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刹帝利话语中的不安,凯伦细语道,“你有意见?”
刹帝利转过身,不再看他,不置可否的答道,“没有。”
见刹帝利不远吐露心声,凯伦撇撇嘴站了起来,一脸无所谓的说道,“不说拉倒,要是这次的仪式再次启动成功,要想逆转局势可就没希望了,你想明白了?”
正在向偏门走去的刹帝利听到这里,也不免停下了脚步,他苦笑道,“怎么会不知道,可这是议会的决定,我们又能做得了什么……”
凯伦象征性的拍了拍身上根本不可能会存在的灰尘,跟上刹帝利的脚步,望着他满是焦虑的面容,不由得叹气道,“既然不赞同,那就反对吧,若是一点都不作为,等到后悔时才真是懊恼不已。”
听到凯伦的话,刹帝利心中一颤,就连他紧握的念珠都险些坠下地来,而彩色的星光映在他的脸上,竟是变幻莫常。看到已经陷入意识之海中的刹帝利,凯伦也不催促,只是在一旁静候着。
刹帝利沉思的一瞬间,在他的意识之海中,却已有了千万年的光景。
这是一片比现世更为荒芜的世界,一处高原之上,正有两军对峙剑拔弩张。而在一望无际的荒石平原之上,到处都是咆哮的安琪拉恶魔,它们狰狞的面容上却有着让人始料不及的智慧,而放眼望去,目光所及的尽头,尽皆都是这种高阶恶魔。可是在它们的对面却不过是寥寥千人的人类军队,刹帝利自人类军队之间走过,他静静的凝望着这些面容刚毅的人们,他看不到他们面上的喜怒哀乐,看不到畏惧,也看不到紧张。
这时一名光头汉子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他倒拖着一把足有两人高的巨大板斧,大步向前。他每一步落下,大地都在微微颤动着,随着他的跃众而出,他身后的人类也纷纷跟上前来。随着人群的移动,渐渐的甚至有些人开始加速奔跑,不断越过这名大汉向着敌军冲去。越来越的人开始奔跑,他们手中的武器也开始绽放夺目的光华。随着一声声碰撞的巨响,人类军队就像一把锋利的匕首狠狠的插进了安琪拉恶魔的军阵之中。
在这支人类军队面前几十倍数的恶魔大军竟被生生切开,而一向孱弱的人类在这一刻竟成了死神的收割者,没有一头高阶恶魔能够成为这些人的一合之将。原本不懂恐惧恶魔,却也在这时害怕起来,随着前锋阵线的崩溃,越来越多的恶魔开始转身逃跑,原本凶厉的怪物在此时却成了人类手中的待宰羔羊。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场战争行将结束之时,恶魔的中军之中忽然升起一股令人悍然的气势,仿佛天地都会被这股气势所吞没。那名汉子也终于在这时动了,他猛然跳起,向着恶魔中军跃去,他手中的巨剑被他高高举起,却没有外放的光华,只是那排山倒海般的气势一时无双。
随着他流星一般狠狠砸落在军阵之中,一股气浪顿时散开,被掀起的尘埃竟是遮天蔽日,而他脚下的大地也已是化作湮粉,不能成行。那把巨剑在这一击之中竟是碎裂,厚实的剑身上布满了蛛网一般的裂痕,而随着回卷的劲风,钢铁的碎末随风散去,只剩下扭曲的剑柄还握在他的手中。而他的对手,隐蔽在黑色浓光中的人影,却依旧毫发无伤。
刹帝利静静的站在正在激斗的两人身侧,看着血脉喷张的汉子,他眼中的忧色越发深重,他挥手就欲散去这场意识之境,怎料却在这时,那黑色浓光却骤然亮起,刹那间黑暗就遮盖了本就不怎么光亮的天地。
当刹帝利目瞪口呆的站在一片漆黑的世界中,看着不远处暗黑无尽的源头,却是楞在了当场。
也不知过了多久,黑暗的世界也终是没有任何的变化,他才长叹一声,拂袖一挥,散去了这场梦境。待到意识之海再复清明,青山绿水间遍布着红色的幽莲时,他才长舒一口气,感觉自己宛若新生……
而此时,凯伦正好奇的盯着他看,见他睁开了眼,忙问道,“看到了什么?”
刹帝利沉默不语,紧紧握住了手中的念珠,向前迈出一步才自语道,“就算是一花一世界,一树一菩提,也是不能终结了这场噩梦。”
听到刹帝利不着边际的佛偈,凯伦用力抓了抓头,急道,“你就不能说清楚点吗?同意还是不同意!”
刹帝利仰起头,高高举起手中的念珠,让手中108颗青黑色的念珠在此时都映上了彩色的星光。而之后他手中竟也微微亮起,那108颗念珠在这微光中都慢慢的变了颜色,却尽是星光的五彩缤纷。直到这时,他才从容笑道,“自主公堕入黑暗之日起,这命数就不再是我们能计算的了。走吧,莫让他们等久了。”说罢,他不在迟疑大步向着偏门走去。
凯伦一脸不惑,赶紧跟上,口中大声嚷嚷着,“到底同意还是不同意!我好投票!”
走在前头的刹帝利头也不回的大声笑道,“不同意!”
你还年轻,未来的世界注定是你的,所以,你一定要活下去。
——杰纳·威灵顿
这是一座无比恢弘的正厅,彩色的星光从偏门一隅投进房中,在木质的地板上拉扯出长长的彩色光斑。而撑起大厅的8根廊柱,黑漆的柱头上雕着灿金色的龙凤纹路,两人合抱的粗细的柱身上镶嵌着大小不一的发光水晶,一齐发出耀眼的乳白色辉光。一根跟红色的绸带随意的自大厅高高架起的横梁上高高垂下,半透明的红色绸带将大厅分割成几处独立的空间。
而此时,位于大厅正中的木器屏风之后正摆放着一张足有十人座的长桌。看见长桌上满座的众人,以及站在他们各自身后的随从,刹帝利和凯伦都不再多说,径直向着长桌走去。
见两人走近,原本还有些喧闹的大厅也都安静了下来。长桌上分列两边各自坐着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或清晰或模糊的面容,连同他们身后的随从都在这一瞬间,将目光投向了两人。这时坐在长桌最上端的白须老人向着两人点头说道,“快来坐下,就等你们了。”
听到招呼,刹帝利恭敬的向着老人合掌示意,而凯伦则大摇大摆的径直坐到了长桌的末端,引得老人身侧的随从怒目而视。
老人也不在意凯伦的无礼,见两人已然坐好,方才开口悠悠说道,“凯伦,你能详细给大家说说你所发消息的内容吗?包括消息来源的细节。”
凯伦此时正翘着脚靠在椅背上,曲着手指掏着耳朵。听到老人的问话,才不耐烦的抬起眼皮,懒懒的说,“议长大人,我在发给各位大人的文件中不是都已经说清楚了吗?为何还要问我?”
凯伦的这番举动着实无礼之极,立于老人身后的众随从终是按捺不住了,一名金甲武士上前一步,举起手中的三头连枷遥指凯伦大声喝问,“无礼!怎能如此同大人说话!”
凯伦斜着眼望了那名武士一眼,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坐于凯伦左侧的短发少女却轻蔑一笑,讥讽道,“红绫议会什么时候轮到随从高声喧哗了?莲花,给我把这不知天高地厚的疯狗赶出去!”听到少女吩咐,立身于她身后的一位白衣女子抬脚就向金甲男子走去。
大厅之中原本还算和谐的气氛,在这一瞬间竟至冰点。看到这般景象,老人微微抬手压了压,还举着连枷的金甲武士老人的抬手之间就化作了点点星辰消失无踪,他转身对短发少女说道,“无忧,蛮荒世界的臣民没有规矩,你就不要和他一般见识,当给我个面子。”
无忧冷哼一声,环顾众人语带不善的说道,“不就是收到监使大人复苏的消息,让大家赶来商议下一步的对策吗?用得着都全副武装?是怕人不知道自己在无尽时空中走得有多远?!还是害怕自己之后再没能力穿过时空洪流?!”
听到无忧的质问,在座众人脸上都有些挂不住了,眼见于此,老人只得笑着打趣道,“不说这个了,我们还是先听听凯伦怎么说吧。”
凯伦见众人吵也吵过了,也不再争执了,于是放下手环抱在胸前,说,“我发给各位的信息,想必诸位也看过了,监使大人与七日前被圣徒及华裔遗民的人唤醒,之后便随着遗民前往遗民区了。监使大人的本领,我想大家都是知道的,所以之后发生了什么,我也就不得而知了。”
说罢,他有些玩味的看着坐在他对面,身着赤红罩衣的浓眉阔眼的高大男子说道,“凯米尔,那名圣徒竟然是你命运双子的传承者,真是让人惊讶命运的不期而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