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明看着贺怡虹说:“那你说怎么办呢?”
贺怡虹说:“人家既然来了,总要让她住两天啊。”
欧阳明笑笑:“嫂子,我怕你好心不得好报啊。”
贺怡虹瞪了欧阳明一眼:“欧阳明,你话里有话啊。”
欧阳明说:“我是话里有话,现在咱们家跟邰建国已经闹翻了,万一她呆出点什么事来,邰建国跟咱们家有完吗?邰建国可不是个省油的灯啊。”
贺怡虹皱眉:“欧阳明,她邰建国能闹出什么事来,这是她的亲戚,没错,可也是曹阿姨的亲戚啊。人家到咱们家来了,咱们能轰人家走。你天天是怎么想的。不是嫂子说你,你这脑子往正经地方想想行不行。”
欧阳明说:“行了行了,大嫂,你也别冲我来了。反正建国知道了这件事,又得惹出乱子。”
贺怡虹生气地看着欧阳明:“行了,欧阳明,只要你不给家添乱就行了。”她下楼走了。
欧阳明怏怏回来,欧阳满仓对欧阳明说:“你给建国打个电话,就说春兰从乡下来了。”
欧阳明不乐意地打电话。
邰建国正开着车在街上行驶着,她的手机响起来。她看了看电话号码,不由怔了一下问:“谁啊?欧阳明,你找我有事啊?”电话里欧阳明的口气淡淡的。她听着电话,惊讶了一下:“春兰来了?在哪儿,你让她听电话。春兰啊,你说……你等着我,我去接你。”。
邰建国的车开到欧阳秋家门口,下了车,向楼上看了看,表情有些复杂。她匆匆地上楼。
邰建国犹豫了一下,敲门。门开了,欧阳明迎出来,欧阳明毫无表情。邰建国也毫无表情地进去了。她看到了春兰。她的表情有些凄楚。
春兰看到了邰建国,站起身哭了:“建国姐。”
邰建国问春兰:“你干什么来了?”春兰摇摇头,叹气道:“我跟二秋在城里打工,也没挣着钱……”邰建国问:“哪个二秋,你那个对像?”春兰点点头:“是。”
邰建国火了:“我早就告诉你,你甭理他。那是个什么人?去年在东阳饭店打工,这是我妈,你姑姑给找的活儿,他偷人家东西。结果我妈赔了人家三千块钱。哦,这是他没脸来了,你又跑来了?走吧。跟我回去。我得好好问问你。”
韩雪芹一旁冷言冷语道:“邰建国,这可不是在你家,你别大嚷小叫的。”邰建国恨恨地看着韩雪芹:“这里边有你说话的份吗?什么?这不是我家,我告诉你,这房子还有我妈的一半呢。”
欧阳明讥笑道:“这法院不是还没判决呢吗?那现在还不能说是你的吧?”
韩雪芹说:“是啊,还不定怎么回事呢?邰建国,你这话是不是说的早了点啊?”
邰建国冷笑一声说:“韩雪芹,我这话一点也不早,不仅是房子,别忘了,你们家还差我十一万块钱呢?”
一直没说话的欧阳满仓突然火了,他大声说:“谁差你的钱了,建国,你不能再说这种话了。”
邰建国看看欧阳满仓说:“我不说,有人会找你们说的。春兰,咱们走。”说着,拉起春兰的手就走。
春兰迟疑地说:“姐……”
邰建国急了:“怎么?你不想走啊?”
春兰为难地看看欧阳秋欧阳满仓,她似乎有难言之隐。她跟着邰建国出门走了。
欧阳川骑着三轮车来找陶光宇,不想却被楼里的保安拦住了,保安彬彬有礼地问:“先生,您找谁?”欧阳川看看保安:“我找陶光宇。”保安身后站出一个门卫,上下打量了一下欧阳川。欧阳川笑了:“你们是不是看我这身打扮不像啊?”门卫笑笑:“我们不是这个意思,您找陶总预约了吗?”欧阳川说:“我找他有事,预约什么?”门卫笑道:“对不起,您如果没有预约,我们是不能让您进去的。”欧阳川问:“你们就告诉我,陶光宇在不在?”
门卫含糊其辞说:“这我们说不准,陶总很忙。”
欧阳川苦笑:“行了,我也不跟你们废话了。你们给他打个电话,就说欧阳川找他。”
门卫道:“对不起,我们是不能随便给陶总打电话的。”
欧阳川泄气地说:“好,我自己打。”他掏出手机,拨通了:“喂,是陶光宇吗?你这门好难进啊。我是谁?我是欧阳川。行,亏你还能听出我。干什么?我能干什么?我找你。行了,你下来接我吧。我不是架子大,我一个卖菜的有什么架子。不跟你废话了,你快下来吧。”欧阳川收了手机。转身坐在了大厅的沙发上。
门卫急忙倒了一杯水过来,放在欧阳川面前的茶几上。
欧阳川拿起一张报纸看着。
陶光宇哈哈笑着从楼上下来了:“大川啊,你怎么也不事先打个电话啊?我可以让车去接你啊。”
欧阳川丢了报纸:“行了,别跟我玩虚的了,我骑三轮车挺好。我想跟你说几句话,在哪谈?”
陶光宇说:“走,去我办公室。”
陶光宇把欧阳川让进了办公室。欧阳川直截了当说:“陶光宇啊,我真是没看错你,我当初就觉得你不是什么好人。赵强老实,看不出你当初就是包藏着祸心。”
陶光宇说:“大川,你也不用骂我,我知道自己这样做是有点不义气,外边看着我这买卖挺火,可是谁肚子疼谁知道,我也是缺钱啊。我现在不撤股,我手里的钱就转不开。我从赵强那里撤股,我心里也难受。不然,我怎么跟姚建民做这笔交易呢?”
欧阳川冷笑:“你跟姚建民搞在一起,一点也不奇怪,你们两是一路货色。怎。么,我说的不对?”
陶光宇为难地说:“大川,咱们以前可都是工友,咱们还是好朋友,我不是不讲义气的人,要不是讲义气,当初我就不把钱投给赵强了,这也算是雪中送炭了吧。你说句公道话,当初我如果不把钱投给赵强,赵强的饭店办得起来吗?如果没有我帮他,他能闹到现在这么红火吗?真是的。”
欧阳川说:“是啊,我可没说你当初不够意思,你当初是够朋友,可是现在呢?说句好听点的话,你是眼热赵强挣钱了。说句不好听的,你现在是坑赵强呢,用个什么词?就叫上房抽梯吧。这么说吧,当初咱们把赵强扶着上了楼,现在你把梯子撤了,你可让他怎么下来呢?你总不能让他跳楼吧?”
陶光宇的表情尴尬起来:“大川,你这是怎么说话呢……”
欧阳川说:“我怎么说话?你说呢?我看明白你了,你现在就是想把赵强的饭店吃了。你的钱不少了,你也不怕吃多了撑着啊……”
这时,欧阳川手机响起来。欧阳川掏出手机接电话:“我是欧阳川。你是哪位?姚建民。什么事?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这事您不用跟我商量,当初我就不想让他去。是啊,他在家是我爹,在您哪里就是一个打工的。这没什么面子不面子,你觉得他不合适,你辞了他就是了。行了行了。这些日子我谢谢您了。”欧阳川放了电话。
陶光宇问:“怎么回事?”
欧阳川摆摆手:“姚建民不让我爹在他那干了。没事。咱们接着说赵强的事儿吧。你打算怎么办吧?”
陶光宇看看表:“要不咱们先吃饭吧,边吃边谈。”
欧阳川摆摆手:“行了,吃你的嘴软。咱们还是先说事吧。”
陶光宇苦笑:“行,行,我算服了你了。大川,这件事就这样了,我跟姚建民已经谈妥了。赵强的事下来再说,我肯定不会让他吃亏。你就别管了,你也管不了”
欧阳川摇头:“我还真是得管。管了管不了是另一回事儿。行了,我也不跟你废话了,如果你真那么办了,份量轻重,你自己掂量着来。”
欧阳川站起身。
陶光宇说:“走吃饭去。”
欧阳川摆摆手:“行了,我给您省省吧。”转身走了。
陶光宇起身送客,到了门口:“我不出去了。”他随即把门关上,骂了一句:“这人都他妈的怎么了?你算哪座庙里的神啊。”
陶光宇想想,拿起桌上的电话,拨通了:“哎,姚经理啊,我是陶光宇,你可是快点啊,这件事不能拖。夜长梦多。什么?没事,我这天天都有管闲事的来。什么人都想给我上课。行了。快点。”陶光宇放下电话,想了想,又按了一下电铃。
苏小影走进来:“陶总。”
陶光宇笑道:“说吧,今天去哪吃。我请你。”
苏小影笑道:“陶总今天心情真好。”
陶光宇苦笑:“好个屁。欧阳川来管闲事。走,陪我去喝两杯。去去晦气。对了,你找欧阳勤的事儿怎么样?”
苏小影说:“别提了,他不来,还拿起架子来了。”
陶光宇怒冲冲地说:“跟他爸一样。死倔。”
夜色中的城市,街灯闪烁,流光溢彩,车流依然不减。
欧阳满仓吃罢晚饭,又早早地骑着自行车来到了姚建民公司的门口。他放下自行车,还没进值班室,就听到里边传来京戏的声音,里边已经有了一个老头坐在那里。桌子上放着一个小录音机,老头正在听京戏。
京戏是传统戏:自幼儿蒙嫂娘训教抚养,金石言永不忘铭记心……
欧阳满仓奇怪地问:“您……是干什么的?”
老头忙关了录音机,起身笑道:“我姓张,您是欧阳师傅吧,姚经理让我告诉您,他说您今天就不用来了。”张老头从抽屉里取出一个信封:“这是这个月的工资,他还多给了您半个月的,您点点……”
欧阳满仓愣了一下,随即点点头:“好,张师傅,您值您的班,我去告诉姓姚的,我这事跟他还没完呢?他在吗?”
张老头说:“其实您是何必呢?听我一句话,这年头别找气生。您能干呢,就干。不想干呢,就回家歇着……”
欧阳满仓打断张老头的话:“您告诉我,他在吗?”
张老头看看欧阳满仓,他见欧阳满仓目光中有怒气,张老头的口气软下来:“他……还在办公室呢。”
欧阳满仓转身出了值班室,上了办公楼。
欧阳满仓推开姚建民的办公室,姚建民正坐在办公室里跟一个女秘书打情骂俏。见欧阳满仓进来,姚建民让女秘书先出去:“你先去吧,一会我给你打电话。
女秘书走了,还用目光狠狠地盯了欧阳满仓一眼。欧阳满仓看出女秘书的目光不友好,他也没有用友好的目光看女秘书。他在姚建民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了。
姚建民笑道:“欧阳师傅,张师傅给您讲了吧。”
欧阳满仓点头:“讲了。我说,姚经理,我可是说好了的,我在你这儿干两年,这一年还没到日子呢,你说开就把我开了,这总得有个说法吧。咱们可是签了合同的……”
姚建民摆摆手:“行了,欧阳师傅,按说呢,我也应该让您干些日子,我跟大川是工友,还是好朋友呢。可是您这么大岁数,万一出点什么事情,我还真不好向大川交待。所以呢,我想了想,您还是回家歇着吧,如果缺钱,就朝我说……”
欧阳满仓冷笑道:“行了吧,姚经理,我知道你那点心思,我可是看着你光屁股长大的,你爹打你的时候,我可都看到过,就你这花花人……”
姚建民摇摇头:“行了,行了,您也别教育我了,我用不起您,我怕您,请您走人不行吗?话也说明白了,当时我用您,是给大川解决点困难,可没想让您给我添麻烦来的。您说是不是……”
欧阳满仓说:“不就是给派出所打电话那事吗?电话是我打的,你说,人家姑娘不乐意,你干吗霸王硬上弓呢。我走行,你今后还别再干这种缺德事了,你要不改这狗毛病啊,还真有人管你……”
姚建民火了:“你还有完没完啊,我的事你管得着吗?你算哪一壶啊?走人。”
欧阳满仓点点头:“好,你小子嘴硬是吧,我还真不相信了。”欧阳满仓摔门出去了。
欧阳满仓就这样把自己的饭碗砸了。
欧阳满仓气呼呼地进了家门,欧阳秋贺怡虹欧阳勤正在看电视,一见他进来,三个人都露出诧异的神色。贺怡虹放下报纸说:“爸,怎么回来了,您不是上班去了吗?”
欧阳满仓看看贺怡虹:“姓姚的把我开了。”
欧阳秋说:“您是不是碍着人家什么事了?”
欧阳勤说:“开了就开了,您这么大岁数了,在家歇着算了。”
贺怡虹放下报纸:“怎么回事?他姚建民凭什么把您给开了,第一,他可是大川的朋友,第二,您可是跟他有合同的啊。怎么着,他拿您当黄瓜了,想凉拌就凉拌,想热炒就热炒啊?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明天我得找他去。”
欧阳满仓摆手说:“算了,我也正不想在他哪干呢,眼不见心不烦。”
这时,电话响起来了,贺怡虹接电话。电话里是一个粗声大气的男人:“欧阳在吗?”
贺怡虹笑道:“您找哪个欧阳,我们家有好几个欧阳。”
电话里的声音粗暴起来:“少废话,找姓欧阳的听电话。”
贺怡虹火了:“你是哪个庙里的,怎么说话呢?”
欧阳满仓接过电话:“谁啊?我姓欧阳。”
电话里的声音怒道:“欧阳,给你两天时间,你别扛着不给,到时候有你好看的。”电话突然断了。
欧阳满仓怒道:“喂,什么啊?”他放下电话,不解地看着家里的人。
贺怡虹想了想:“打错了。”
欧阳满仓想了想:“也许是打错了。”
欧阳川推门进来:“什么打错了?”
贺怡虹疑惑地说:“刚刚来了一个电话,说是找欧阳,粗声大气的,还限时间。莫名其妙。对了,是不是找你的?你拿别人什么东西没给啊?”
欧阳川坐下:“行了,老婆,我从不欠别人什么东西,先别说电话了,给我弄点饭吃,我真饿坏了。”
贺怡虹忙去了厨房。
欧阳川问:“爸,怎么回事,姓姚的把你开了。”
欧阳满仓:“你知道了。”
欧阳川点头:“他给我打了一个电话。”
欧阳满仓愤愤地说:“这小子给一个女学生使坏。我把他告了,可惜没抓住他。”
欧阳秋讥笑说:“你没抓住,你告人家什么。真是。”
欧阳川说:“那姚建民就这毛病,不定哪一天栽了呢。先不说这个了,正好,您就在家歇着吧。”
欧阳满仓说:“我歇什么,以为我找不着活干啊。前几天还有人跟我说,让我去当卫生监督呢?”
贺怡虹担心地说:“爸,您行吗?”
欧阳勤笑了:“爷爷,就您?您……”
欧阳满仓看出孙子不相信的意思,他皱起眉头说:“欧阳勤,你看不起我?”欧阳勤摆摆手:“我可不敢看不起您。”
欧阳秋睁开眼睛说:“我就敢看不起你。你能干什么?”
欧阳满仓说:“行了,爹,您从来就没看得起过我。我可给您说,过几天我准能从市场上抓几个小偷。”
欧阳秋说:“这话我信也不信,你抓小偷,那小偷都得我这岁数了。可我这岁数当小偷的不是也不多见吗。”
欧阳满仓是个闲不住的人,他说干就干,第二天就戴了红袖章,走在菜市场跟两个老汉管理秩序。
欧阳川蹬着三轮车从菜市场出来,远远看到父亲,微微笑了。欧阳满仓也似乎看到了欧阳川,他挺威风地挺了挺腰板儿。似乎是向儿子示威。
欧阳川蹬着三轮车向前骑着。他身后有一辆麾托车追了上来。欧阳川往旁边躲,一看骑麾托车的人,他笑了,忙从三轮车上下来了。
骑麾托车的是邰立明,邰立明下了摩托车,问:“大川,你怎么搬这儿来了?”
欧阳川说:“那边菜市场搬迁,我就过来了。”
邰立明说:“我刚刚听说,姚建民买了赵强的饭店了?”
欧阳川骂道:“什么姚建民,背后是陶光宇这个王八蛋捣的鬼。”
邰立明问:“真事了?”
欧阳川皱眉:“可不真事儿了。”
邰立明说:“那赵强的饭店怎么办啊?”
欧阳川叹口气:“想再办一个店。可是现在资金怕是不够,现在陶光宇鼓动工友们都撤股呢。如果都撤了股,还开什么店啊。先不说这个了,你怎么到这儿来了?哦,你这是去医院吧?怎么样?陆师傅最近怎么样?我也没顾上去看看。”
邰立明说:“还那样?你不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