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结会不欢而散。
可工人们的干劲儿却一下子被调动起来。
有的人甚至私下议论。
“听说了没有,总经理立下军令状了!”
“可不是吗?为了咱孙总,就算拼了命也要完成任务。”
“说得对,没有咱孙老总,哪有咱今天的好日子?”
从8井就地挖掘的几个大储油池,到山下炼厂,工人们不分上班还是歇班,几乎是自发的排成长龙,像蚂蚁搬家一般,用毛驴车、小推车、水桶、柳条筐,把凝固的黑色原油,运送到山下炼厂。
而与此同时,一条直抵东炼厂的输油管线,也在架设之中。
无论是现场挂的条幅
还是工人们口中的呼喊,都只有一句话:“一切为了抗战;一切为了生产;努力完成180万加仑任务。”
正当炼厂上下生龙活虎,拼命生产的时候
连续喷发十几个月不止的老君庙8号井,却象泄了气的皮球一样,一滴油也不出了!
严爽和几名工程师,注视着墙上挂着的新井位地形图。
翁文波指着地图上的井位,给严爽一一介绍。
这时,美国钻井工程师布什先生走进来。
严爽当即用英语催问道:“布什先生,新运来的四台钻机能否投入使用?”
布什回答:“矿长先生,我手下的莱纳和菲尔德机械师,组织了两个维修小组,他们日夜加码,然而,您知道,运来的钻机经滇缅公路或喜马拉雅山航运,屡遭日军骚扰和轰炸,大部分已经毁坏,目前,能保证两台可以使用,其它仍在继续修复中。”
严爽:“哦,这可太好了,哈哈,两台就能解决大问题,布什先生辛苦了!”
布什:“我不辛苦,我们的维修工王山娃他们很辛苦,他们都不休息了,把被褥都搬进了工房,他们很了不起。”
严爽:“王山娃?”
布什:“对,就是那个油娃!”
严爽:“果然是他,好哇!快带我去见见!”
布什转身就走。
严爽紧随其后,刚走出几步,他又回过头来,冲翁文波等工程师们说道:“立即组织钻井队,抢上新井!不过……要吸取当年4井着火的教训!”
翁文波等答应一声:“是!”
四井的着火是在,1941年4月12日清晨。
4号井在K层(探明的主力油层)下面钻开了新油层,发生强烈井喷,时值黎明时节,井场立即着火,黑色的原油伴着棕色油雾,向天空冲射,超过了井架的高度。
刹那之间一串钻杆仿佛一条黑蛇似的摇头摆尾蠕动着弯弯曲曲的身体,从井口很灵活地窜出来,象绵软的面条,依靠在井架上。
轰隆一声巨响,霎时井场变成一片火海,也像冲天的火龙。
工人们还没有来得及跑到河下,钢铁井架被烈火烧红了,转眼的工夫,井架由红软而弯曲,而垮台,倒塌在井口,成了一堆废铁。
现场温度极高,数十米以外,救火的人群无法接近,炽热难当。
严爽与各高级主管焦急万分,束手无策,任其喷烧。
直至井底坍塌自行堵塞,火势衰弱,再加人力处理,虽未造成人员伤亡,但损失惨重。
严爽与布什一前一后来到机械维修大棚,严爽一眼就见地上铺着几床油乎乎的被褥,机械师菲尔德很认真的给王山娃作着技术讲解,王山娃听得很认真,竟然没有发现站在他们身后大布什和矿长严爽,直到唐恩茂从地沟里钻出来,才发现了矿长。
几个人迅即围拢过来。
王山娃这才看见了严爽。
“是……是严先生!”王山娃见到严爽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只知道,当初就是这位大人物,把自己领进了一番新天地,改变了自己的人生命运,学到了技术,也懂得了做人的道理,他从内心发出无限感激。
严爽拉住他的手,不及开口,抬起手臂,照他的胸口使劲儿捶了一拳。
“好样儿的!真是好样儿的,短短几年你就变样了!”严爽笑着说道:“快说说,娶媳妇了吗?”
王山娃笑了笑,没有开口,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唐恩茂嘴快,抢先说道:“我师傅早就有媳妇了!”
严爽:“哦!是童养媳吗?”
范玉翔:“是这!我师傅的婆姨,是他家养女,从小俩人就在一起。”
李青山也凑上前:“我师傅呀,不光婆姨娶得早,生娃也快,眼下都有两个娃了!”
“哦?这是真的?”严爽感到惊讶。
“是真的!”范玉翔说道:“我师傅说还要生娃呢!”
“还要生!为什么?”严爽问。
“我要娃们长大了,都跟你们干石油!”王山娃终于开口说道。
“好样儿的!”严爽说着论起拳头又给了王山娃一拳。
王山娃支支吾吾的说道:“我……我王山娃能有今天,全都仰仗严先生……您!”
“唉……?可不能这么说,”严爽说着,扭头又瞟了一眼整个工房,他看见了那两台被擦拭的干干净净、整装待发的钻机,而后又把目光移回到王山娃和他几个油乎乎徒弟们身上。
他后退一步,郑重其事的说道:“我严某感谢你们,你们为矿场立功了,我要向总务处……不,我要向孙老总,给你们请功。”
王山娃和徒弟们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