印迹来,唐爷我还以为金狼令被我们弄裂开了呢。”唐子雨按捺不住心头的兴奋,把这大实话给倒了出来。
“什么?你们知道了金狼令里藏有秘密?为什么不告诉我?”杜思琪目光盯着我和老唐,眼眸里露出一丝不信任的目光。
“大妹子,我们也就是刚才在你家老屋里才发现的,还没有来得及说给你听。”唐子雨说完直朝我挤眉弄眼的,他的意思我当然知道,千万不可穿帮了。
“对,就是在发现那只黄皮子之前发现的,当时你不是进屋换衣服吗,就没来得及和你说一声。罗哥,快接着说,这后来又怎么了?”我连忙帮唐子雨圆起了谎。而杜思琪手拿着一枚金狼令好奇地翻看起来。
“集齐五行金狼令,按照里面的地图可寻找到三龙堆月氏宝藏。”
“三……三龙堆?我怎么感觉这地方好熟悉?”杜思琪没找到金狼令上面的怪异之处,然后紧闭着眼说道。
“怎么?你们也知道了三龙堆这个地方?”
“我们哪里知道这破地方,只是觉得它好奇,之前汤三死的时候嘴里就是说着三龙堆祭祀台,而且杜思琪几次说梦话都在重复这几个字。”唐子雨挠了一下头说道。
“程九在西安倒卖文物网络势力比较庞大,他手下有数个部门,有专门查探情报的、有专门盗墓行动的、有专门负责联系买家的,到最后一关时他才现身与买家交易。几年前他们情报组织查探到五枚金狼令分别被五人所掌握着,分别在王启、杜辰、白翠花、汤幺儿手里,这四枚几年前曾经在六合村、牛鼻子村出现过。还有一枚在统万城的龙雀宝穴里。”罗老歪停顿了一下。
“不对,我父亲的那枚金狼令是从坟地里捡来的,这是我父亲临死前告诉我的。”杜思琪突然细声说道。
“唉,丫头。你知道你父亲杜辰是个什么样的人吗?”罗老歪放下水囊,嘴角翘起一丝笑容问道。杜思琪想了好久,然后摇摇头,不知道是他们父女俩阴阳相隔这么长时间了,还是怎么了,留在杜思琪脑海记忆里的杜辰,是那个风雨飘摇的冬季,他吐着血交给了杜思琪那枚金狼令。
“我想你父亲的初衷是为了保护你,让你不要为他的死而难过,让你带着金狼令永远离开六合村。”罗老歪了动身子说道。
“当年我父亲临死的时候,确实是让我带着金狼令离开六合村,永远也不要回来。罗叔,你是不是很早的时候就认识我父亲?”杜思琪看了过来,眼睛看着罗老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