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经济舱长途飞行是苦差事。如果你，或者你的老板不在乎钱，那就坐商务舱，最好坐头等舱。不过，无论是寻常百姓，还是老板，通常还是在乎的。在乎归在乎，有时运气来了，会有意外的惊喜。一次出差回国，我到机场晚了。那航空公司的小姐居然笑眯眯地对我说：“先生，这趟班机的经济舱已经满座，如果你不介意，我们给你免费升舱，头等舱，好吗？”这等好事，谁会拒绝？头等舱或公务舱的服务，自然与经济舱有天壤之别。不过，即使是头等舱，解渴饮料还是那些大规模生产的粗糙物，可别指望有什么特别关照。天上的饮料，天上的咖啡，天上的茶水，只要是工业产品，就好像永远不会变。挨了拉登“9·11”一记闷棍以后，各大航空公司为了生存，挖空心思削减成本，连占总成本比例很小的、对服务质量举足轻重的空中餐饮，也不放过。
国内航空公司与多数外国公司降低空中餐饮成本的办法，不外是降低其质量或分量。我很怀疑这样做的效果。新加坡航空公司却反其道而行之。他们的招数可谓出奇制胜。其中一招，是请国际顶级葡萄酒品酒师，测试各种葡萄酒在机舱的口味。结果发现一种名气不大的新西兰白葡萄酒在高空机舱里的表现，比昂贵的欧洲和南美的名牌白葡萄酒更佳。于是，这种白葡萄酒就成了新航班的餐酒。对新航的乘客而言，“9·11”这坏事，竟然变成了在空中有佳酿可品的好事。同是降低成本应对竞争，结果是航空公司的上帝们，可能得益，也可能受损；航空公司本身，也随之可能是得益，也可能是受损。这斗智，可真是玄妙啊。可是，这种“高空口味”的研究，怎么就轮不到咖啡？也轮不到茶呢？葡萄酒是白人创造的，茶是黄种人的杰作，至于咖啡，那是等着被宰的埃塞俄比亚山羊的发现。葡萄酒贵，贵者堪比黄金。
2006年来华的瑞典仿古船“哥德堡”号，带了两桶法国葡萄酒，其中一桶在广州灌瓶拍卖，起拍价人民币一万元一瓶。用这钱买真假难辨的台湾制造的“极品蓝山”，你可以招待一个步兵连。茶也贵，安溪炒乌龙茶，可以炒到几十万人民币一公斤。可是，咖啡啊，它怎生就矜贵不起来？白、黄、黑。葡萄酒、茶、咖啡。冥冥之中，难道真有等级的划分？我相信咖啡在地面的味道，一定与在高空的味道不同。只不过，因缘和合而生，一切有为法。葡萄酒合该高贵，因为它是葡萄酒，是真正的土生土长的欧洲文化。奈何那欧洲文化，就是现代文明的源头。天无二日，饮品无二主。葡萄酒称了帝，其他的饮料只能称臣。这由不得咖啡粉丝，包括我，不服。风水学云：“水聚为财，水散化财。”这咖啡豆被工业化后，成了见水即化的速溶咖啡。按“国粹”风水学之精要，速溶咖啡又如何矜贵得起来？还是平凡的好。如果咖啡矜贵，它又如何进得了寻常百姓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