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我辗转反侧,除了戈兰的事外,还隐隐感到杨德远的话不对劲,但一时间又找不到破绽。时梦时醒,第二天早上却没有疲劳之感。
往后几天,戈兰的电话约会、网络邀请,我统统用各种借口推掉。实在推无可推的时候,上天安排了一个绝佳的理由给我—搬家。事情缘起某天居委会送来的所谓“温馨提示”,大意说我家小区对着的马路将因人防工程,需围蔽封路,同时撤走两条公交线和小区出入口改道。尽管居委大妈们腆着脸安抚我们,顶多一年左右可以解决。但江边广场修筑地铁曾经出现围蔽六年之久的事,殷鉴不远!家里人开始张罗着搬家到我三叔多年空置的房子,用我妈的话就是“横竖不用交租,靠近市中心,还不用你转公交车上班。多好的事情啊”,难得一向唠叨的老妈这次如此体贴,我自然恭敬不如从命。
接下来的生活焦点集中在增添生活用品上,三叔的房子空置太久,屋里连张像模像样的床都没,逼不得已,我只好多跑几趟家居市场,有时候光顾带个“宝”字的网站。因此,不免常有快件送到我办公室,某些同事不等我解释,就在背后先行议论,像什么结婚、共赴同居之类的荒诞说法,不一而足。隔月便正式搬家,那天拜托上门帮忙的一个亲戚愣是等不来,我心里暗骂:这不耽误了事情吗?所以,即便有搬家公司的人来帮忙,我们一家三口仍然显得有点手忙脚乱。“我来了”,门外有把娇滴滴的女声传来,我抬眼一瞧,可不是戈兰!这姑娘来时拎着搬东西用的毛手套呢,正喜孜孜地站在门边上。我愣住了,仿佛身边一切都停顿,时间到了尽头,手心底下的血管如同冷凝了一般,大热天也冰凉冰凉的。
我妈是认识戈兰的,她老人家眼角的褶子都笑出来了:“哟,戈兰来了?真乖!快进来,别站外边,今天天气快把人热化了。”哪里叫“热化了”,分明觉得捡了个现成便宜伙夫帮忙吧,我心里接着我妈的话,当然这话不能宣之于口,其实我更加惮忌戈兰背后那个棒球帽的陌生人,脑海转过无数的可能,但我表面努力维持平常的神情。大厅的东西一一搬到搬家公司的货车上后,就轮到收拾房间的行李,我不得不再检视一番,确信存放簪子的首饰盒锁头锁好、盒子置于我随身双肩背包最里层。这才唤戈兰过来帮忙。
即使有搬家公司的搬运员在,我必须承认戈兰上门能减轻我们的负担。她整个过程小心翼翼,惟恐搬运工人磕碰了哪个电器的边边角角,若非那天我所见所闻,现在定然感动万分,在一霎那,我有点疑惑,难道那天我见到的女子并非戈兰本人?
搬运的货车驾驶室太过于仄窄,塞不下我爸妈,我妈坚持让我随车做“先锋”,他们俩老乘公交到三叔的屋子和我们汇合。就我妈那个认准死理的性子,千万不要和她拗,我只好听之从之。一路无事,反而到达新家后,我和戈兰忙得够呛,一会儿对搬运工人嚷着“小心轻放”,一会儿让人把东西堆放到那儿。渐渐,我的嗓子快要冒烟了,可肩膀上的背包从不敢轻易脱下。等工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我就提出下去楼下买点冰镇饮料。戈兰眨着眼睛,舔了一下嘴唇,说:“这么热的天,你还背着个背包呢。看,背脊上都压出印子。我刚才明明瞧见你把钱包放小腰包上,那你这个背包能装什么?”,我正待要想想怎么回答,她的小眼珠转呀转,“难道是手提电脑?你怕冠希哥的事件重演?”这个戈兰!她那嘴巴什么时候都想毒舌调侃一切,若我再三坚持,说不好人家会怀疑。古语有云:虚则实之,实则虚之。光听戈兰的话,还分辨不出她到底真心还是假意的,万一她那个陌生人做了接应,我这簪子估计又在神不知鬼不觉中被骗去。倒不如我顺水推船,放下背包,好等她麻痹大意。即便她找到首饰盒子,也不知道我在锁头早上一道保险。
一旦想通了,就廓然开朗。我装作平时打闹无忌的口气:“死妮子,又来取笑我么?好,我这就出去买个榴莲雪糕好好赏一下你的金嘴,不熏死你不罢休!”接着,搁下背包,“蹬蹬蹬”跑下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