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曲只应天上有”——唐·杜甫·《赠花卿》
自从华文杰跟随杨尚君去北京参加全国人大代表会以后，至今仍未回来，据说又随董事长去了深圳、海南。
今年的人大代表会议期间，杨尚君在网上可就出了名，这要从会议期间总理参加湖滨省小组讨论会说起。
原来，人大分组讨论时，作为中央首长的代表名额，总理正好分配在湖滨省，杨尚君也就有了和总理见面的机会。为了便于和总理说话，事先杨尚君就向湖滨省委书记、省人大主任、人大代表团团长武正阳请求，讨论时能否让他的座位安排在总理的座位附近，他有重大事情要向总理请示汇报。考虑到杨是湖滨首屈一指的民营企业代表，武正阳满足了他的请求，这样一来，杨也就有机会靠近总理与之说上了话。
其实，杨要向总理汇报的事，就是金梦今年要“开发鼠业”的大举措，他要在湖滨、在全国、乃至是全世界，打造出一个独一无二的“老鼠城”来。
听完了杨尚君喋喋不休关于老鼠的事，总理微微一笑：
“先撇开中国人的传统观念不说，就单只说你那些个鼠药、鼠产品、鼠游乐场，有人要、有人吃、有人来玩吗？你们作了市场调查、市场分析了吗？”
面对总理的直接明了的提问，杨红着脸如实地回答说：“市场调查虽说还没有作，但我们认为只要先搞起来，市场大概总是会有的吧。”
听了杨的回答，总理呵呵一笑：“没做市场调查就要开发产品，我不知道你那企业家是怎样当的，你的钱又是如何赚来的呀！”对杨提出了善意的批评。
全体与会代表听了总理的提问，也一齐跟着哈哈大笑起来，搞得杨尚君的脸上青一阵、紫一阵。
稍停，总理又问：“你们都如实纳税了吗？去年你们金梦总共缴了多少税？”
一听问到税，杨尚君倒是挺直腰板自豪地回答说：“去年我们总共缴纳了一点一亿元，在全国民企纳税50强里，金梦忝列第5位。在纳税问题上，我们一直做得很认真，请总理放心。”
听到这些，总理又是微微一笑：“那好呀，能自觉地如实纳税就了不起呀，国家的财政收入主要来源于你们这些纳税人哩。金梦在纳税上作得好，应该肯定、应当受到表扬，武团长你说是不是呀？”
武正阳连忙回答：“对，对，总理说的非常对。”又转过脸来对着杨尚君说：“总理对金梦的肯定，就是你们的最大荣誉，你们可要好好地珍惜呀！”
与会代表一齐鼓起掌来，总算给了杨一个下台的台阶。
但是，始料不及的是，杨尚君被总理考问之事，却被网上炒得沸沸扬扬，反正是说什么的都有，面貌全非、一塌糊涂。杨尚君气得大会刚一结束就带着华文杰直飞海南散心去了，连金梦也没回。
华文杰去北京之前，对部门的工作只交代了一句话：各人按计划把自己的事作好，有什么重要事情可直接打电话给他外，其余的一概等他回来后再说。一改以往授权给李三多临时代理处置权宜，因现在有了一个副部级的秦时月，华文杰就不便再委托给李了，只作了上面的交代。这样一来，李三多无形中对秦时月有种莫名的怨恨，而秦却被蒙在鼓里。
根据年度计划，每季度末要出一本文化内刊，眼看三月份只有几天了，华文杰还未回来，秦时月正在着急时，突然总裁办来电话，通知秦时月与赵小沟，九点十八分准时到公司三号会议室开会，汤利元总裁主持文化内刊商讨会，并请秦经理作好汇报准备。
三号会议室是一个小型会议室，一张椭圆长桌上摆着一盆鲜花、一个综合型文具盒上插着几支削好了的铅笔与几张便笺纸、还有一盒面巾纸。颇有意思的是，桌上竞还放着两个小型果盒，果盒里放着一些饼干和水果糖，开会安排零食，又不是茶话会，秦时月觉得新鲜，这是他从前在国企和政府都没碰到过的事，大概是防止有人打瞌睡，以糖果代替抽烟，这倒是一种创新而更富有人性味的做法。
参加开会的，除了秦时月、赵小沟外，还有公关宣传部的李漠部长助理和报社的郑阳远、戴雨朋，大家都是认识的，相互打过招呼就坐下来等候汤利元，小雨点拿了颗水果糖就吃，并招呼大家也吃。李漠安排大耳鸡给大家倒水，报社归宣传部管辖。
九点十八分汤利元准时来了，秦时月虽然认识汤总裁，但面对面地打交道，这还是第一次。汤进门就和大家打招呼：“大家准时来了，很好！”
大家齐齐地站了起来，异口同声地说：“汤总裁好！”
然后，汤在面对大门的一把特大皮椅的主位上坐了下来，大家才落座。
“过去公关宣传部的人开会，总喜欢迟到，像原来分管你们的别总那样。别总是董事，他有这个习惯和毛病，你们怎么能与他相比？李漠来了以后，大家的习惯在改变，也算是一种进步嘛。”汤利元这番话，像是表扬又像是批评，听得出，汤对别总颇有成见。
赵小沟悄悄地告诉秦时月，这“别总”，就是集团公司董事别金富。
原来，这别金富是贵回县人，也是与杨尚君、汤利元、吴忠夫共同起事的“草根兄弟”，是金梦初期的四个厂长之一。别金富个子高大，初看起来似乎有点憨厚，但内心却十分狡猾，平生好赌，特喜欢豪赌，在金梦传播着他不少的“赌经名言”：
什么“赌场小天地，天地大赌场”啦，什么“人生一世，赌博一场”啦，什么“所谓‘拼搏’就是拼命的赌博”啦，什么“人生难得几回搏，就是人一世中难得有几次拼命的赌博”啦等等不一而足，观念颇为新潮。
因此，他与杨尚君入伙起事，自然也是抱着“赌一把”的心态来的，但这一赌，却的的确确使他成了大赢家，金梦股份后来的成功上市，别金富也就成了上亿元的富翁，为他赢得了一辈子都用不完的赌资。先前别也曾担任过副总裁，后来金梦越发展，别的地位却越下降，去年只是个董事，分管一个公关宣传部，在集团九大董事中排名第八位，仅在监事会主席杨尚民之前，私下人称“别老八”，平日里众人当其面仍称为“别总”，只是客气罢了。今年金梦大招聘，杨尚君让别金富担任人力资源总监，总算让“别总”的称呼有了实质性，公关宣传部也就划归汤利元管辖了。
汤利元说：文化内刊原来计划是由文化办公室独家负责，考虑到文化办刚刚成立，内刊的工作量却也不少，而且一季度就快完了，这第一期还得按时拿出来，因此他向董事长提出，建议由宣传部和文化办两家合办，杨董事长同意了。因此，今天把各位找来，你们都是责任编辑，秦经理为执行编辑。两个部门在分工上侧重点又不同，宣传部负责征集稿源、参与编审和负责印刷并办理准印证以及对外的刊物交流。文化办负责内容策划、编辑审校和内部发行，终审权归汤总裁自己。
汤又说：我们对外提学习江泽民同志的“三个代表”，对内提学习杨董事长的经营理念。办内刊的目的是旨在提高金梦高管层的思想，提高高管层的素质与品格，并与行业协会、同业中的知名企业、重要的供应商等进行文化交流。现在请秦时月经理谈谈他们的策划方案，然后大家再讨论，明确下来。
对于汤利元的安排，秦时月感到很高兴，这自然大大减轻了文化办的压力，使办刊运作变得现实，觉得汤确是个干实事的行家里手。于是，秦时月高兴地就内刊的名称、办刊宗旨、主要阅读对象、栏目设置及主要内容等，一一进行了汇报，并觉重说明了内容主要是五个方面：
一是宣传、学习和挖掘杨尚君的经营哲学理念；二是结合“四个一”活动中关于“读一本好书”的心得体会；三是关于内部管理和员工思想动态的研究与讨论；四是对古今中外管理文化的推荐与借鉴，但不是单纯的文摘，而是要对公司具有指导性和针对性；五是建议与警示，这些建议与警示要能上升为管理概念。
对栏目设置暂定了十个，有“光明通道”、“探梦寻幽”、“众生缘”、“理念树”、“感悟录”、“书海萍踪”、“它山之石”、“世外风情”、“警司钟”和“品质炼铸”等。
对于刊名，秦时月提了五个名称可供选择：《寻梦》、《品质》、《光道》、《人事》和《金梦》。
最后，秦时月认为：因为内刊主要是供公司总助以上领导阅读的，刊物的质量标准要达到“五美”：内容美、文笔美、图片美、设计美、印刷美。采用大16开，做12个印张，不包括图片，安排30篇稿子、15万字左右，要做得大气，美轮美奂。相信在汤总裁的正确领导下，有公关宣传部的鼎力支持，我们一定能把刊物办好。
公关宣传部增加办刊这档子事，李漠心里并不乐意，但表面还得表示很积极，他明白在私企做事是没有什么商讨的，老板叫你做什么就得做什么，更何况他还是汤利元提携的、与汤一派呢？在金梦，虽说是杨尚君说了算，但同样有门户之见，李漠就认为秦时月是杨尚君系统的人。
当下李漠积极表示拥护汤总裁的安排，对秦时月的策划案也只提出了两个问题，一是认为内刊也要像《文摘》杂志那样，选一些文学美文，来提高其文学趣味性；二是对五个刊名都认为不好，特别是对《人事》名称不理解，提出取名《原动力》。
秦时月解释取名《人事》，是根据公司的核心理念“诚实做人，精明做事”之意来的。至于内刊不搞纯文学性的东西，是避免冲淡刊物主题。同时，秦时月又补充提出，为了保证内刊质量，提出了“三审三校”的建议，即：每位责任编辑为稿件的第一审，秦做第二审，汤总为终审；对印刷大样的校对，李漠等负责第一校，文化办负责二校，汤总终审并签字后，方可正式付印。
随后，大家又就栏目设置，征稿、统稿时间与要求，以及稿费标准等具体问题，进行了讨论。最后，汤总拍板说：刊物名称就定为《金梦》，其他办刊要求按秦经理他们策划的方案实施，包括刚才提出的“三审三校”办法，稿费按报纸副刊的标准计算，希望大家全力以赴，把刊物办好，下月初要把内刊送到每位总助以上领导人的办公桌上。又特别向秦、李两人打招呼：你们两个要好好合作，同心协力把刊物办好，特别这是创刊号，影响很大，不能办砸了，否则唯你俩是问，这办刊的事就这样一锤定音了。
汤最后又强调说：我多次说过，金梦决不让真正的“罗文”吃亏！这征稿的事你们再分分工，希望大家好好干。然后他就走了，大家又站起来，目送他离去。
这“罗文”就是现时金梦集团正在开展的读书活动中，那本美国人阿尔伯特——哈伯德所著的《致加西亚的信》一书中的主人公。
秦时月与李漠就征稿、初审、何时集中等问题议了议后就散会了。这时小雨点就问秦时月和赵小沟看了她发给他们的邮件没有，秦说还未来得及看，赵说他已知道了，是不是今晚在香圆坊休闲广场请客的事？小雨点说：正是。又问秦时月要不要向师母“请假”？秦就充好汉似的说：还不至于吧，男子汉嘛。赵小沟听了就暗笑。
回到办公室，秦时月就打电话给宋玢说，汤总裁刚才找他们开会，因为急着要出内刊，今晚要在公司加班，晚上要迟些时候才回来。宋玢就嘱咐他不要做得太晚了，身体要紧。秦回答说自己晓得。
然后，秦又向华文杰打电话，向他汇报了办内刊的事。当华听说汤利元已插手这事，先是沉默了一下，继而就回答说：“既然汤总裁作了安排，我看很好，你们就按他的要求办就是了。”那语气似乎有些不满，却又无可奈何。
这时，刘兰兰从外面回来，秦问她知不知道小雨点请客的事，刘说已经知道了，还说这下小雨点要“大出血”了，到香圆坊又是吃饭、又是喝茶、又是按摩、洗脚之类休闲的。
赵小沟就接口说：一准是她拿到了那2000元的引荐费吧。别人是“借花献佛”，她这可是“借佛敬佛”罢了。
秦时月听了心里明白，这小赵说的“借佛”自然是指自己，是指小雨点因帮助秦办理入司报名手续，而意外地得到公司2000元的“人才引荐奖”。今天这香圆坊的宴请，就是小雨点表示敬意，当然也借机与众人聚一聚、乐一乐。
于是秦时月就向赵小沟打听，小雨点是否与公司领导人有什么特殊关系，还是有其他什么特殊背景？赵一听就感到很奇怪，忙问：“秦老，莫非您以前不认识戴雨朋？”
秦自然一笑：“我以前哪里认识她哩，是招聘那天我来报名才相识的。不过，那天到真的是承蒙她关照，帮了我好大的忙哩，对我这么个素昧平生的人，热情又周到，没费什么大劲，就通过了面试，我真的好感谢她的。”
赵小沟听了却又提出了疑问：“这就怪了，您还未正式上班时，华文杰主任就说，要来一位文化经理了，与董事长是同乡，是董事长亲自指派小雨点带来面谈的，过几天就要来上班了，还说，人还算不错的，只是年龄偏大了些。现在听您这么一说，好像压根儿不是那么一回事似的。”
刘兰兰听了也觉得有些离奇，就说：“这不真叫无巧不成书嘛！秦老师您今天若不说，华主任说的那些话，我还真的信以为真哩！”
秦时月听两人一来一往像是说故事似的，也觉得好笑，就说：“现时的人，都喜欢牵强附会地乱猜疑。我刚到九沟县挂职副县长时，就有人说我是省委组织部副部长秦时明的亲弟弟，这次到九沟来是‘镀金’的，还说什么‘挂职，挂职，挂过以后再任新职’，说得有板有眼似的。其实那时我根本就不认识秦时明，后来一直到我评了个全省优秀副县长，秦时明与省委和组织部的领导人给我们颁奖时，我才认识了他。秦时明听了这个故事也感到好笑，并说：这一来，你这个‘优秀副县长’，只怕又有人要说是因为我这个‘哥哥’的关系了。不过，这没关系，身正不怕影子歪，共产党人还能怕别人猜忌？说的倒也很坦诚。”
秦时月又说：要是金梦有人晓得这个故事，只怕又有人会说，是我那位“哥哥”同杨董事长打了招呼才进了金梦的吧。
没想到赵小沟却说：秦老，是有人讲过。上次陈出新对龙麻衣就说过，您有个哥哥在省委组织部，这次是你哥给杨董事长打了招呼才来的，要不然您老这个年纪，金梦会要不？龙麻衣倒是不相信，认为凭秦县长的能力，还怕做不了这个文化经理？还要省委组织部打招呼，也岂不太没面子了？公司招聘时，也没讲什么年龄限制，你说秦时月老了，要是光看外表，我看与你差不多少呐。说得陈出新的脸色难看得像块猪肝，好半天做不得声。
秦时月听了，对龙麻衣和陈出新又有了一层新的认识。赵小沟见秦时月未坑气，以为秦在生气，就安慰地说：
“秦老，您可别介意，陈出新是个口没遮拦的人，他说的话一般人都不太相信。有次他还讲过，杨董事长大学毕业考试那会，还是抄他和汤总裁的答案，才算毕了业。去年国庆节期间，他们大学同班同学在长天大酒店聚会时，一些人就嘲笑他和汤说，你们两个好厉害，竞帮忙抄出了个董事长来！”
赵小沟的这个“新闻”，引起了刘兰兰和秦时月的兴趣，刘带着怀疑和好奇的口气问：“未必真有这回事？”
赵却很肯定地说：陈出新就是这么说的。他还说，他们正好是文革后恢复高考第一届，同班同学年龄相差很大，水平也参差不齐。杨比他和汤总的年纪都大好几岁，在家里等待的时间太长了，杨董事长的家，又是在青山县著名的“十八面大青山”中的小龙坳村，平常在家读书时间少，赶牛务农时间多，虽然考进了同一个班，杨却时常跟不上课程，常请汤和陈他俩帮助。毕业考试时，杨就坐在他们俩人之间，那时学校刚刚恢复开学不久，受“文化大革命”的影响，老师不管事，学校也不当回事，这样，杨尚君也就顺利地通过考试毕了业。
对这件事秦时月却不以为然：“杨尚君能做出今天这个模样，就是大学毕业时抄了人家的答案，又能说明了什么？比起那个给他抄答案的陈出新来，无论是社会地位还是社会贡献，已是不可同日而语的了吧！”
赵小沟连连说：“秦老您说的完全对，杨董事长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他当时对同学们的嘲弄并不气恼，而是很大度地回答说，我们班上的同学论水平，大致可以分为三流，一流的现在做科学研究，二流的现在当教师，三流的，像我这样的，也就只能在企业搞搞了。”
刘兰兰听了，觉得杨尚君既很有气魄，又挺会吹捧自己，无疑，这些搞企业的，他当然是首屈一指的了。
尽管赵小沟说了这么多，秦时月还是没有搞明白，小雨点到底有什么背景。再问时，赵小沟这才回到原来的话题上来。这小雨点原来是杨董事长的弟弟杨尚民的内侄女，即集团公司财务部部长助理戴凤英大哥的女儿。戴凤英分管出纳科那一块，等于是替杨家看钱柜的。小雨点管杨尚民叫姑父，但她却常有些瞧不起这位姑爹，总觉得姑姑嫁给他多少受了些委屈。小雨点对杨尚君倒是很崇拜，比对她姑父还要亲近，董事长对她也是另眼相看、好喜欢她的。
“原来是这样！”秦刘俩人不约而同地感慨说。然而，秦时月内心仍有疑问，从那天经营报告会上的情形来看，似乎远不止一种外侄女关系，但又是什么呢？秦无法想象出来，而他对小雨点那别具一格的个性，也是蛮喜欢的。
茶香酒香女儿香 是香皆能醉
事圆人圆情意圆 能圆都是缘
硕大的霓虹灯装饰的“香圆坊休闲广场”大招牌下，一副颇情意绵绵的对联，使人尚未进得坊来，就仿佛已闻到了各种诱人的芳香。
这个集餐饮、品茶、推拿、洗浴、美容美发、健身房和歌厅为一体的大型综合休闲场所，不仅在长乐县是首屈一指，就是在长天市也颇有些名气，长天城里不少有钱人和达官贵人，也时常来这里休闲消遣。
这香圆坊占地宽广，建筑雅致，各种服务场所，错落大方，相互辉映，中间有一个带水廊的百花园，体现闹中有静、静中有雅、雅中不乏情趣。
雅趣中的另一个特征是，这里的一些名称很是别致，如把那些洗浴室冠以“海之恋”、“水晶宫”、“碧水蓝天”、“清水伊人”之类；把推拿按摩室称之为“荒草地”、“空谷足音”、“乐尔施”、“水磨红坊”等；而美容美发室则悬挂“漂亮宝贝”、“丝情发意”、“红颜至尊”等字样；甚至就连男女卫生间的名称也都别具一格，使初来香圆坊的人，一般都不容易找到，原来这里把男卫生间命名“观瀑处”，而把女卫生间称之为“听雨轩”，既文雅又让人想入非非。
拥有这个价值几百万元的香圆坊的主人，竟是一个只有二十五、六岁年纪、名叫“紫姑”的年青女人。据说这紫姑从十六岁时开个小发廊起步，不过十来年间就盘出了这偌大一份家产，令旁人惊叹这紫姑妹子洗头术的厉害。
后来众人饭后在“淡叶香”茶室喝茶时，赵小沟才道出其中原委：这香圆坊的真正老板是公司副总裁吴忠夫。十年前，吴忠夫他们也还只是个小老板，没有现在这个派头。吴常到紫姑的小店里洗头，一来二去，紫姑就与这位大自己十几岁的大哥哥好上了。紫姑觉得吴为人忠厚，肥头大耳是个福星，一旦发达，决不会负了自己。因此，尽管她知道吴已有老婆孩子，一份痴情依旧如新，吴数次劝她嫁人，紫姑就是不从，十多年来，一如初始，成了吴实实在在的“二奶”，也正应了时下那句顺口溜：“炒股成股东，炒房成房东，泡妞成老公”，吴就这样被紫姑深度套牢了。
秦时月听了赵小沟讲的故事后，当下就对众人说：“看来，这吴副总裁到也算得上是个一等男人了。”
小雨点听了不明白，就问秦：“秦老师，什么一等男人几等男人的，那杨董事长算几等男人？您老又是几等男人？”小雨点的问话也引起了大家的兴趣。
秦笑了笑说：“你没听过时下有段顺口溜说是：‘一等男人家外有家，二等男人家外有花，三等男人四处采花，四等男人按时回家，五等男人老婆不在家’。至于杨董事长属几等男人，你们按照这个标准去评判吧，说到我自己，当然只是个四等男人了。”
这一来就热闹了，有人说杨属于二等男人，是家外有花，有人认为杨是三等男人，是四处采花，唯有小雨点却不参与这些讨论。胡莲花提了个问题：“秦老师，何解这老婆不在家的，成了五等男人？”
龙麻衣就白了她一眼说：“你真是个‘二百五’，那不在家的老婆，是给别人‘当花’去了，当然是‘最素’的男人呐！”这“最素”是长天人骂人的话，是“最差”之意。
龙麻衣这一解释，说得大家都笑了起来。
晚餐点菜时，小雨点作为东道主来了个改革，提议每人随意点一个自己喜欢吃的菜，表现一下个人的美食观念与理财的综合水平，若是哪份菜剩下得最多，则点菜人就是下一轮聚会的东道主。“不过，亭姐和中哥可以除外。”小雨点又补充说。
这样，一改经常由东道主包办的做法。过去因碍于情面，常常是越到后来，做东的花钱就越多，浪费的也就越大，生怕被别人说自己“小气”。小雨点这个主意得到了大家一致的赞成，都说好。
今天聚会的增加了两个人，一个是唐玉亭，一个是小雨点称呼“中哥”的林凡中，约四十上下年纪，高个，皮肤白净，待人谦虚，说话谨慎，是公关宣传部负责音像的，来金梦已经五、六年了。上次起草经营报告时，秦时月对唐玉亭留下了好印象，对林凡中是闻名多时，却还未正式打过交道。秦想到办内刊的事，正要这两个人帮助，就和他们聊了起来。
说到给文化内刊写稿，唐玉亭听了正中下怀，说她最近写了一篇《可怕的冷漠》的批评稿，发给金梦报社，而报社却不肯登，却不知文化内刊愿不愿用？
原来，前几天早晨唐玉亭从城里搭乘公司接送员工上下班的大巴车时，因人多没有座位，就站在中间的过道上，随后她发现一位身怀六甲的同事，也站在过道里，她就向四周看看有不有认识的同仁，找他们商量给怀孕的同事让个位，结果也没见到。于是她就高声说：“能否请哪位同仁给这位孕妇让个座位好吗？”结果过了足足三分钟，竟然没有任何一个人表示，人们仍然保持着那种安然的姿势和神态，或闭目养神，或低头看报，或茫然窗外，或若有所思，全然没人顾及这位站着的孕妇！于是她感到愤怒，感到羞愧，也感到悲哀！脑海里印起曾在网上看到过的一张图片，拍的是在大都市上海的地铁车厢中，一位妇女抱着个二三岁的小孩蹲在地上，旁边的人视而不见，图片的标题赫然是《冷漠的上海人》。今天，她才发现，金梦人同样地冷漠！
秦时月听完这个真实的故事，当即就对唐玉亭说：“好，这个题材好！报社他们不愿意登，拿来我给你发表。我们的文化内刊要敢于正视自己，反省自己，才能使企业文化在员工中扎根生存。”
林凡中听了赞许地说：“秦老师有魄力，这样做，文化内刊才会有价值、才会办得好的。”
秦就对林说：“还需要你老弟的大力相助呀，董事长就只喜欢你拍的那些照片，认为比《湖滨日报》那些记者们拍的还要好呐。图片是刊物的眼睛，若缺少了你那些明亮的眼睛，内刊肯定是要失色的。”
“秦老师您说的客气了，抬举了。”林凡中谦和地说：“今后，秦老师您有用得着的地方，您随时打招呼，我随时为您效劳。”
“谢谢，非常感谢。”秦时月边说边与林凡中握了握手，从此以后他们成了好朋友。
这林凡中在金梦确非等闲之辈，金梦报纸、网络、各种宣传品及遍及金梦众多会议室、领导人办公室和各式宣传柜窗上的那幅《国家领导人接见杨尚君董事长》的巨幅照片，正是出自于这位文静的中年摄影师之手。
这幅巨照，唯独在董事长自己硕大的办公室内没有张挂，对拍摄这幅照片的经过和背景，林凡中却从来表示沉默，讳莫如深，严守着他的职业道德。
今晚，小雨点诱劝加胁迫使赵小沟喝了不少王朝干红，酒精的升华，赵小沟的话显得多了起来，胆子也比平常大了好多倍，信口就把这照片拍摄的惊天内幕给披露了出来。
原来好几年前，作为刚参加全国人大会议代表的杨尚君，见分组讨论时，国家领导人有时也来湖滨代表团参加座谈，便萌生出想找个机会与国家最高领导人合张像，就叫林凡中找湖滨日报社的记者协商，那记者却开价一张照片要3万元，杨尚君勉强也同意了。林凡中转告那位记者时多了个心眼，提出了一个附加条件，就是把他也要带去分组讨论会。那记者也答应了，只是要林凡中事后，再请他们到“全聚德”吃顿烤鸭。于是就把另一位记者的临时特别通行证给了林，分组讨论会没有大会那样严格，各省的记者都是自派的。
但是那位记者却未找到拍摄机会。原来国家最高领导人并没有与分组会上的代表一一握手，只与湖滨省委书记武正阳握了一下手，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却被林凡中抓住了。原来这时，杨尚君正好站在距离两人很近的中间，林凡中迅速按下了数码快门，为金梦集团立下了一大奇功！这张照片后来经过技术处理，就成了现在这个“古怪”样子：国家最高领导人的头像大而近，却是侧面像，杨尚君的头像小而远，倒是正面像。而武正阳的头像自然被隐匿了。
然而正是这么一张古怪照片，却被金梦集团宣扬了好多年，赢得了多少不知情的人们的赞扬与激动，为金梦赢得了多少体面与光荣！其实，稍微有点摄影常识的人作稍微的想一想，就不难发现其中的蹊跷了。
这样，这顿饭就吃出味道来了！包括陈出新在内，众人都感到既惊奇而又刺激！唯有创造出这奇特效果的当事人林凡中，对这事既不肯定也不否定，却流露出一种奇妙的微笑。
最后清点菜盘时，唯有陈出新点的“手撕火焙鱼”剩余了一大半，这道菜原来又香又辣又咸，当下饭菜还可以，可今晚大家听赵小沟讲故事，是金梦的故事，是杨董事长的故事，光顾着边听故事边喝饮料，几乎没人想到要吃饭，这盘菜就大大地剩下来了。按就餐前的约定，下一回就该陈出新作东了。陈就说：“是该轮到我哒，下回我请在座各位，还是到咯里弄，还是换个把子新地方，我到时候在网上给你们发帖子就是了。”一口洞山市腔调，引得胡花莲“咯，咯，咯”直笑。
这顿饭就算划上了个句号。
这时，龙麻衣就提议男的去洗“盐浴”，女的去“泡脚”。唐玉亭第一个就反对，“还洗什么脚，我要回家去了，再晚就没得公交车了。”
小雨点提议还是去喝茶，原计划她就是请大家喝茶的，洗盐浴什么的，她可是不“埋单”的。
而唐玉亭连茶也不想喝，她现在只想快点回家去了。秦时月见状劝告说：“唐女士，喝茶后我们一起打的士回城，我保证十点钟前送你到家。”唐玉亭这才同意继续留下来。这样，众人就去了“淡叶香”茶室，而龙麻衣和陈出新却执意去“海之恋”洗盐浴去了。
原来这“盐浴”是长天市和长乐镇刚刚兴起不久的一种新洗浴方式，让年轻妹子用几种配制海盐，在全身上下来回擦洗，使皮肤得到保养，从而增进健康，自然其中难免也有色情刺激成分。龙、陈两人就是冲着这种刺激性执意要去“尝尝鲜”、“试试味”，虽说洗一个小时，每位收费120元，打九折也要108元。不过这对他们来说却无所谓，在“尝鲜”和“试味”这事上，这两个领导者与被领导者，到是上下一致、想法齐心的了。
秦时月听了这事，却觉得这赤裸裸地让人在上面撒盐，有点像冬天腌腊猪肉似的，那心情未必就好受？而且还要120元，岂不可买得上百斤上好精海盐，别说只是用来搓搓身子，就是用盐把全身埋起来怕也差不多够了。
众人听了一齐笑，胡花莲指着秦时月说：“秦老师您真逗，姜还是老的辣。”
秦时月本想回敬她一句自己的常用语：辣椒可是小的辣。一看刘兰兰用眼睛望着他，就把这句话咽了下去。
这“淡叶香”是个比较大的茶室，中间放着一张硕大的根雕茶桌，一个大胖和尚披衣露乳地侧卧在茶池边，茶桌四周不规则地安放着十个树根状凳子，一面墙壁上一个方形大镜框里，装裱着“茶亦有道”四个大字，秦时月一看，又是许未明市长写的“鼠体”，那个道字远看，还真像只老鼠在朝前走哩。
秦时月正对着许未明的字体出神，小雨点却对他冒出一句：“秦老师，您的那本新诗集，也要送几本给我们大家看看呀，不要只是送给杨董事长他们，其实他又冒得兴趣和时间，还不知道随便丢到哪里呢。”
秦很奇怪，问小雨点是怎么知道的？
小雨点不好意思地说，是昨天在董事长办公室的茶几下面看到那本《十三箫》的，说诗集上还有他在九沟县时照的相片。
秦心里咯噔了一下，口里却说：“原本打算也要给大家送一本的，只要你们不嫌弃，在座的每人一本，只是不要把它随便丢到垃圾桶或当做废纸卖就行了，小雨点你说好不好？”
小雨点一听就很高兴：“秦老师您若这样，那我也给您一个小小的友情回报，您送多少本书，我就在金梦报的副刊上给您发多少首诗。现在副刊的稿酬，每一行诗是一元钱，对比社会上的稿费标准也不算低的，这样对您送书也是一种经济补偿，您说还行不？”
这当然好！秦时月当即伸出左手小指要和小雨点拉钩，小雨点很高兴秦对她的信任，一边拉一边念念有词：“一经钩了手，不分老和小，说话要算数，违约是小狗。”
这时候，秦时月仿佛觉得自己也年轻了许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