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一在一个旧书摊那里买到了一本鲁迅全集,旧的,书页已经黄了。书脊也破了相。五元钱。
里面收录了两地书和其他一些书信。
锦一看了一下,发觉得鲁迅出奇的好玩。
爱情并没有,有的是他的生活的琐碎。住在什么地方,楼的样子,一楼有什么,二楼有什么,谁谁谁来看过他。白天如何去厕所,晚上的时候就地解决。
锦一去卫生间里,想着,如果现在有一个可以写信的女人该有多好啊。如果有的话,就可以模仿着鲁迅先生写两地书了。卫生间里有一个收音机,是锦一的同事给他做的,纯手工的收音机,锦一并不懂,在卫生间里装一个废弃收音机的内脏,然后外接了一个扩音喇叭,声音和开关也是另外的,坐在马桶上可以调节。
锦一的同事是搞无线电技术的,做个这样的设计简直如同小学生作业。
锦一喜欢听一个叫吴福同的老师主持的节目,吴福同的声音很好,是省里出了名的播音员,但是,他每天只在晚上九点钟的时候主持一档三十分钟的故事会的节目,在节目中,他会读一个听众自己的故事,并配一个专家或者心理医生,或者其他部门的专家的声音。
锦一经常在晚上九点钟的时候坐在马桶上听这个节目,以致于形成了大便生物钟,每天晚上九点必须坐到马桶上。
有一次。锦一和一个女人偷情,做完爱了以后,到了九点钟,他自己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突然穿上衣服,然后出门。开车回家,坐到马桶上仿佛才找到了自己。直到大便结束了,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还趴在一个女人的身上。
于是莫名其妙地打那个女人的电话,说,我刚才不是在你床上吗,现在怎么回到自己家里了。
那个女人竟然在哭,就说,我还以为刚才我讲的故事让你生气了呢。我现在很后悔和你上床,我觉得虽然他背叛了我,但我不应该报复他。以后我们不要再联系了,好吗?
锦一沉默了很久,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按照他一贯骄傲的态度,他应该骂一句什么的,但想着那个女人在自己的身体下边大声叫边流泪的样子,觉得还是不骂她了。他只是淡淡地噢了一声,就挂断了。
然后就删除了她的号码。
锦一坐在马桶上,打开了收音机,才发觉,吴福同老师的声音没有了,是一个很甜的女人的声音在读一封信。
大概是刚开始,主持人还在旁白说,信撕破了,这里掉了两个字。
……我们是同事,属南北结合,结婚前基本上没有谈恋爱,大家都觉得年龄大了,该找个人结婚了,再加上双方父母的催促,在彼此都不是很了解的基础上结婚了。不到6个月的时间里,争执多和睦少,隔阂多谅解少,观念冲突、生活摩擦越来越多,两个人都觉得后悔了、怀疑了、失望了、累了。
首先爆发的是经济观念的冲突,他是农村长大的,从小吃了很多苦,后来搬到乡镇住的,而我是城里长大的,再加上南北地域文化的差异,矛盾就变得非常明显了。我门俩个人工资每月合计近1万,他提倡为了买房,付首期,要勤俭节约、生活有计划,能省得开销尽量省,我觉得他说得有道理,结婚第一个月我们两人开销合计2800多元(南方),我觉得已经很省了。可他说我浪费,不节俭,他妈妈说:“俩个人干吗了,一个月花那么多钱?”。我无语。
他认为俩个人一个月的生活费要控制在1500元以下才妥,我接受不了。结婚以来,没有照过婚沙照,没有出去玩过一次,和他出去吃了一顿每人75元的自助餐,他认为是极度奢侈的事情。他认为我烫发花200多元,是非常浪费的事情,他问了别人的老婆,都不或很少烫发的,更坚定我的浪费。我们在他老家(小镇)举办的婚礼,共办了四桌,他和我商量,要把摆酒席的钱给父母,我说:“好,除了酒席钱,可以额外再给父母1000元,父母忙活一次,也很辛苦。”办完酒席第二天,问他妈妈花了多少钱,他妈妈讲:花了4037元。我当时就想,有这样和儿子算账的吗?每一桌酒席是300元,这4000多是把所有所有的开销都加起来了,还有零有整。我说,那就给5000元吧,这样,我们给了他父母5000元。他妈妈半推半搡地接下了。他家人也很节约,如果我们打车去车站要8元钱,他都要和他父亲商量以下,才可以决定不坐公车而打车。接下来我觉得应该学习理财,我说要学习些基金知识,可以拿出十分之一的钱去买基金,现在钱放在银行里是贬值的。他说,买什么基金,这是他坚决不能接受的,这是他的底线,他讨厌谈和钱相关的东西。如果我去买,他就和我离婚。他爸爸讲:“她要买,就和她离。”我心里失望极了。我再也没提过基金的事。
生活中的摩擦更明显。我性格相对开朗,有时比较随意,在一楼喊了一个十楼的男同事,他觉得我行为太放肆了,他的朋友认为我人品有问题。我拍了一下熟悉同事的肩膀,他觉得我和同事身体有接触,他接受不了。他趁我不在的时候,查看我的手机及信息,把我好朋友的电话记录了下来,有一次,就给我异性的朋友(他坚持不允许我和这个异性来往)打电话,问他,我有什么优点和缺点?我们一争执,他就提出离婚,我告诉他,结婚已经很仓促了,不要轻易提离婚,至今为止他已经提了6次离婚了。每次他又反悔了。
四天前,我们散步时,想顺便买点水果,就把钱放在他的口袋里。我们买了西瓜后,买了5个苹果,还剩了8元钱,我说,想买酸梅汤喝,他说省点钱,不要买了。我说,我想喝了,我们出来时不是计划花20元的吗?他坚持不同意买,我说:“你想吃西瓜,你就可以买,为什么我想喝酸梅汤,就不能喝?”他说,你再说,我就把西瓜扔了!过了一会,因为我又说了一次,他趴的就把西瓜撇了,然后把钱从兜里掏出来,扔在了地上,说:“你去买吧”然后转身就走了。我没有钥匙,也没带手机,在门口等了一个小时,他也没回来,后来找到了他,和他要回了钥匙。我就回家冲凉后把电话拨了,手机关了,关门在卧室就睡觉了。即使他敲门,我也听不见。早晨三点钟我把电话接上,打他电话关机了。他六点钟打电话,然后回来取了衣服,告诉我,这一段时间,他不回来吃饭和睡觉。我说:好的~,我们都没有再多说一句话。
我也累了,倦了……
信件读完了,甜美的声音又一次回到了知性的角度,竟然要求听从发短信息到XXX平台参与节目的讨论,也可以写信。还有某某美容院的奖品,某个汽车养护中心的奖券等。
锦一觉得很失望。
爱情常常和争吵在一起,常常在节目中,而往往,主持这个爱情节目的女人,她的爱情并不幸福。
锦一把收音机关掉了,站在镜子前看自己。把眼镜取下来,看自己一会儿,又戴上眼镜看自己一会儿。
模糊的自己和清楚的自己并没有什么区别。
爱情呢,模糊的和清楚的有区别吗?
锦一躺在床上,一会儿把眼镜摘下来,一会儿就又戴上了。他实在是无聊了,站起来,把上衣服脱掉了,跑到窗子边上,用力地扭了两下屁股,放了一个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