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新加坡H公司工作的朋友王元突然造访寒舍。见他一脸忧心忡忡的样子，我便拿他打趣说。“你不正在和一个宾馆前台小姐热恋吗？连我们这些朋友都懒得理了。怎么啦？这么不开心？难道被小姐甩了？”
“差不多了。”王元淡淡地回答。但淡然中分明包含着一种无奈。
“怎么回事？”我认真起来。王元在我的印象中永远是一派淡泊，从未见过他大喜，也未见过他大悲。像这般情绪我第一次见。看来事情还真很严重。
“就这么回事。掉进染缸了，不黑也得染了。”王元说着情绪变得很烦躁。
我不明白，但是我没说话，静静地等着他的下文。
王元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她20天前去参加了美国B公司的招聘考试考上了。”
“这不是好事么？”我说。前不久王元还托我给他女朋友在外企找个工作呢，现在她自己考上了，那不是好事。王元又何必如此地不高兴呢？
“是好事。”王元没好气地说：“从她进这家公司的第一天起，我就有一种预感，我和她之间玄了。”
“为什么？”
“我说一句话你不要觉得不中听。”王元说：“外企对女孩子来说就像一个大染缸。女孩子清清纯纯地进去，出来时哪个还能是清清纯纯的？”
“你接触过几个外企女孩？就下这样的结论。”我说。
“我接触的外企女孩太多了。我太了解外企女孩子了。所以你看我虽然身在外企，却发誓不找外企女孩。因为进了外企的女孩很少有不受污染的。”
王元的话匣子打开了。
“外企对当今的女孩子来说是一个美丽的陷阱。出入豪华宾馆，出门办事打的，出差飞机软卧。有机会接触老外，能出国，还有高收入……这种种都诱惑着女孩子疯了似地往外企跑。”
“进了外企，女孩子面前好像出现了一个新世界。这个世界充满着各种各样的诱惑。进了这个世界，原本很知足的女孩变得不满足；原本不满足的女孩更是被上紧了欲望的发条，原来就充满欲望的女孩就使尽浑身解数去求得欲望的满足。外企是一个能刺激人欲望的地方。而这种刺激对一个成熟的男人和女人来说是好事。它刺激人上进，去实现自我。但对那些正处在思想混乱阶段的连她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该干些什么的女孩子来说就麻烦了。而绝大部分外企小姐都芳龄20多。她们骚动、跳跃、不安分。但另一方面，她们思想还尚未定型，容易受外界社会的影响。很难要求她们能在喧闹的世界里静如处子。我自己觉得一个女孩在成长阶段需要一个稳定的社会背景。所以从我本心说，我并不赞同我女朋友去外企。我清楚她这个19岁的小女孩是抵挡不住诱惑的。但是我不能太自私。我没权力不尊重别人的选择。所以我得到她被录取的消息后只说了一句：‘祝贺你’。但当天晚上，我一个人闷在家里喝了一晚上酒。”
“果不其然。去那个公司才两周，她就开始变化了。穿着打扮自不用说，她开始跟我要自由。说她不能只跟我一个人约会，她有权力广泛交朋友。又说我要跟她约会要事先预约。”王元说着哼了一声说：“我是她的男朋友，跟她约会竟然要预约。这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再往后就是言谈举止随便多了。我好歹受过高等教育，而她当初只是个服务员。我当时喜欢她，就是看上她的一种朴实的劲儿。她长得不美，但有味儿。她给我的感觉很朴素，说话很柔和，连微笑都是浅浅的。和她认识几个月，她没有要求我去过卡拉OK、舞会。我是个工薪阶层，我不可能天天带她上馆子、下舞场。因此从一开始我就想培养她能接受我这种淡泊的生活方式。而她显然是接受的。她毕竟还小，我毕竟年长她好几岁。那几个月我自我感觉很舒服。虽然她只上过高中，但我相信照这么发展下去，我们能有，个温馨的小家。”
“但一得知她进了外企，我就知道我精心编织的梦要破碎了。以前她喜欢天天和我在一起，听我讲话，陪我聊天。进外企不到两周，她就提出过去的这种日子根本不叫谈恋爱。太乏味了。提出要我带她去玩。这些我都能容忍。我难以容忍，也深为忧虑的是她另一方面的变化。”
“她被录取的那一天，兴冲冲地回来告诉我说，那个面试她的经理告诉她：‘本来我已经通知了初试通过的三位小姐过几天来复试的，见了你我决定不让她们面试了。’我当时间她：‘那个经理考了你些什么？’她说：‘没考我什么，只问了问我的家庭情况，有没有男朋友，还说那三个女孩都是大学生呢。’说心里话我太明白我女朋友为什么能打败三个大学生了，那个经理看上她了。但是我不能把这个猜想告诉她。只能自己喝闷酒。”
“进B公司的头两天，她就说这个经理特喜欢拍她的肩膀，摸她的头发。但又补充说：‘不过他没什么坏心。我们公司大家都挺随便的。你拍我一下，我拍你一下没什么。’我当时都想去把那个小子揍一顿。但是我还是忍住了。她几乎天天给我来电话给我讲感想。一会儿经理请她吃饭、上卡拉OK厅；一会儿经理请她跳舞，把她抱得挺紧的。而可气的是，她在述说这一切的时候，整个一个见怪不怪的样子。我明白她落进陷阱了。她认为这就是西方文明。这就是西方生活。可她不知道她根本不懂得西方文明，也不懂得外企一些外方、中方的败类带给她们的是一些西方文明完全相悖的东西。”
“西方人性意识很开放，但西方人的家庭观念却日益趋于传统。他们婚前可能和很多异性朋友有过性关系，但一旦决定建立家庭，都很有责任心，都尽可能小心翼翼地维护他们的家庭。而我们的一些国人不学西方文化中一些好的东西，却把一些正在被西方人日益抛弃的糟粕拿来当成珍宝。西方人可能会在两人刚刚认识的当晚就上床，第二天说一声byb-byb。他们追求的是一夜的感觉，互相并不图对方什么。而我们的外企小姐也学会了认识几天就上床，但她们大都有所图谋。或图钱、或图出国、或想嫁老外。我接触过的美国人就对此表示过他们的不理解。他们承认在中国找一个女孩子睡觉不是一件困难的事。但常常小姐伴你睡完觉常常会问‘什么时候带我出国’，或其它让他们不解的问题。说心里话我骂那帮混蛋外国人来中国土地上欺负我们的姐妹。我更恼我的姐妹同胞这么自轻自贱让人家瞧不起。我就亲眼目睹过一个场面：在一个宴会上，一个外国人喝醉了，在宴会厅就把一个陪同吃饭的小姐按倒在地板上。我们当时要过去揍那个外国人。但当我们走到面前时，老外的同伴已经拉起了他。我们想安慰那小姐几句，一瞧你猜怎么着，人家正笑嘻嘻地整个一个不在乎。”
“很多外企小姐不了解真正的西方文明，把那种所谓西方文明当成自己仰慕的目标。于是为了出国嫁老外，为了金钱傍老外，甚至为了得到几套高档时装去和老外睡觉。我有一个在外企工作的女同学就有一个香港情人。她一点儿也不喜欢他，但她却陪他睡觉了，因为他肯为她花钱。因此她可着劲儿花他的钱。去饭店买衣服，她只看价格不看式样。几千上万的衣服什么贵买什么。其实买回去她并不喜欢，很多衣服她一次都没穿过就送人了。但是不这么做她就觉得亏了。”
“潇洒走一回‘歌里有一句话’我拿青春赌明天。许多外企小姐真是拿她们的青春在赌明天。可明天是什么？有多少小姐付出了青春能赌到一个灿烂的明天？可她们却还在赌。”
“我为她们感到悲哀。我和她们虽然同是外企人，但我觉得我离她们好远好远。”王元伤感地说：“我这个女朋友可说成为我的历史了。昨天她给我发了个最后通牒，提出中断我们的恋爱关系。理由是我身在外企多年，却不像外企人。没有激情没有活力不会生活像死水一潭。她要去追求一种有刺激有色彩的生活。她说她要去寻找她的自由，她的生活。”
“昨晚，我一夜无眠。我想到了我的初恋。我初恋了三年的女朋友，就是到外企以后变心的。这段经历我从未对人讲过。但我这第二个女朋友发出的最后通牒刺激了我这段早已封存的记忆。我初恋的女友进了外企不到半年就和她们商社的一个司机混到了一起。那个司机有妻有女，为了她后来硬是和妻子离了婚，不要女儿，和我那个女友结了婚。论文化我是个大学生，论家庭、自身条件哪点不比那司机强。但她却嫁给了他。我想不通。我是眼睁睁地看着她被那个司机夺走的。先是每天有人车接车送，慢慢地不好意思拒绝对方的亲热要求，然后便是失身于他，最后干脆嫁给了他。我眼睁睁看着她一天天地变化。虚荣心一天天地膨胀。她一天天地听不进我的劝，说我是‘老夫子’，不懂生活，有失风雅。”
“是的，我这种人是难以适应这些外企小姐的要求的。我这个女朋友在向我发出最后通牒的前两天打电话给我，说她目前还需要买三样东西，一个皮包500元，一件毛衣600元，一件外套700元，总共1800元。我很明白她的暗示。我也不是花不起那个钱。可我觉得有这个必要吗？你看我身上这件毛衣是我妈织的，穿上不也很好？我的这件棉外套，样子不错吧，也不到一百元。但我也有几千元一套的西装。那是为适应特殊场合的需要。平时，我喜欢朴素、平淡。我愿意在家吃妈妈做的稀饭、青菜，不愿正襟危坐在饭店露着职业的微笑，我愿意听着轻松的音乐，喝喝啤酒，过一个放松的晚上，不喜欢在喧闹一天后，又在喧闹的歌厅、舞场度过我的业余时间；我喜欢有一份闲散、一份淡然，能让我疲惫的神经得到休息，不喜欢张牙舞爪、上窜下跳，让人的神经永远得不到休息的‘强’女人。人生的永恒是由平淡、真实的生活组成的。喧闹、刺激永远只能制造短暂的美丽。何况这种美丽的代价也许是永远失去一份永恒。”
“可这些道理跟那些屁事儿不懂还自以为是的女孩说管什么用？她们需要的不是忠告、不是劝诫。她们需要的是碰壁、是摔跤。然后聪明的人从中悟出平淡的道理，而很多女孩却往往是摔了跤都不知是哪块石头绊倒的。”
“我们几个外企的哥们儿凑在一起喝酒时，都说娶妻娶谁都不能娶外企女孩。按我们哥们儿的说法现在许多年轻外企女孩没有灵魂。哪天她们找到了她们的灵魂，那她们才不失为真正的外企小姐。”
“多希望她们像荷花，出污泥而不染。”王元自嘲道：“那将是我们外企男同胞的大幸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