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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权衡得失

顾一雯刚上了楼,就看见沙孟海顶着个大秃头,鬼鬼祟祟的在自己的办公室门口,踱来踱去。见状,她先是一愣,紧接着,有意加重了脚步。

看见她,沙孟海笑眯眯的迎上前:“小顾,你回来啦。”

“沙院长,你这是……”说着,顾一雯眉头微微一皱。

说实话,她实在看不惯沙孟海那双写着猥琐二字的三角眼。

“小顾,滨阳这不是马上要建新城了嘛……”

“怎么,沙院长对新城开发也感兴趣!”顾一雯鄙夷地问。

“我都这把年纪了,又没有什么大本事,感兴趣不感兴趣都不管用。这不,我儿子前两年,和朋友搞了家什么预应力的公司。具体的,我也不太懂,只听说和建筑施工有关。所以……”

“所以,也想从中分一杯羹!”

沙孟海的儿子,顾一雯见过一面。叫什么,已经忘了。只记得和沙孟海长的极为相似,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

前些年,沙孟海在滨阳大学管后勤时,把他的宝贝儿子,安排进了学校油水最足的部门,基建处。据说,手脚不怎么干净。沙孟海退休后,树倒猢狲散,新任的领导,找了借口,把他的宝贝儿子扫地出门。此后,在沙孟海的资助下,才成立这家预应力公司。在业界,也算是有一定的名声。

“沙院长,我又不是滨阳的市委书记。这个,我可真帮不上什么忙。”

“小顾,再怎么说,你我同在一个屋檐下。你帮不上忙,李院长总该可以吧。”

“沙院长,李院长是李院长,我是我,请你不要把我们两个混为一谈。”

“小顾啊,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嘛!”

“沙院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如果没其它事情的话,请你让开,我还有很多工作要处理。”顾一雯挤开沙孟海,掏出钥匙,开了门。

“小顾,你先不要急嘛。我们进去再说,进去再说。”

还未等顾一雯点头,沙孟海就已经推门而进。

“沙院长,你到底想怎么样!”

“小顾,你先看看这个,我们再来讨论怎么样的问题。”

说完,沙孟海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顾一雯。

顾一雯一头雾水,本能地往后退了几步。良久,才打开信封。

一看,双手不自觉地颤抖着。信封里装的是一张照片,一张她和李曙光在院长办公室缠绵的照片。

李曙光一向心思缜密,行事谨慎。平日里,两个人幽会,十有八九都是在远郊的那座“爱巢”。即便是星级酒店,也几乎不去,深怕被别人抓住把柄。

这张照片上场景,纯属意外,也是唯一的一次。

事情发生在三个月前的一个中午,正值盛夏。那一天,顾一雯穿了一身低胸的巴宝莉套穿,两只酥胸若隐若现,极为诱人。大概一点左右,为了筹划欧中开设总裁班和EDP两个新课程,打算去李曙光的办公室,汇报工作。当时,李曙光正参加了一个饭局,喝了不少酒,靠在沙发椅上休息。

顾一雯本想等他酒醒了,再做汇报。谁知李曙光酒后失了分寸,居然想在办公室,干那种事。而且,办公室的门,还是半虚掩着的。好在顾一雯理智,加以制止。

在推搡的过程中,顾一雯好像听到外面有人路过。急忙跑出去一看,什么都没发现。

现在想来,当时的确有人。而这个人,就是眼前的沙孟海。他一定是听到了动静,用手机拍下了这张照片。

任何事,都有两面性。

对顾一雯而言,这张照片,后患无穷。一旦传出去,自己事小,关系到李曙光的声誉事大。但在沙孟海看来,却是一份沉甸甸的筹码。有了这块筹码,他就可以和顾一雯,还有她背后的李曙光,索取自己想得到的一切。也就是说,一张小小的照片,将扮演自动提款机的角色。

日防夜防,家贼难防。顾一雯怎么也没想到,居然让沙孟海这个龌蹉的小人物,牢牢抓住把柄。

“沙院长,你别忘了,当初要不是李院长,你可不可能坐上欧中行政副院长的位置。没想到,你居然恩将仇报,趁机勒索。”

“小顾,一码归一码。你不要说的这么难听,什么勒索不勒索的。这几年,你不也一直借着李院长这张虎皮,拿了不少学员的好处费嘛。有些事,我只是装作没看见而已。揭穿了,也就没意思了。还有,不要自以为聪明,论智商,这个世界上,有四种人,大智若愚,大智若智,大愚若愚,大愚若智。越是自以为聪明的人,越容易被聪明误事。小顾……”

顾一雯不想听沙孟海继续说教:“沙院长,你应该清楚,依李院长在滨阳城的能耐,他可以捧你,也可以让你摔得粉身碎骨。”

“小顾,你又错了。我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杀鸡焉用宰牛刀。以李院长的个性,是不会亲自出面,用激进的手段来对付我的。以和为贵,一切以和为贵。”

“好,沙院长,我答应你。可是,谁又能保证你不会出尔反尔呢!”

“我说顾大主任,你觉得你有资格和我讨价还价嘛。”

沙孟海离开后,顾一雯恍惚了良久,才给李曙光编了条短信,告知事情。尔后,焦急地等待着。

大约二十分钟后,沙孟海才回复道:我在机场碰到周永福,正在一起办理登机。你同意沙孟海提出的条件。其它的,等我从北京回来再处理。

此事暂时悬着,顾一雯只好调正情绪,把精力放在工作上。

根据欧中院务委员会的多次商讨,新开的总裁班和EDP课程,各设三个班,每个班的学员,不超过五十名。但目前报名总人数,高达上千名,陷入僧多粥少的局面。

这也就意味着,必须要淘汰掉一部分人。这种事,嘴上说说容易,实际操作起来,却极为困难。因为,但凡是报名的,都是滨阳,甚至于全省某个圈子里有头有脸的人物。总裁班,企业副总级别以上的高层为主,或者某个企业的掌门人。这些掌门人,创业较早,学历不高,平时更是日理万机,极少抽出时间来学习充电。所以,一个月一次课程的总裁班,是为他们量身定制的。也就是说,总裁班学员的层次,不一定低于EMBA。而EDP相对而言,比较纯粹,清一色的职业经理人。

谁也不好得罪,但又不能不得罪。

好在顾一雯是出了名的“公关女皇”,遇到这种事,心中自有一本谱。处理起来,也是得心应手。

总结起来,三条原则:第一,不能得罪的,自然要打开方便之门。第二,可以得罪的,就先让他们吃吃闭门羹。第三,处在这两者之间的,要采用明察暗访和软硬兼施的原则,尽量留下优质资源。留不下的,也不能把话说的太绝,要让他们看到希望。

至于顾一雯心中的这本谱,其实就是“兵器”谱。在她眼中,滨阳的富贾名流,分门列派,组成了一个偌大的武林。按实力,拍在前面的,是四大家族,他们就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少林武当。至于四大家族中,哪一家的分量最重,应该以叶荣添为首的叶氏家族。不过,令人玩味的是,这个武林的盟主,却是另有其人,那就是李曙光。

不过,现在的形势略有变化,自从爆出林赛赛怀孕之后,欧中的知名度更为响亮。许多省城和周边城市的富豪企业家,也抛来了橄榄枝。特别是总裁班的报名目录上,有几个极为显然。

车明珠,女,四十七岁,身份是丰迪钢业的董事。丰迪钢业的总部,位于省城,其创始人王传先是省内的钢铁大王。并且,丰迪钢业还是家上市公司。可见,这个车明珠的来头不小。

邱建海,四十四岁,天力集团创始人。邱建海本是滨阳人,五年前,组建了天力集团,拿到了多个进口豪车的代理权。旗下的路虎捷豹4S店,更是占据了滨阳豪车一半以上的份额。三年前,集团总部迁移到上海,开始尝试多元化经营。

庞泰川,三十六岁,苍平人士。苍平挨着滨阳,在省内的经济地位,仅次于省城和滨阳,源开酒店连锁酒店的掌门人。其父庞启堂,曾是苍平首富,人称“庞老爷子”。

单是这三位,极其背后的家族势力,绝不亚于本土的四大家族。不过,他们却低调的选择了总裁班,而不是EMBA,未免有些蹊跷。

大致筛选完总裁班的人员,顾一雯又把目光转向EDP的报名目录。

三分钟后,她的目光,定格在一排十几个名字上。这十几个人,皆是铭德中高层。其中有一位,引起了顾一雯的兴趣。叶荣贵的秘书,孙曦。

按常理,一个副董事长的秘书,是没有资格迈进欧中的大门的。不过,关于孙曦和叶荣贵的一些传闻,顾一雯也听说过一些,也就觉得正常了。但问题在于,叶荣贵的老婆鲁欣如,也报了名,EMBA。虽是两个不同的班,平时也不在一起上课。但欧中那么多的论坛和讲座,总归会遇见。到时候,万一发生点什么,可就不好收场了。

犹豫片刻,顾一雯给叶荣贵打去了电话。

“顾主任,有何吩咐!”

“叶董,不敢不敢。只是有件小事,想感谢你。”

“感谢我!”

“叶董,你也知道,欧中即将推出总裁班和EDP两大新课程,我现在正在看报名名单,大概算了一下,加起来,铭德大概有二十来位中高层报名。所以,我要感谢叶董对欧中的支持。”

“顾主任,我还以为是什么事情了。按理说,应该是我感谢老李和你才是,没有欧中这个平台,他们也就没有了学习的机会。至于长江商学院阿什么的,太远,太耽误时间。再说了,之前,老李也跟我打过招呼。”

顾一雯边斟酌着边问道:“叶董,这是最终的名单嘛?”

“当然,这是经过集团的股东大会决议产生的名单。”叶荣贵疑惑地问,“怎么,有什么问题嘛?”

“没有,没有……”

叶荣贵是真的不知道自己打这个电话用意,还是故意装愣卖傻。一时间,顾一雯很难分清。也许,他早就有了周旋之策。那自己的这个电话,岂不是成了画蛇添足。

“顾主任,正好,有件事,我也想问问你。”

“叶董,又什么事,你尽管问。”

“听说,你和老李,刚刚在庆丰路8号,香巴拉的刘董和太和证劵的许总,还有项大师都在。”

顾一雯心想,自己离开任家大院,也就不到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叶荣贵不但知情,还知道有谁在。这铭德和鸿达光电的信息战打的,还真是如火如荼,分秒必争。

“是有这么回事,主要……”

“主要讨论鸿达光电入资香巴拉,推动其上市一事对吧。”

“叶董,这个……”

“顾主任,我不是想让你为难。你可能有所不知,今天上午,你们去庆丰路8号之前,任鸿达就已经在我们照明行业的吹风会上,爆出过这条消息。只是,依我对他的了解,短时间内,恐怕很难和刘董谈拢。”

“叶董,愿闻高见?”

“我,还有我大哥,和任鸿达打交道有几十年的时间了,彼此可以说是知根知底。他这个人,胃口太大,这是他的优点,也是他的缺点。”

胃口太大,顾一雯第一时间想到的,是任鸿达和刘志芮,有关股份上的争议。看来,竞争对手就是你的一面镜子这句话,颇有道理。

“叶董,我只知道,任主席把这个项目,交给了任家的大小姐任婵娴来负责。”

“任婵娴,这么说,接下来,我要和她过过招了。”

“叶董,听你的意思,铭德已经确定,要在幕后推香巴拉一把了。”

“那是当然,上一次在天阁,我就说过,香巴拉在各方面,都具备了上市的条件。”

“但是叶董,我记得再上一次在天阁聚会时,你对香巴拉的兴趣。可没这么大的啊。”

“顾主任,此一时彼一时嘛。”叶荣贵并没有做正面反应,“好啦,我这里还有个会,有空再聊。”

其实,所谓的开会,只是搪塞之词。而叶荣贵之所以提到香巴拉上市一事,是叶荣添的意思。

昨天晚上,叶荣贵正在皇家会所接待一个广州来的大客户,突然接到叶荣添从省城打来的电话,说是要放弃香巴拉上市这个项目。叶荣贵颇为不解,待叶荣添说明缘由,才明白大哥的另有一番盘算。

原来,大哥把赌注押在了香巴拉的同城劲敌,雪漫服装上。关于雪漫服装冲击资本市场,叶荣贵在一场饭局上听过。这场饭局,还要追溯到一年前,雪漫的总部大楼竣工,特在滨城饭店,开席三十桌,招待滨阳民企界的大佬们,叶荣添也在受邀之列。不巧的是,当时,叶荣添正在墨西哥度假。因此,叶荣贵代他参加。

在致欢迎辞时,雪漫的创始人皇甫雪,委婉到提到了公司上市的规划。之后,也不见什么动作。没想到,居然在这个节骨眼上杀出,大有和香巴拉一较高低的气势。只是,皇甫雪的行事比较低调。而刘志芮,尤其是汪博谦,早就把它变成了公开的秘密。

在电话里,大哥还对香巴拉和雪漫服装的优劣势,做了详细的分析。并说明,省城的几位资本大亨,都把心中的票,投给雪漫服装,而非香巴拉。

至于为何告诉顾一雯,是有意而为之。顾一雯知情,就等于把消息传达给了李曙光。

这么多年,李曙光一直周旋于叶家和任家之间,从不捧高另一方,也从不贬低另一方。往好了说,是深谙为人出事之道。往坏了说,不折不扣的伪君子,说是墙头草,也不为过。想必,他一定会这条消息,向任鸿达暗示。

任鸿达一向视叶家为眼中钉,肉中刺,一定会把香巴拉争夺战,视为击败叶家的大好良机。

冲动是魔鬼!

生意场的争夺,理性是底牌,感性是出牌方式。成与败,需把握好其中的艺术。一旦付诸过多的感情色彩,被所谓的爱恨情仇蒙蔽了眼睛。结果,往往会流于失败。

而大哥的这一招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着实高明。

想罢,叶荣贵踩下油门,往汽车南站的方向驶去。下午三点,叶荣添将乘坐大客从省城回滨阳。

自从决定半隐退之后,叶荣添顺带着连原来的司机,也炒掉了。平日里,大部分的时间,都以自行车代步。此次去省城,叶荣贵本想让司机吴立峰送大哥过去,却遭到他的拒绝。说是带着司机,行事不方便。

因高速发生事故,接上叶荣添已是四点半。

“大哥,我已经把消息透露给顾一雯了。”

“那就好!”

“可是大哥……”叶荣贵迟疑了片刻,“的确,香巴拉和雪漫服装相比,劣势要大于优势。不过,你也知道,接下来香巴拉所有的门店,都将采用LED装修风格。就这么放弃了,把机会送给鸿达光电,是不是太可惜了。”

“荣贵,有得必有失。一桩生意,大部分的人,关注的是得到了什么。我却不这么认为,其实失去比得到更重要。诚然,如果能在LED领域,和香巴拉建立长期战略合作,自然是好事。但是,这里面有个问题,香巴拉扩张规模的目的,是为了上市。上市不成功,就代表前功尽弃。一旦选择了香巴拉,到时候,别说是合作,我们入资香巴拉的巨额资金,也会被套牢。”

“大哥,就算上市不成功,不是还有对赌协议做保障嘛?”

“从某种意义上而言,所谓的对赌协议,只是一张废纸而已。即便是签了,执行起来也很难。一旦资金注入,主动权就掌握在刘志芮手上。因为,她的手上有一张底牌。倘若崩盘,她完全可以甩无赖,放弃香巴拉,继而带走公司的原有骨干,另起炉灶,留下一个空壳子。这种事,我见的多了。”

叶荣贵边听着边咀嚼着,又问:“大哥,那雪漫服装方面,除了我们,还有谁会出手?”

“暂时保密,时机成熟了,我自然会告诉你。”叶荣添有意卖了个关子。

之所以卖关子,其一,的确时机不成熟,张宏远的玲珑系和陈必群的卓越系,尚未明确表态。其二,叶荣添要的一碗水端平,尽管外界一直在传言,叶荣贵将是铭德的未来接班人。但事情未板上钉钉之前,叶荣添不希望看到三兄弟闹不和的场面。

“大哥,还有件事,据说,老李去北京了,好像是开什么会!”

“我知道,开会未必是他此次赴京的真正意图。”

“真正意图,不是开会,那是什么?”

“众所周知,老李在北京城,也有着一定的人脉资源。自从上次欧中爆出林赛赛怀孕一事后,无形中,知名度扩大了不少。如果能让京城的富豪名流,也加盟欧中。那么,欧中就有了和顶尖商学院抗衡的实力。毕竟,对老李而言,欧中才是他的主业。再者,如果北京那边有人对滨阳新城开发这盘大棋局感兴趣的话,老李手上的筹码也就更多了。”叶荣添推敲一番,又嘱咐道,“荣贵,欧中不是马上要招新学员了嘛,最好是能弄到一份名单,看看都有那些人脉资源,值得我们去经营。”

人脉的积累过程,实则,也是个取其精华,弃其糟粕的过程。面对一个圈子,你的心中,要有一杆秤,哪些人可深交,哪些人只可浅交,哪些人不可交。当然,所谓的一团和气,只是表面上的功夫。

见叶荣贵点了点头,叶荣添又说:“昨天下午,我在省城,接到了庞老爷子的电话。”

“苍平的庞老爷子!”叶荣贵略显狐疑地问。

说起庞老爷子庞启堂,在全省,都算得上是风云人物。

二十多年以前,庞启堂是苍平市政府招待所的负责人。当时,正值招待改制之期,庞启堂联合几位朋友,承包下濒临破产的招待所,更名为源开宾馆。如今,源开旅业已成为一家以酒店业为主导,商业地产为支柱的大型集团企业,旗下拥有六十余家下属企业,连锁酒店,遍布全国各地,跻身中国饭店集团五十强。

三年前,庞启堂正式退位,具有哈佛商学院背景的次子庞泰川接班,顺利地完成了权力交接。

说起来,庞启堂和叶荣添也颇有渊源。

六年前,庞启堂当选为省工商主席,叶荣添任副主席。虽从未有过生意上的合作,彼此私下来往却颇多。在省城遇见时,也总会抽出时间,推心置腹的攀谈一番。三年前,庞启堂卸任,叶荣添接过他手中的接力棒,去掉前面的“副”字。

正副只差,却有着天壤之别。这一点,和官场文化,有着异曲同工之处。

副职可以有好几个,甚至十几个。但正职,却只有一个。官场上,某些人处心积虑大半生,就是为了往上挪一挪,哪怕是半步,都要斗个你死我活。归根到底,是掌握尽可能多的资源和权力。

这些年,庞启堂在省内,编织了一张错综复杂的人脉网。但不得不否认,也为省内的民企界,做了不少的贡献。大企业上市,他在背后推动。中小企业贷款难,他多次奔走呼告。

“没错,庞老爷子的次子,也就是现在源开旅业的掌门人庞泰川,也打算来欧中学习。庞老爷子希望我,能多多关照关照。”

“庞泰川,不是哈佛商学院的高材生嘛,跑到欧中干嘛!”叶荣贵几乎是脱口而出。

转念一想,又觉得这个问题,有失水准。

苍平的经济结构,以国有企业为主。虽有源开旅业这样的民企大鳄,但民营企业的活跃程度,远不如滨阳。因此,庞泰川想借助欧中,结交些生意场的朋友,扩大圈子,也是情理中的事情。

转而,叶荣贵又问:“大哥,我一直想不通,当初,庞老爷子为什么会让次子庞泰川接班,而非长子庞泰高呢?”

“荣贵,这个问题,我可回答不了。在选择接班人上,每个人都有自己偏好。这就好比投资一家企业一样,留下来的,不一定是最优质的,但往往却是最保险的。”

“大哥,莫非庞老爷子,也看中了滨阳新城开发这块大蛋糕。”

“这也正常,依庞老爷子在省内的威望,想掀起风浪,易如反掌。下周一,庞泰川会来趟滨阳。到时候,我带你去见见他。”

十分钟后,古思特停靠在了市中心的一个老小区,中大家园门口。

中大家园,有着十五六年的历史。当时,是滨阳城规模最大,设施最健全的高档小区。如今,早已被淹没在高楼林立之下。

叶荣添在滨阳城,拥有十几套房子。但真正的家,只有一个,就在中大家园。中大家园的这套三居室,是多年前,叶荣添送给丁旭敏的生日礼物。当时,因和任鸿达分道扬镳,铭德遭受了重挫。在丁旭敏的支持下,才渐渐地步入了正轨,扭亏为盈。

为了感恩,更为表达对丁旭敏的爱。叶荣添有意瞒着她,买下了这套三居室,算做惊喜。好景不长,没住上几年,丁旭敏和女儿叶蕾,就因车祸,离开了人世。

此后,叶荣添一直住在此处。即便是郊区了有了数套别墅,也从未有搬出去的意思。

“大哥,中大家园的环境,真是越来越差了。你看看,到处都是垃圾。而且,我还听说,大多数的房东,都把房子租出去了。现在的住户,鱼龙混杂,估计治安也好不了哪里去。”

叶荣添笑着问:“荣贵,你想说什么。”

“大哥,毕竟嫂子和小蕾离开这么多年了。我想,你也应该把郊区的别墅装修装修,搬过去住。毕竟……”

“我在这里住习惯了,再说了,我一个人生活,用不了那么大的房子。”

大哥表面上虽柔和,骨子里,却极为倔强,叶荣贵也就不再相劝。

下了车,叶荣添又突然停下脚步,转身问:“荣贵,听说,你还是一个人住在郊区的和风景苑。”

叶荣贵尴尬地笑了笑,算是回应。

关于叶荣贵和鲁欣如分居一事,叶荣添早已知情。此次从瑞士回来,还特意提醒叶荣贵,尽管搬回家住。为了应付,叶荣贵嘴上做了答应。

“荣贵,百年修得共枕眠,能做夫妻,本是缘分。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比家庭生活和感情重要。你和欣如,该有个孩子啦。改天,改天我找欣如谈谈。”

“大哥……”

叶荣贵本想制止,叶荣添却已经转身离开了。

此刻的鲁欣如,正在柳茗蕙的办公室,等待一个人。

两年前,柳茗蕙来到滨阳,共注册了两家公司,通海保险代理和宝丰信托。单从表面上看,涉猎的领域,都颇为高端。尤其是信托公司,别说是滨阳,即便是全省,也极为罕见。但实际上的主业,说白了,就是代客理财的第三方理财公司。只不过,在公司命名时,打了法律的擦边球而已。

两家公司,两块招牌,一套人马,总部设在滨阳的第一高楼,首座5A级写字楼,世贸大厦的十二楼。估摸着,也就十几名员工,却能操纵几十亿的资金。柳茗蕙的能耐,以及其背后的关系网,不得不令人肃然起敬。

鲁欣如和柳茗蕙之间,是吕子善牵的线。

大概在一个月前,大学同班同学吕子善,亲自跑到鲁欣如的办公室,神秘叨叨的说是要介绍一笔大单子给她,对方开价颇高。而且,根本就不用上法庭,打官司。

作为滨阳城公司法方面的金牌律师,近两年,鲁欣如极少亲自上庭。除非,涉及到金额,在五千万以上。否则,免谈。但不用上庭,又有丰厚的酬金,这等好事,她还是头一次听说。

问明原因,才知道,是关于鸿达光电,味美优和宝丰信托,三方合作,筹划在香港注册投资公司一事。希望她能出面,担任法律顾问一职,并起草公司的章程,尽可能地避开雷区。至于报酬,在六位数以上。

报酬丰厚,再加上吕子善的面子,鲁欣如欣然答应。

因工作原因,她和柳茗蕙,私下接触颇多。对于这个神秘的女富豪,也有种本能地好奇心。再者,两个人在穿衣打扮和业余爱好方面,又有着许多相似之处。接触不久,便以姐妹相称。但至今,鲁欣如依然没有摸透,柳茗蕙的暴富神话,究竟以什么为支点的。只知道,她的背后站着一个人,是省城的某位大亨。其余的,知之甚少。

二十分钟后,顾一雯如约出现。

“顾主任,你可真够忙的。”柳茗蕙边笑着边请顾一雯坐下。

“柳总,我只是个打工的,时间不自由。哪像你和鲁律师,完全自己支配。”顾一雯调整好呼吸,接着说,“欧中正紧锣密鼓地张罗着招收新学员,李院长又去了北京。一大堆的事情,等着我处理。这些天,都快把我累坏了。”

“顾主任,我在EMBA的名额,应该不会有问题吧。”

“鲁律师,有吕总和柳总做你的推荐人,我可不敢拒绝。”顾一雯欠了欠身,点上一支CAPRI,“鲁律师,有个问题,我不知道当不当问……”

“顾主任,咱们能坐在一起,就是缘分。有什么问题,尽管问。”

“你和铭德的叶董是夫妻,叶董又是EMBA一班的班长,和李院长又颇有私交。按理说,你应该找他做推荐人才对,怎么……”

“顾主任,你不会是质疑我和叶董的感情吧!”鲁欣如笑着反问道。

尽管和叶荣贵冷战了近一年,但在外人面前,鲁欣如从不会承认夫妻感情破裂的事实,更不会指责和诋毁叶荣贵。其一,夫妻俩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彼此的圈子,又有着交集,闹得沸沸扬扬,就等于让别人看笑话。其二,说到底,这是家事。既然是家事,关起门解决,才是明智之举。其三,她挺享受现在和叶荣贵的关系,各忙各的,又维持着法律上的婚姻关系。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至于原因,就连她自己,都琢磨不透。

“鲁律师,你误会啦,你误会啦。在圈子里,你和叶董,可是出了名的恩爱伉俪。”紧接着,顾一雯话锋一转,“此次欧中开设新课程,我还真的要感谢叶董大力支持,当是铭德的中高层,报名的就有几十个。就连叶董的秘书,也打算进欧中充电。可见,叶董对于中高层的经营理念培养,还是十分器重的。”

听到叶荣贵的秘书,鲁欣如心中顿时升起无名之火。但碍于场面,只是淡淡地回应道:“顾主任,经营理念是虚的,积攒人脉资源才是实实在在的。”

“鲁律师说的是,说的是。”

片刻沉默后,顾一雯有意压低了嗓门,又说道:“就在刚才,我和叶董通了个电话。根据他的口风,铭德也打算入资香巴拉,这条消息,柳总应该挺感兴趣的吧。”

我感兴趣,你顾一雯也太自以为聪明了,柳茗蕙暗自冷哼道。

三天前的下午,柳茗蕙正和欧芳莉,在时代购物广场血拼。刚进入爱马仕专卖店,就接到了干爹陈必群,从省城打来的电话,嘱咐她三件事。第一,别在掺和香巴拉上市一事,他另有安排。至于味美优的欧芳莉最终的决定,也不要过多的干预。第二,表面上,继续和任鸿达维系好关系。第三,叶荣添给任鸿达布下了一个局,声东击西,让她配合着演戏。

人生在世,全凭演技。尤其是这个圈子,但凡是处在金字塔顶端的那部分人,个个都是影帝和影后级别的。

“是嘛,铭德真准备动手。”柳茗蕙故作惊讶状,“如此一来,香巴拉争夺战,可就成了新城开发的预演。”

“柳总这个比喻,极为贴切。尤其是叶家和任家之间的较量,更是其中的重头戏。”

鲁欣如轻咳了一声,打断道:“顾主任,我们今天的正事,是去做SPA,不是谈生意。更何况,香巴拉上市也好,新城开发也罢,似乎和你我,都没什么太大的关系吧。”

既然和叶荣贵是夫妻,不管感情深浅,鲁欣如终归是叶家的人。但另一方面,任鸿达又是他生意场上的合作伙伴。再者,叶家和任家,又有着历史上的恩怨。她夹在中间,角色不尴不尬。

“欣如姐,没办法,咱们的顾主任,一向比较忧国忧民。”

柳茗蕙一句简单地调侃,却极具艺术。其中,包含着两种意思。第一层,称呼鲁欣如为欣如姐,顾一雯为顾主任。显然,她和鲁欣如的亲密程度,要胜过顾一雯。第二层,关键在于咱们一词,暗示三个人是一个阵营里的人,一条绳子上蚂蚱。

“不谈生意,也不谈工作。”顾一雯自嘲地笑了笑,“最近,我几乎天天二十小时连轴转,累的够呛,正好去做个SPA放松放松。”

三个人边说着,边出了办公室的门。拐了个弯,进了电梯,直通地下室。

“顾主任,都说一个成功的男人身后,必然有一个伟大的女人。李院长身后有你这么优秀的女人,真是他的福气。”柳茗蕙半开玩笑道。

“柳总,在欧中,替李院长分忧,那是我的职责。”

提到欧中时,顾一雯有意加大了嗓门,似乎在反驳柳茗蕙,她和李曙光的关系,仅限于工作。

紧接着,顾一雯笑了笑,又说:“不怕两位笑话,这些年的职场打拼,我悟出了一个道理。这女人哪,能有在家相夫教子的机会,还是少抛头露面的好。身体累,心更累。毕竟,现如今,依然是男权社会。”

“顾主任,你这可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正所谓男人通过征服世界来征服女人,女人通过征服男人来征服世界。这个世界,本就是公平的,只要有野心,有信心,女人照样可以一手遮天,玩弄男人于股掌之间。武则天和慈禧,就是典型的例子。”一向以女强人自居的鲁欣如,表情中,透着不屑。

当然,鲁欣如的不屑,针对的不是顾一雯。而是出现在她生命中的两个男人,一个是叶荣贵。另一个,是大学里的初恋男友,一个让他又爱又恨的男人。

正因为有了他们,自己才有了今时今日的成就。

鲁欣如刚刚打开尘封已久的回忆,手机却不知趣地响起了。一看,是老同学吕子善的电话。她侧身歉意一笑,往前走了几步。

“子善,有事。”

“我刚从省城回来,想约你一起吃个饭。”

吕子善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沉闷。

“没问题,时间地点你来定,我随时有空。”鲁欣如爽快答应,转而又说,“不过,今天不行,要不明天晚上吧。”

“明天晚上我有个局,汪公子设下的。”吕子善稍停片刻,“那就下周二中午,皇家会所,订好位置,我通知你。”

说完,吕子善就匆匆地挂了电话。

鲁欣如眼珠子转了转,总觉吕子善刚才怪怪的。平日里,吕子善给他打电话,总是调侃一番,没个正形。今天,却像是受了什么重大打击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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