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守道在办公室里听刘秘书汇报“十大慈善家”的网络投票情况。
刘秘书说：“您的得票数已经超过四万，领先排在第二位的梁和平一万多票。按这个趋势发展下去，董事长以最高票当选十大慈善家应该不会有任何问题。”
方守道说：“慈善是我们回报社会的途径，当不当选，排在第几，并不重要。”
刘秘书恭维道：“董事长淡泊名利，高风亮节！”
方守道淡淡一笑，扯开话题：“公安局那边，你们联系了吗？”
“联系了。他们说现场勘查已经确认爆炸物就是礼花弹。跟我们猜测的一样，公安局也认为，像这样目标明确的袭击应该是一种报复行为。”
“公安局也怀疑是那个钉子户干的？”
“对。不过，他们目前还没有找到任何证据。”
方守道沉吟片刻，说：“这件事和上次那个钉子户家里被礼花弹袭击应该是有联系的，下一步对那个钉子户怎么办，你叫光磊尽快想办法，尽快解决。”
刘秘书和何光磊一起商量下一步的措施。
刘秘书说：“李树望家被人袭击的事，中都时报前不久登过一条消息，咱们是不是也让报社登一条，给公安局施加点压力。如果他们查出董事长家的礼花弹就是李树望扔的，把他抓起来，不就等于帮咱们把这根钉子拔了吗？”
何光磊点头赞同：“这个事就麻烦一下方舟吧。方舟毕竟是自己人。”
何光磊拨了方舟的电话，但他没说几句话就挂断了，脸色阴沉起来。
刘秘书问：“方舟怎么说？”
何光磊说：“她说这件事她也算当事人一方，按报社纪律应该回避。”
“您不是认识报社的一个副主任吗，他应该可以安排吧。”
“对，我认识……那个副主任姓什么来着？”
崔哲把韩振东叫进办公室，问道：“你以前采访过李树望是吧？”
韩振东说：“是啊，他又怎么啦？他这人太难缠了。”
“你再去一趟七间房，找他。”
“还找他干吗？那事警察都没调查出来是谁炸的，我再去有什么用呀。”
“不是他家被人炸了，是方舟家让人给炸了！”
韩振东吃了一惊：“啊？”
面对来访的韩振东，李树望一脸无辜：“他们家也挨炸了？这算见义勇为吧，大快人心呀，你们应该好好给人家宣传宣传。”
韩振东冷冷一笑：“不是你干的吗？”
“谁说是我干的，我上法院告他诬蔑！”
“你别激动，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前天晚上十点钟在哪儿？”
“你管得着吗？让你帮忙时，你忘了你什么德性啦。现在你怎么这么积极呀，有本事你让公安局把我抓起来得了，我借你点能耐你快去吧！”
屋里传来李母的声音：“树望，你跟谁吵架呀？”
李树望说：“妈，没事，您歇着吧。”
韩振东突然向屋子里大声问道：“伯母，您儿子前天晚上是不是出去过呀，他几点回来的？”
李树望大声说：“妈，您别理他。他是大道公司派来拆咱们家的！”
李母颤巍巍地走出来：“谁呀？谁想拆咱家呀？”
韩振东说：“伯母，我不是来拆你们家房子的，我是记者……”
李树望厉声喝道：“滚！”
韩振东吓了一跳，怔住了。李树望趁势将韩振东推出小卖部，门砰的一声关上了。韩振东垂头丧气地向巷子外面走去。他突然看到，远处有人正在转悠——是王长庆。王长庆也看到了韩振东，彼此都有几分愕然。
韩振东先开口问道：“老王，你怎么在这儿？”
王长庆说：“我随便转转。在这儿住了十几年，就要拆了，真有点舍不得。”
“都像你这么怀旧，这地方怕是永远拆不完了。”
“那你在这儿干吗呢，帮着拆呀？”
“我来这儿采访‘最牛钉子户’呀。”
王长庆皱了皱眉：“他怎么还没搬呀？他怎么回事啊，他不能为了个人利益，把大家都拖累了！”
韩振东说：“软硬不吃的家伙，泡不开煮不烂喂不熟，没辙！要不你劝劝他。你是老同志了，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也许能有点用。”
韩振东匆匆走了。王长庆不自信地嘀咕了一句：“我说能有什么用？”
他走到小卖部门前，举手敲门。门开了一条小缝，李树望警惕地探头出来。
“你是李树望吧，我是……”
李树望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了。王长庆怔在原地。
方守道在一家俱乐部里做按摩，手机响了。他接了起来：“光磊……什么？谁让你通知报社的，有什么好处？”他面有愠色，“现在社会上有些人本来就有仇富心态，这事一旦被媒体炒成新闻，那些人就会在网上议论，说我们肯定干过什么亏心事，否则不会遭人忌恨被人袭击。你认为这样的议论对我们有好处吗？”何光磊又说了什么，方守道打断他，“你不要再说了，你刚才找了谁帮忙，现在还找谁，我不希望在报纸上看到这件事，你明白吗？”
面对崔哲，韩振东很不高兴：“不登了？我辛苦半天，说不登就不登了？”
崔哲说：“这是当事人自己的意愿。”
“中都时报又不是大道公司办的，他们说登就登，说不登就不登吗？”
“特殊情况特殊对待吧。大道公司是我们的广告大客户，他们的意愿，我们还是要尊重的。”
韩振东悻悻地回到座位上，见祝五一在旁边埋头写稿，便走过去偷看。他看了一会儿，忽然问道：“老六，你见着那头牛了吗？”
祝五一说：“见着了。”
“它什么样啊？”
“就是一般人，啊不，就是一般牛呗，眼睛挺暴的。”
“那你写得也太不生动了！你应该这么写，那头牛……你起来，我帮你改。” 韩振东把祝五一拉起来，一屁股坐下，开始修改。
祝五一将韩振东修改过的稿子发给王长庆。快下班时，王长庆叫过祝五一，对着电脑念道：“那头牛瞪着大眼，仿佛在思考到底谁是它的主人……我说句不成熟的看法啊，牛怎么能思考呢？”
祝五一正要解释，韩振东在旁边说话了：“哪条法律规定牛不能思考啊？”
王长庆回头看他：“我跟五一谈稿子呢，你有事忙你的去！”
韩振东说：“我现在就忙这事啊，这句话是我写的。”
王长庆愕然：“你写的？那你跟我说说，牛是怎么思考的？”
“牛……牛具体怎么思考，是动物学家研究的课题。”
“用得着动物学家吗？小时候我放过牛，但我从来没见过会思考的牛。”
“生物学有很多课题是我们人类还没有完全认识到的，所以不能以你放过牛这种所谓的证据，来否定生物现象的多种可能性。”
“无理取闹！”
“你才无理取闹呢！”
听到他们的争吵声，刘成连忙过来劝架：“算了，别为一条稿子伤和气。韩振东，这到底是你的稿子，还是老六的稿子？”
韩振东扭头看时，才发现祝五一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
祝五一拎着一篮水果走进了医院病房。沈母的病床空着，也未见沈红叶。祝五一问隔床的病友：“李大姐，孙阿姨去哪儿了？”
李大姐有些迟疑：“哦……你还不知道啊，她已经走了。”
祝五一茫然：“她去哪儿了？”
公墓追思堂静雅肃穆。沈红叶把母亲的骨灰盒放入一个存放柜，含泪默祷。祝五一默默站在她身后。他想到了自己的母亲，眼中也闪动着泪光。
沈红叶回头看他，满目悲伤。
祝五一握住她的手，彼此温暖，彼此安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