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乱看着细柳,莫不出声,深邃的眼里透出一丝难以琢磨的神情。
“乱……别这样,别这样看着我。我的心你该懂。”细柳抓着韩乱的手,把玩着,放在自己的胸口。让他感觉自己心脉的跳动。
“细柳,我不怪你,你做任何的选择都是对的!只是,我不明白,你既然不爱张异之为何要救他?免死金牌可以保全你自己,为何要给他?”
欧阳破冷冷的笑着:“公主,末将也是觉得奇怪,公主为何不救韩将军,为何要救那个名存实亡的丈夫!您和韩乱将军的爱情,末将一直十分嫉妒,若欧阳破能够得到公主的青睐,欧阳破绝对不会辜负了公主的!”
“辜负?”细柳重复着欧阳破的话语,看着一脸铁青的韩乱,微微一笑:“欧阳破,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吗?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吗?本宫就是喜欢坏坏的乱,他是真的坏,起码,他的坏,可以令本宫安心。他总比一些人表里不一的好……”
几句话不轻不重,却字字拷问着欧阳破的心,他是表里不一吗?他是那般人?的确,他是的,他就是一个小人,比起做的光明磊落的韩乱来,他差的不仅仅是运气和身份。
韩乱不悦的皱起眉头,鼻翼煽动着,出着冷气。
“欧阳破,如果你真的想念旧日本宫对你的恩情,那就请你答应本宫一点。”
“请公主明示。”
“将来若有一日,韩乱必须死于你的刀下,请你下刀利落一点,不要让本宫的乱受太多苦,一刀致命,本宫相信你能够做得到。”细柳抬起手,轻轻抚着韩乱的脸。
那张令她怎么也看不够的俊颜,此时也微微动容。
“细柳……不准求他。细柳在我的面前,求一个情敌,你可真会令我难堪。细柳,如果真有那日,你不准求他,即便他砍我一百刀,我也不准你乞求他,我,韩乱即便是死在他手里,也绝不会让他有机可趁。”
韩乱握着她的手,十指紧扣。
“哈哈!我们皇朝的大将军原来不过是个爱争风吃醋,死到临头还摆架子的人!难怪你将五万大军带入圈套!只是为了给一个贱女人寻什么解药,让你的士兵跟着你闯入那个地狱般的境界!你有什么资格做一个将军?若不是仗着你家老头子的身份,你连一个兵都当不上!”
杨可儿面容扭曲的看着韩乱,怒斥着,咒骂不已。她受不了他们两个人在这里宣誓着他们的爱情,她无法忍受他们的爱情里,她不过是个旁观者。
“韩乱,你个小人!如今死到临头了,还装出一副情深意切的模样来,你以为你的安宁公主救得了你?没有免死金牌她自身难保!你以为太子妃为何要杀张异之和你!就是为了骗出她的免死金牌!哈哈!可笑!太可笑了!一向聪明过人的安宁公主也被算计了!”
杨可儿狂笑着。
“是吗?算计?”细柳叹息着,看着欧阳破:“欧阳破,如果没事了,就下去吧。这里不适合你呆。本宫倦了,没什么大事,不要打扰本宫……”
细柳翻着身子,躺在冰冷的草垫之上,闭着眼。外面是一轮烈日,可惜的是,这里是阳光照不到的地方,分不到半点温暖的大牢。
“细柳,这样睡,小心湿气伤身,你……还是回宫去吧。”韩乱轻拍着细柳的脸颊,不想让她这般睡去。
冰冷的牢房里,只适合囚徒与老鼠,她,不适合呆在这里。
“不要。”细柳抗议着,扭动着身子,努力避开他的大手:“我不走,我陪着你。”
“细柳……”韩乱叹息着,看着她的脸,心底暗自抽痛了起来,她这般任性到头来只会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听杨可儿所言,只怕太子妃真的要对她下手了。
皇帝老了,这几日便会登天,而太子早就蠢蠢欲动,想登上帝位。皇后如今的处境也不好,据说算是被太子软禁了!
真是奇怪,为何皇后娘娘会忍受被人禁锢的待遇?而不反抗?一向自恃高人一等的皇后娘娘费尽心机的得到后位之后,反而收手了!收敛了往日的盛气凌人,摆出一副贞淑良德的面孔来,低调的做人。
这是风浪前的片刻宁静,还是皇后娘娘知天命,斗了半生,不想在斗了!
细柳看着坐在一边沉思的韩乱,清冷的月光透过高高的窗投射下来,给他英俊的面上蒙上一层青灰的纱。
“乱,你怎么不休息?想什么呢?”细柳坐了起来,紧靠着韩乱的身体,这里好冷,她身上的纱衣抵挡不住这里的潮湿空气。
“冷?靠过来吧。”他伸出手,将她拉进怀里。
“嗯……”细柳靠了过去,枕在他的胸膛上,用他温热的体温取暖。
“细柳,明日一早你回宫去吧!好吗?”韩乱轻轻的压低了声音,不想惊动了其他人。
“不要……乱,怎么一进了京城,你就要赶我走?为什么?白日里,张异之当着京城百姓的面找我要休书,我现在是自由的,为何你非要赶我走?”
韩乱摇了摇头:“人言可畏,即便你有休书,可是你白日里休夫,现在就陪在我身边,人们……”
“乱,我已经说了很多次了!你要是再这样顾及人言,那么我明日就走,寻个僻静之所,削了头发做姑子去。这样你就开心了吧。”细柳娇嗔的白了一眼韩乱。
韩乱伸出手点着她的小鼻:“你啊!说我孩子气,你才是!说我任性,你比我更任性。”
哼!细柳不理会他的指责,她贴着他的身体,只顾着享受他温暖的拥抱。突然她似乎想起了什么一般,直起身子,扯着自己散乱的长发。
“做什么?有虱子不成?这里脏,你……”
细柳但笑不语,一根根的扯下自己的秀发,有扯着他头上的……
“痛!”韩乱痛呼着。
“大将军呢!还痛?我才不信呢!”细柳将两人的发混在一起,细细的打着络子。
“做什么!”
细柳抓住韩乱修长的手指,将乌黑的络子缠绕在他的无名指上,一圈一圈的缠绕着。
“都说月老是用红线将两个人绑在一起,又说结发夫妻……那么今日我用我们的发结在一起,绑着你!让你生生世世都不会离开我,不准离开我。”
“细柳……”韩乱低语着,唤着她的名字,用额头抵着她的:“细柳,你啊!傻的可爱,叫我怎么放心走呢?”
“走?你要去哪里?难不成你已经准备好去死了吗?”细柳惊愕的看着韩乱,手中的乌丝络子散开了,掉落在地上。
韩乱拾起那细细的黑色络子,自己缠绕着手指:“我是做好了心理准备……”
“乱,你忘记我跟你说过的话吗?你若放弃了,那我该如何是好?”细柳气急的低吼着:“乱,你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难道你就是这样对我的?”
“细柳,我知道你的想法,你在用自己的命赌我的。我不允许自己这般的无能,守护不了自己心爱的女人,还要让女人来保护自己……”那实在太委屈了细柳啊!细柳是高贵的公主,已经被他玷污了名誉,而如今他还要夺走她的生命?不,他不能。
“乱!我们是夫妻吗?”细柳问着,直视着韩乱。
“当然,我们是夫妻。从一开始就是。”韩乱点着头,急切的回答着。
“那么乱,我们既然是夫妻,那你就该懂得一个道理,夫妻是一体,一方出了事,另一方当然要拼尽全力去救,因为他们是一个人,少了哪一个都无法快乐的生活下去。”
细柳坚定的眼神在冷冽的月光之下闪烁不已。
“妻子……”韩乱情难自已的抱着细柳,下颚摩擦着她的发顶。心里一直空虚的地方,一时被“妻子”两字填补的满满的,幸福的感觉来的如此强烈,以至于他突然发觉自己的心有点微微发酸,发痛。
“我的妻子!细柳,我等这一天等了好久……”他暗哑的声音中,带着浓浓的感叹。
细柳同样也是感慨万分,细想这些年的事,从那日飞舞的花瓣之中,到今日的大牢,他们一路走来,多少艰辛,多少磨难。
猜测,怀疑与嫉妒,他们就如同冬日相偎取暖的刺猬一样,紧紧抱着对方,却用自己的刺深深的伤害着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