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着莲香,福伯还有奶娘离去,胭脂独自托着自己的公主朝服回到了厢房,独自换完衣服,独自在桌边,床畔坐了坐,独自听了听外头冷风吹动树梢的声音,然后独自出了门。
府内负责抬轿的四人还在,看到胭脂出来,四个人忙迎了上来,彼此间都没有说话。胭脂看着他们眼圈微微的红了一下,跟着便上了轿子。轿子被抬起来的时候,她听到前头一个轿夫扯高了嗓子喊着:“公主起驾了!”
胭脂的眼眶有些湿,她紧紧的抿了一下唇,用力的咬住了牙齿。前世就是因为她太懦弱,所以最后才被逼用一条白绫结束了自己的生命,而今生,她只能比前世更加的坚强。
轿子每转一道弯,每过一道桥,轿夫都会高声的唱出那里的名字,胭脂隐隐的有种感觉,自己这一去唯恐就回不来了。她想到了自己灵魂还没有穿越的那个年代,在小时候,她曾偷偷的在门缝里看过抬死人,也有一个人一边在前头撒着纸钱,一边高声的唱着路名,每到拐弯的时候,还特别的停一下,据说,那是怕人死之后,灵魂回找不到回来的路。胭脂死过一次,可她的灵魂却没能到了阎王殿,也不清楚鬼会不会迷路,可眼前的情形,却让她的心有一丝的微颤。
轿子经过风月楼的时候,胭脂轻轻的掀了一下帘子,她的目光从风月楼冷清的门口,望向了楼顶,知觉告诉她,水易寒会站在那里看着她的轿子经过。果不其然,她看到了水易寒,一袭白衫,腰间插着那把她熟的不能再熟悉的骨扇,手中握着一只翡翠色的酒壶坐在那里,目光复杂的从胭脂脸上溜过。
“水易寒。”胭脂轻轻的唤他的名字,跟着将帘子放了下来。
楼顶上水易寒目送着胭脂的小轿,听着车夫的唱名,眉轻轻的蹙了一下,手中的酒瓶跟着落了地。
“怎么了?”一个温暖的声音从背后响起,水易寒起身看着张若瑄那张脸说句:“没什么。”
“真的没什么吗?”张若瑄笑了一下,笑容很清淡,像是春天里刮过的一道微风。可那笑容看到水易寒的眼睛,却觉得刺眼:“你还想知道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很关注你心上人的命运,还有我很好奇,对你这样一个出色的男子来说,究竟是你现在的夫人比较重要,还是那个远去的已经不再属于你,也不可能属于你的心上人重要。”张若瑄轻轻的拔下插在水易寒腰间的骨扇,跟着用扇尾暧昧般的挑起了他的下巴。
“放肆。”水易寒恼怒的一把扯下扇子,将挡着路的张若瑄一把推开。
张若瑄依然是那副不温不火的样子,他的身体只是稍稍的顺着水易寒的推力歪了一下,跟着腾空,又稳稳的站在了那里。“你的脾气似乎又见长了不少,可真是让人头疼啊。”
“不要再跟着我!”水易寒的眸子瞬间凝结成冰,张若瑄拍着胸口连忙倒退了几步。
“哎呀呀,你不光是脾气见长,这杀气也越发的大了起来。你放心,我不会跟着你的,待会皇宫里头还要有场好戏上演,我是个爱凑热闹的人,自然不能错过的是吧?”
“你要进宫?”水易寒几步冲上前,用手扯住了张若瑄的衣领。
“放手,弄疼人家了。”张若瑄拿手轻轻的拍着水易寒:“进宫就进宫,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吧,再说了,我若不去,你心上人那场生离死别的戏不就不好演了。”
“你要去为难胭脂?”水易寒的手又紧了几分,眸中的杀气更重。
“我为难她?”张若瑄惶恐的睁大了眼睛:“易寒,你没有问错人吧,我可只是一介区区草民,你的心上人却是堂堂的大宋公主,那身份是何等的尊贵。她不难为我便已经是我的福分,又何来的我难为她之说呢。”
说话间,张若瑄已经将水易寒紧扯在自己衣襟上的手掰开,跟着弹了弹被扯皱的布料:“不跟你说了,待会回来,我再将皇宫里头的好戏一一的说给你听。”
“张若瑄!”水易寒看着他飞身跃下风月楼,也忙的追了上去。
“呵呵,不就是一瓶药吗,你瞧瞧我这记性,怎么忘记了,今个儿好像是嫂夫人要服用解药的日子吧。”张若瑄猛然的刹住脚,跟着转过身来,手中赫然的已经多了一只黑紫色的瓶子。
“你瞧瞧,原本呢,我还想带你一起进宫瞧瞧热闹,可嫂夫人这边你又离不开,让那些下人喂药,少不得会出些岔子,份量多也不是,少也不是,这还真是个令人头疼的问题啊。”张若瑄说着,故意皱了皱眉头:“要不这样吧,易寒你代替我进宫看热闹,我代替你去给嫂夫人喂药。不过依着嫂夫人的性子,只怕这差事我自个儿也办不好吧。”
“张若瑄,你真卑鄙!”水易寒虽自认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却还远远的没有见过如张若瑄这般的人。
“好说好说。”张若瑄空抬着手:“在如今这世道,不卑鄙要如何的生存,你说是不是呢?”
转过身,张若瑄背着手冲水易寒做了一个请离开的手势:“回去吧,易寒,别忘了,嫂夫人她还在等着你呢。”
“张若瑄。”水易寒看着手中的药瓶:“这辈子你可真心的爱过一个女人?”
“爱?女人?”一丝嘲讽从张若瑄的脸上划过,他脑海里似乎隐隐的出现了被某种傻子称作幸福的场景,可随即的便被无情的摇碎:“易寒,相信我,男人若想在这个世界上活的更好,就一定不能跟女人产生任何的联系,有些是那些被你爱的,或者是口口声声说着爱你的女人。”
用力的握紧药瓶,水易寒似乎找到了可以克制张若瑄的手段,只是他还需要等待,需要隐忍。
轿子晃晃悠悠的到了皇宫外头,四名轿夫慢慢的放下轿子,在胭脂掀开轿帘的瞬间,都一一的跪在了地上。
“你们这是做什么?”胭脂看着他们,手轻轻的握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