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轻寒在蔓蕊的房中等了许久,她才上来,脸上笑嘻嘻的,说是带她下楼用晚饭,却走入一个小厢房,厢房里几个男人在打牌,傅轻寒脸色微微一变。
“傅姑娘,五爷指了我陪他打一个时辰的牌,我又不敢将你一人丢在上面,留在这里不介意吧?”
傅轻寒为难:“这样不太方便吧?”
“有什么不方便的?”蔓蕊瞟着其中一位人高马大的男子笑道,“这里本是风月场所,这位是五爷,来,坐下,我去泡壶茶来。”去桌边烧开水。傅轻寒只得退到墙角,看着蔓蕊忙上忙下,心内极不是滋味。
“蕊儿,我花一万两就为你这短短一个时辰,实在是不满足啊!”五爷色眯眯的眼睛在蔓蕊饱满的胸部直转悠,咽着口水。
蔓蕊收回鄙夷的目光,换上甜美的笑,“蕊儿何德何能?若论相貌,还没有这位傅姑娘好看。”
“哦?这是飞红楼新来的吗?”五爷对傅轻寒起了注意,见她远远地站着,招招手,“妞,过来。”
傅轻寒哼了一声转过头,五爷在弟兄面前失了脸,极为不快,沉声道:“倒是个倔脾气,还不过来?!”
蔓蕊赔着笑,“傅姑娘眼光甚高,很少有看得上眼的人物,五爷您别往心里去,开心点打几位的牌。”却激得他更恼怒了,一拍桌子,“连我五爷也敢看不上眼吗?”傅轻寒一怔,这个蔓蕊的话明显在激怒,她想要干什么?
“老子今天就要这个女人!”五爷将牌一扔,乱成一摊,直直地盯着傅轻寒。
“五爷,您别发怒。”蔓蕊用眼光示意傅轻寒,“快向五爷道个歉,五爷在这方圆百里可是个大人物。”
傅轻寒无奈,也不愿这么僵下去,慢慢挪出步,低声下气地赔礼,“五爷,妾身耳背,若惹您不高兴了,还请包涵。”
五爷冷哼一声,看清了她的长相,“比蕊儿好看?连蕊儿十分之一也及不上!给我们弟兄斟斟茶。”见傅轻寒没动,蔓蕊汤了她一下,“只是斟茶而已。”
“要斟你斟!”忍耐是有极限的,要她服侍这样粗鲁的男人,比杀了她还难受,几步走到门前,开门欲出。
“贱女人!”五爷从椅上弹出,抓住她的后领,将傅轻寒娇小的身子揪翻在地上,“在爷面前装清高?这种地方,能有什么好女人!”
腰咯在地上的疼痛使得她轻唉了一声,秀眉紧攒,看着眼前的男人如山般爆发在面前,肩剧烈地颤动,抱胸护住了全身,求助的眼光看向蔓蕊,却无意逮住她眼里的一丝幸灾乐祸,心凉丝丝的。
“五爷,别吓她。”蔓蕊伸出手虚晃了晃,柔声道,“权当给蕊儿一个面子如何?”
她的话效力很大,五爷眼中喷出的火瞬间消灭,转头道:“那蕊儿该如何谢我呢?”
“除了以身相许。”蔓蕊娇媚地传给他一个秋波,五爷克制不住,扑过去抱住她,拼命啃着她的小嘴,“给我,我要!”火辣之极。
傅轻寒羞愧难当,将头埋在手心。
“五爷是要逼蕊儿去死吗?”蔓蕊口气冰凉,傅轻寒连忙抬头,她手里执着一把银刀直抵自己的咽喉,稍微动一下便会命赴黄泉。
这个女人,究竟还是有理性的,傅轻寒低叹,趁他们不注意,咬住痛爬起来,跑向门外,后面也没人追上,她直跑上二楼蔓蕊的房间,才吐出气。
不一会儿,敲门声起,她一惊,蓄满的不安更浓了,答道:“请进。”进来的正是蔓蕊,小脸有点不开心,坐到桌边喝茶,徐徐道:“傅姑娘,你既住在我这里,也没必要赶我的场子砸我的台吧!”
“你明知道我根本做不到!”傅轻寒感到可笑。
“又不是叫你去卖身!”蔓蕊冷笑,“不过叫你泡几杯茶而已,难不成,你那尊贵无比的手泡点茶也是耻辱吗?”她说着走近,浑身皆是冷意,“你身为有夫之妇,可却与丈夫之外的男人发生关系,你比这楼里的卖身女好得了多少?!”
“蔓蕊,你别血口喷人!”傅轻寒沉下脸喝她。
“我血口喷人?”蔓蕊哈哈大笑,“你自己的身子被几个人碰过也不清楚吗?难道你忘了体内的相思盅了吗?没有与人交欢,你哪来的相思盅?!”
傅轻寒指向她的手指软下来,语气苍白,“你怎么知道相思盅?”心凉得更厉害了。
蔓蕊没答她的话,笑得极为悲惨,“傅姑娘,不,我应该叫你傅贵妃。你是皇上的妃嫔,怎么能四处勾引别的男人的心?你是想要这天下男人都为你而亡吗?我告诉你,我蔓蕊在风月楼里数年,为我销魂的男人数不胜数!”
“那是你的事,我可从没这样的想法。”傅轻寒不屑,她活着就是为了男人吗?
“可是,他却没有!”蔓蕊大吼,“他从来的心思就在你一个人身上!傅轻寒,你到底用的什么勾魂法?你说!”提到这事,满腔的恨汹涌而出,那阵势,便如舞剑之时一番,想要狠狠杀死她。
未待傅轻寒说话,她逼近了一步,“是不是你长得确实比我妩媚,比我漂亮?傅贵妃,让我见见你的真面目好吗?”狭长的眼里迸出危险。
“不—”傅轻寒一声长叫,蔓蕊已扑过来,将她扑倒在地,右手掐上她的脸颊,想要撕开人皮面具的沿边,傅轻寒不甘示弱,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她要战胜她!露出排齿,张口朝她手背便是一咬,蔓蕊痛得收回手,嘴里所有的脏话乱骂。
两个人在地下纠成一团,都拼上了命,傅轻寒身子娇弱,又不会武,心中的勇气一过,登时落在下风,失去了所有的抵抗力。
眼看着蔓蕊狰狞的笑容越放越大,“砰”,门被人推开,两人皆是一惊,转头看去,老鹁一脸惊讶地站在门口,手里还捧着盘子,吞吞吐吐问,“蕊儿,我听见里面声音不对,以为出了什么事,你们,你们这是在玩什么游戏?”
蔓蕊变得特别快,一脸的暴风雨已被温柔乖顺所替代,“妈妈,我正和傅姑娘逗乐子,被你吓得一跳呢!”
“是吗?傅姑娘,你们这个逗乐子逗得太新鲜了,小心别弄脏了衣服。”老鹁半似开玩笑。
“不会的,我房间的地面很干净。”蔓蕊镇静地从傅轻寒身上坐起,偷偷地将她被自己撕破的绸衫往里掖了一掖,一面扶她起来。
傅轻寒站起身,腰酸背疼,险些站得不稳,幸亏蔓蕊衬着才没倒下去,也就没向老鹁行礼,老鹁见二人并无意外,放心地退出去,刚欲走,傅轻寒急急慌慌地叫住,“鹁妈!”
“怎么了?”老鹁回头,“我瞧你脸色不大好。”
傅轻寒支支唔唔,推开蔓蕊,踉踉跄跄地走到老鹁身边,“鹁妈,我夜里跟你睡好吗?先前已跟蕊儿讲过,住她这不习惯。”
老鹁笑道:“若是跟我睡,那好得紧,我怕蕊儿不同意呢,既然讲好了,那一切就好办。”
蔓蕊脸上笑意不减,“妈妈,你可要好好照顾我这个故人。她似乎听不大进去蕊儿的话,妈妈吃盐比蕊儿吃饭还多,一定能说得她开。”
“蕊儿放心,老身这张嘴,花说得开,月说得圆。”笑呵呵领傅轻寒下楼。傅轻寒听两人的对话颇有猫腻,可话说出口了也不好收回,跟着下去。下面晚饭准备好了,很是丰富,除了蔓蕊没下来,饭桌旁侍立着七八个标致的粉头,偏只有她与老鹁坐着。
“傅姑娘,你叫什么名字?”老鹁眯眼问。
“我叫傅宛。”既已知她的姓,就只能改动一下,傅轻寒假意隐瞒。
“嗯,宛儿,好名字啊,我们楼里,有蕊儿、春儿、梅儿、喜儿,就是没有宛儿。”
听了老鹁的话,傅轻寒大吃一惊,她怎么把自己与她楼里比起来?
“宛儿,你就别跟老身装糊涂了,一个良家女子,是不可能到飞红楼这种地方来的,既然你来了,那也不方便出去了。”老鹁夹了一个鸡腿搁在她碗里。
“你什么意思?”傅轻寒根本没想着去动筷,冷眼问她。
“意思这么明白还不懂吗?加入我们楼,虽然天生差了点,我打包票将你培养成飞红楼的名妓,到时候,吃香的喝辣的,要啥有啥。”
傅轻寒压住心头怒火,笑问,“当真是要啥有啥?怕要的,鹁妈您给不起。”
“天下还没有老身给不起的东西!”话音未落,老鹁的脸上挨了重重的一个耳光,金花乱射,她摸着脸怔怔地看着傅轻寒。
“如果,我要的是鹁妈您的命呢?你给吗?”傅轻寒刮了这一掌后手腕无力地垂下,口上毫不放松,“你当本姑娘是什么人?给你飞红楼卖艺,真是做梦!”
老鹁的脸由红转紫,由紫变红,磨着阴森森的牙,“再厉害的女子在我手上也讨不了好吃!先将她拖下去揍一顿,关起来,三天不给饭吃,我自有办法保她跪着求我,不要脸地求我送她给男人作贱!”
一旁的粉头个个轻笑起来,傅轻寒被几个壮汉子扛了下去,扔在后园的草中,一个个举着鞭子等待命令,老鹁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吩咐,“你们先享用吧,轮流来,免得打难看了瞧着恶心。”
几个汉子相视一眼,脸上现出喜色,互相推搡,“你先来,你打头阵,我给你冲锋。”终于一个汉子忍不住了,扔掉鞭子,挺在她面前,急不可待地去解裤腰带。
“你们要干什么?”傅轻寒不是傻子,已经知道了老鹁那句话的含义,惊得缩成一团,脸色如死人,如果他们要强来,自己只可死了也绝不会从了他们!
“要干什么?”面前的汉子兴奋得如打鸡血,“当然是陪你逍遥快活了,咱们这么多人伺候你一个,保准你舒服地大叫。”
傅轻寒鼻子里哼了一声,她知道楼上有一双眼睛在望着自己,她一定迫不及待地想看自己的笑话了吧!她战不过这些人,也拼不过,横竖是个死,不如一赌,拨下银钗,傅轻寒闭上眼,高举手,向自己咽喉刺去。
“慢!”一个女子尖叫,轻盈盈飘到她身边夺下银钗,满目寒光,“想死?没那么容易。”
傅轻寒睁眼,嘴角一丝轻蔑的笑。这个女人当真怕她死,她死了,她如何向黑衣人交差?
关她的地方没有点灯,黑得不见五指,傅轻寒才从巨大的恐惧中回转,抑制不住浑身的颤抖,想来犹有后怕。若是蔓蕊当真吃定了铁心,见死不救,她要不就是死,要不就是被凌辱。傅轻寒擦擦额上的冷汗,提心吊胆地睁眼熬着,熬去了一整夜。
第二天,有丫环进来送食物,她不吃也不喝,一是不敢吃,二是没心思吃,三是心中有恨,赌这口气。一连三日,她滴米未入,滴水未沾,头发枯卷,面色焦黄,甚是憔悴。
蔓蕊来看她了,是关进来的第一次。“傅姑娘,你这样不吃也不喝,叫蕊儿怎么跟主上交差?”
“我不吃不喝是我的事,你能不能交差是你的事,请走开,我不想见你!”傅轻寒一脸的厌恶。
“你不想见我也不行,因为有人想见你,傅轻寒,不该说的话你最好烂在心里,可别忘了,我能将你从一群男人中救出来,也就有本事将你送回去!”蔓蕊威胁着。
傅轻寒回了她一个白眼,她想说的话,纵是再大的威胁也没用,但这些事,她确实不想跟别人提,也不屑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