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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水面上的尸体

她看我眼神乱转,喝了一声放老实点。我一惊有种会被逼供的感觉。话说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她怎么一点都不害怕呢?将心一横,正打算喊两句打死我也不说之类的豪言,忽然看到她若无其事地从桌上拿起一把水果刀,在手上熟练地旋转。盯着我的眼睛中寒芒闪烁。

我全说。

我说我做了一梦。当下将老太太房间发生的事安到604上来,有删有添,隐瞒了花箱的事。却将真正在这里看到的隐去不说。这个女人居然听得聚精会神。她的神经莫非不正常?我讲完后女人沉吟不语,我像个做了错事的孩子等家长批评。这场面着实好笑。我寻思此地不宜久留,故意咳嗽一声说“您慢慢琢磨,我还有点事……”那女人柳眉一竖,“坐下!”是,小人明白。规规矩矩坐了回去。她走到笔记本前晃动鼠标,娇喊一声:“过来!”我屁颠屁颠小跑到她身后,“大姐有什么吩咐?”眼瞥了一眼屏幕,首先出现的竟是一篇未完成的文章,有人物对话,我哦了一声,此女看来还是个作家。

由于比她高半头,又站在她后面,从肩膀上探头过去,鼻中闻到一股幽香,心说毕竟是女儿家,不经意低头一看,发现衣领内现出女性胸口柔和又伟大的曲线,动人无比,一时间呆了,心儿咚咚乱跳。她回过头见我一脸陶醉,娇叱一声“闭上你的贼眼”,瞬间已把扣子扣好。我不以为忤,有点不枉此行的感慨。

再看屏幕,已是一份报纸的扫描件。日期为2000年7月16。她向下翻,终于找到什么,让出位置。我一看,是篇记述在一个小区里一名七旬老妇自杀的报道。不是我在大厅中见到的那一份,不过详细的多。报道详细记述了老人的生平,包括自杀动机,甚至那封遗书的部分。与我所知完全不差。报道人叫曲柔。名字还行。

我回头看看她。这女人一脸得意,“这是我2年前写的报道。现在我已经是个自由作家了。”我心说原来现在失业了啊。说道:“大姐……”她一拍我头(从身高角度来说,这应该是个高难度动作,可她轻而易举完成了),“叫姐姐!”

我挺郁闷,“……姐姐,你叫我来看有什么问题么?”她有板有眼的说:“第一,今天不是我找你,完全是你送上门来;第二,你做的梦与我写的报道除了一些细节,几乎一致。我想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蹊跷。我不是怪力乱神之人,你也不似胡说八道。你一定还隐瞒着什么。如果好好挖掘,一定是份好素材。”

我不知道为什么要由我经历这些有的没的事情,莫非仅仅是因为碰巧住在404?曲柔要从我身上挖掘素材,我应该怎么办?她没有将这些东西当做我的白日梦,我是否应该和盘托出,看看她能否帮我什么忙?如果她也看不见花箱呢?我决定还是先不说。我问:“姐姐想要我怎么配合?我前天才搬进来,以前也没这种经历呀。”

她不知想到什么主意,说:“实话实说,我不认为你得知这件事,再编个谎话来骗我。因为即使最蹩脚的骗子也不会这么做。何况连遗书内容都八九不离十,真正见过这份遗书的其实没几个人。最要紧的是,你的梦似乎含有什么寓意。你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我想你会一直做这种梦!”

我倒被她说的背心凉凉的,如此说来这个苦海我是跳定了?她没留意我面上表情之难看,一手搭在我肩上,“你以后必须将噩梦的情节给我一字不差的叙述出来!你住在几号房?”

我无奈告诉她。她见我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突然靠近我,身子几乎倚在我身上,嘴唇贴着我耳边轻轻说:“只要你按我的意思办,姐姐不会亏待你的。你这么可爱,下次姐姐教你一些一个人可以做,但两个人做却更有趣的事情,怎么样?”还趁机吹了一口气,一双眼睛含情脉脉地看着我,春心荡漾,还轻轻在我脸颊上亲了一口。我心脏乱跳,不知所措,她娇笑着,一把将我推出房间,砰一声关上门。

我被她吹得耳根痒痒的,暗骂自己没用。不过她的身体柔软,姿态婀娜,体香沁人心脾,抚摸着脸颊上被她亲吻的地方,不禁有点飘飘然。妖啊,实在是妖啊。不过我男子汉大丈夫,岂能在小小诱惑下迷失自我?

下决心一定常来坐坐。

男人真是种悲剧的动物。

出了门,电梯一到正要走,忽然看到旁边的垃圾筒中有什么东西。

一张照片。

这可不是门的艳照。这张照片属于绝对令我愤怒的那种,我曾经在另一个604中见过。我糊涂起来。这是要表达什么意思么?我环顾周围,四下无人,将照片撕的粉碎。下面还有一份报纸,已经旧的发黄,我只扫了一眼,几个大字“花季少女轻生父母下落不明”,心里一叹,怎么总是这种事。内容部分沾满了水印。我心生反感,不再看下去。

下得楼来,恰好饭点。估计又只能白吃白喝,心里好生过意不去,喜滋滋敲敲405。门开,晓晓右手拿着一饭勺,系着蓝色碎花围裙,挡住我去路。我陪个笑,叫声美女,我来检查安全用气,要往里走,晓晓却并不让开,只一脸狐疑盯着我左侧脸颊看。我心叫不好,果然,后者冷笑一声,俏脸发白,道这位师傅这么面生,我一个孤身女子怎么能放你进来。去查刚才那个女人吧!砰一声摔上门,我自然还在外面。我用手使劲在脸颊一搓,居然是红的,哪个不开眼的在我脸上留下口红印?这下彻底悲剧,兵没了,夫人又跑了。

我跑回404,撕下一张便签纸,飞快的写了几个字

师太,贫僧可以解释

从405门下塞进去。敲敲门。

听得里面鞋子嗒嗒走过来,停在门口,又嗒嗒回去,不久又过来,门缝下赛出来一张蓝色便签纸,十分果断的回答我的请求

秃驴滚

我知道除了等她气消,只怕是见不到面了。怏怏回到404,居然不知道下一步该干什么。今天的主要计划似乎就是:起床——到张晓晓那里吃午饭——想办法哄她开心——回房睡午觉——到晓晓那里吃晚饭——想办法哄她开心——回房睡晚觉(不回更好),一条典型的被包养兼骗吃骗喝的小白脸路线。无奈一时冲动让自己的讨饭大计付之东流。冲动果然是恶魔。

在床上怔怔坐了一会儿,心想身体是革命本钱,脸可以不要,革命却是必须继续下去的。此处不留爷,老子自己找饭局。看看时间,12:16。拿好钱包,特别检查一下是否带了钥匙卡。再一再二不再三,据说同样的错误犯三次会遭天谴。我不打算以身犯险,亲自验证其准确性。也许又要见到那个卖面条的大娘那副尊荣,不过实话实说,我还有点怀念。长相失败同样可以让别人印象深刻。

我来到楼下,直奔大门。来到近前,才发现大铁门竟然上了一条长长的铁杠,用一只手掌大小的巨型黑锁固定在门上。这算什么事情?光天化日,干嘛要锁门呢?我十分恼怒,这种不合常理的行为直接阻断了我的生路,我来到旁边的门卫室前,透过玻璃向内望去,自然是半个人没有。但书桌上面有一台计算机,上面显示着门外街道的情景,我甚至还看到了马路对面的湖水和公交站台。看来这计算机八成连着门外摄像头。我推推门,像焊死一般,心头火起,真想捡块砖头将这屋子的玻璃砸个稀烂。我无可奈何的看着显示器中的监视画面,对面的站台一如既往人丁冷落,真的有人在这里坐车么?司机估计没法养成在此停车的习惯。看着那一片连天的湖水,似乎已经可以闻到空气中荡漾的湿味。我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渴望自然。

又觉得画面有点不对劲。我仔细看看画面,湖边好像站着什么人,距离太远,根本拍不清楚。这个人背着我,留着学生头,穿着一条浅色7分裤,从身材能看出是个女生,打扮好像有点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来。这摄像头采光不好,我距离屏幕又远,眼睛几乎要贴在门房玻璃上。她望着湖面,心里在想什么?此刻碧空万里,水天一色,暖风和煦,我却有不祥的感觉。

她走下石阶。那是一组直入湖水的石阶,我上次等车时看到过,似乎是驳船用。

她一步一步向下走,步履沉重,动作缓慢,却一往无前。我心提到嗓子眼,脱口而出道且慢!不过哪会有人听到?我将厚重的铁门拍的嗵嗵作响,简直震耳欲聋,手上生疼生疼,却连一个回应都没有。再看屏幕,水已经没倒腰际,而她却没有停下的意思,恰好此时一辆公交车呼啸而过,挡住我的视线。再次出现湖面的场景时,水面上只有一圈散开的涟漪,什么也看不到了。

我怒火中烧,公交车上难道一个看见的人也没有?心里祈祷这姑娘定是悬崖勒马,上岸来了。虽然我自己都不信。我紧张的盯着屏幕,希望可以出现什么奇迹。

岸边浮起一件衣服。

不。

一个人。

趴着。

伏在水面。

我绝望了。一条生命刚刚宣告了结束。而没有人愿意看上一眼,除了我。

我看着看着,画面又似乎出现转机。

水面上的尸体消失了。

我揉揉眼睛,不错,湖水上哪有尸体踪影?

莫非刚才一直是我的错觉?

一只手忽然搭上岸头。

我揉揉眼睛。

另一只手也搭上来。

我心猛地一颤,刚刚不是幻觉!不过貌似事情有了转机,她还活着!

一个人慢慢爬上岸,浑身湿透,头发全部贴在头上。然后慢慢朝这里走过来。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我心中宽慰,显示器中的人像越来越近,衣着打扮也清晰起来。

这,这不是叶秀么?她为什么要轻生?

她低着头,沉默地一步步向大门走过来。我觉得她的步伐十分奇怪。心头忽然有些不舒服。人已经来到门口,就对着摄像头。

为什么不刷卡呢?她应该不知道里面锁上了呀?我没多想,冲着铁门大喊一声。“叶秀!”

屏幕内的人似乎听到了什么,缓缓抬起头来。

苍白的脸,苍白的眼睛,半张的嘴。头发一缕一缕贴在脸颊上,还带着几根绿色的东西。水草。

她正盯着摄像头。

不。

她盯着的是摄像头后面的我。

我大叫一声,倒退数步,汗毛根根直立,眼前的铁门虽然巨大,但一面站着我,另一面却站着一个她。也许不该离门这么近。

再看屏幕,什么人都没有,孤零零的公交站台,孤零零的湖水,湖边一个人也没有。

我在做白日梦?

两天前,我一定会这么想。现在不得不肯定一个事实,我看到了什么。一颗心直沉下去。那是叶秀么?她,她也死了?

我吃饭的心情荡然无存,刚才的画面对我的身体和心灵造成极大伤害。旭日当空,乾坤朗朗,虽不至于十分后怕,但今天早上还计划去找找的人,中午却发现已经是个死人,这种心情怎可言表。

也不知自己朝哪里走,一抬头,已经是七号楼下。我乘上电梯,一路无阻,进入404。先到卫生间洗一把脸。刚才的事情实在……印象深刻。我弄不清现实和幻想之间的区别。

忽然响起敲门声。

截止目前,也只有张晓晓一个人敲过我的门。我心道莫非回心转意了?现在确实需要人安慰,我打开门。

头一痛,今天是什么日子!

门外静静立着一个长发垂腰,面貌文秀,皮肤白皙,二十几岁的姑娘。

她穿着一条红色连衣裙。

我目瞪口呆,这不就是那位红裙姑娘?心中没来由一痛,还生出一种愧对她的感觉。我先后退两步,仔细打量一下她,一个女孩子俏生生站在这里,瓜子脸,长睫毛,樱桃口,大眼睛有点慌乱地一眨一眨,看起来弱不禁风。身上斜挎一只小包,我开门之前似乎一直在玩儿自己长长地红指甲。

不知为什么,我觉得她好像张晓晓。

我从未想到会见到她。我是说,人类的她。前几次的会面从不会有这么健康的场面出现。我是说。真正意义上的健康,不是儿童不宜。

她见我目瞪口呆,以为自己做了什么错事,手按胸口慌忙鞠了个躬:“对不起,请问陈良在么?”

这一问我更是摸不着头脑。她认识陈良?

既然是人,何况还是美人,就没有什么不可沟通的。我搔搔头,问:“请问你是?”

她笑笑。“我是陈良的女朋友。哦。前女朋友。请问你是?以前好像没见过。”

我心中大骂陈良,这孙子何德何能,享此艳福?****运走的让人羡慕。

我简单地将来龙去脉介绍一遍,她听得直点头,道:“原来你就是李华年,我听他提起过你。”我没想过自己这么大名气,心里倍儿有面子。不知那孙子怎么说我的?再说那牛粪怎么没跟我形容过这么一朵花?

我愤愤不平的道:“我却没听他说过你哩!这个王八蛋,好东西藏着掖着,也不主动拿出来分享。”

她脸一红,“什么?”

我自知失言,搪塞过去。问她今日拜访,有何贵干?

她哦一声像是想起什么,先说一声对不起,道:“其实我还担任这幢楼的管理员,我叫章悦。立早章,喜悦的悦。楼下有一封陈良的邮件。我正好找他有事,顺手捎上来。”头也不敢抬起来,友善地伸出右手。这种状况我自然当仁不让,轻轻捏住柔荑,上下轻轻晃晃,感觉温凉如玉,柔若无骨,一时倒舍不得放开,至于说什么反没在意。好像爆出了不得的内容?人常说朋友妻不可戏,又说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穿手足的衣服历来为人不齿,尤其是你四肢健全的情况下。我自然没有披人家衣服的打算,可现在陈良不是已经脱下来了么?帮别人补补衣服难道不是好事一件?良心上自然不会有多少负担。实际上玉手在握,那还管陈良是手是足。

她手被我攥着,想抽出来却不好意思说出来,轻轻一挣。我醒悟过来,暗骂自己都什么时候还不脱色狼本色。不是有更重要的事值得考虑吗?

我急忙放开手,不好意思地冲着她笑,原本希望缓解一下尴尬气氛,不过似乎起了反效果,她后退一步,紧张的看着我,好像我有什么不良企图,说既然他不在我就先告辞了。我连连摆手,忙道:“你误会了,我是不衣冠的禽兽!”一琢磨好像把字的顺序说反了,原本表达的意思应该形容谦谦君子,现在却是禽兽中的流氓,流氓中的禽兽。她本来紧张兮兮的,听了一怔,扑哧笑了出来,赶紧用手掩着嘴,身子还不停抖动。良久方才直起身来,不过似乎觉得自己失态,脸上红扑扑的,说道:“陈良说过你挺逗。”

我说过奖过奖。寻思一直站在门口不是办法,忙把她让进屋里,她犹豫一下,见我一副落魄模样,笑笑走进来。

如果没听错记错,她好像说自己是管理员?

落座后我问道:“我不是故意的,你千万别介意。刚才你说你是这幢楼的管理员?我在楼下见到一个大叔,我一直以为他是管理员。”

她一脸不解,“大叔?什么大叔?这里一直都是我一个人担任管理员啊。”

我问:“你吸烟吗?”

她一皱眉:“你说呢?”

我其实一看就知不必问的,实在多此一举。楼下101的居住环境实在有点纯爷们。那到底怎么回事?她在说谎?

我简单叙述一下上次忘带钥匙,让管理员打开门的经过。她皱着眉想想,“莫非是水电工大叔?不过和你叙述的不太像啊。何况他也没有这本事。”苦苦思索起来。

我心说这种事别说你,大爷我都想不明白。但最近身边怪事频发,多一件少一件也无所谓了。不过从没想到悲剧的女主角会是陈良的前女友。我一直认为那个红衣女子是来自于过去的幽灵一类的什么东西,比方说像遇到的老婆婆什么的。不过既然是包含陈良在内,应该不可能吧?那个红衣女子与眼前的一定是两个人。

还是说,此时所有事情还未发生在她身上?

我问:“恕我冒昧,但你们是怎么分开的?换了我,刀山火海也别想让我放弃你这样的女子。”

她脸一红,低下头道:“是我主动提出来的。去年9月。我……我不想让他为了我一直留在这个地方。”

我心里有点酸溜溜的,原来章悦心里还是装着陈良。她抬起头来,面上微笑着,说:“现在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们之间已经结束。他也说过不再恨我。我们现在还是朋友呢。要不然我才不会来送邮件。”

说到这里忽然想起什么,从小包里翻出一封邮件递给我。我一看是市医院寄出来,收件人自然是陈良,邮票上的日期模糊不清,不过首两位似乎是08。哎,中国邮政,都不知怎么说你。我用手一摸,似乎有张卡片,信用卡大小。还有几张纸,就不知什么了。我当然不会去拆别人的信件,也没啥兴趣。至少现在不会。对她说声谢谢,我先替那王八蛋收着,过几天回来就交给他。

她冲我笑了一下,一抚头发。我看的如醉如痴,忽然想起她说过有事要找陈良。问一下总是无妨。不会是要求复合吧?

她脸一红说你胡说什么哪。我是来取一件东西的。

我说什么东西?说不定我还可以帮你找找。不是什么贴身衣物吧?

她只当没听见。说你一定见过的。指着小几上的东西,说“就是它。”

我顺着手看过去,其实不必。我知道她指的什么。

花箱。

我讶道:“这东西竟然是你的?”心中却转过两个念头:一、陈良说箱子是我的,我自己当然知道不是,可她凭什么说是她的呢?自从来到这里就怪事不断,这个箱子可能就是源头。有人要更好,我才不会稀罕。二、这个箱子她也看得见,是不是说她也被卷入了奇怪的事件当中?如此说来刚才我因为她和陈良亲近,推断面前的是个正常人,也有点站不住脚。那么陈良算什么?有史以来我第一次对陈良产生怀疑,而这想法却是这么荒谬。

我脑中乱的很,完全没注意到章悦脸上浮现出惊异的神色。多想无益,我放弃思考,看到章悦神情有变化,问道怎么了?她回过神来,说没什么,原来是我看错了,我的箱子不是这怪模怪样的。只是一个普通的信盒而已,大小相同而已。

我心中生疑,这番转变过于着迹。箱子有什么不对劲吗?唯一的变化,我想只是少一把锁而已。说没关系,我给他打个电话问问。心中着实怀疑面前这女子的身份,她真的是陈良的前女友?看她并未因为我拿起电话而紧张,莫非是我多疑?

电话中还是那句“你所拨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您稍后再拨”。我气疯了,这个不长进的东西。她站起身来,说还是等陈良回来再来找吧。先告辞了,有什么事可以到楼下101找我,不过我只有白天在那里。我失声道你晚上不在,那万一有事岂不是找不到你?

她一歪头,红着脸说晚上你有什么事找我?

我心中一荡,说我怎么知道,喝个茶聊个天赏个月难道也不欢迎吗?

她定睛瞧瞧我:“你和陈良真是不同哩。”

我权当这句话是夸奖,道这个自然。

她说其实我也是这幢楼的住户哩。你愿意的话,请随时来找我,我一定奉陪。

我隐隐约约觉得这话语中意味深长,想想陈良,抢别人的衣服究竟好不好,也许穿一下才知道。咽口唾沫,说这么巧,你住几号房?

她笑起来像一朵娇艳的玫瑰,指指楼上,“604。”

我心里咯噔一下,这下子应该没有疑惑了。眼前的女子笑容如此灿烂,看来那些悲惨的事还未发生在她身上。我是否要出言警告?会不会反被当成疯子?甚至图谋不轨?

也许我可以阻止那件事?这该不会就是那个章悦的目的?

可是曲柔又作何解释?

我说反正也熟了,不介意留个号码吧?

她犹豫一下,说好啊,问了我的号码,掏出手机拨了一下。我感到手机一震,说收到。

章悦随即告辞。

我取出手机,果然有未接来电。将章悦的名字修改上去,果然以前收到的两条匿名短信现在换了章悦的名字。我当然知道,这不可能是同一个章悦。

不过,手机里面还有一个未接来电,两天前的下午。这是谁的?我此时的思虑已不像前日那么乐观,直接回拨一下。

响了三声,在我要放弃时,忽然传来一声:

“喂?哪位?”

坦白说,我倒没想到会真的接通。一时竟然不知说什么好。对方显然是个男性,粗鲁的很,又不耐烦的问一句:“哪位?不说话挂了。”

我寻思着如果反问你是谁只怕会当场挂掉,只好说:“对不起,但你前两天好像打过我电话。你认识我么?”

电话那边明显不知所云,“你胡说什么?我不记得拨过什么电话,莫名其妙。”竟真地直接挂掉了。我还想问问对方的姓名职业,说不定还能推理出什么。现在打过去估计也不会接了。这个声音颇耳熟,究竟是谁?

放下电话,心里乱的很。

章悦的话中充满矛盾。她说自己是管理员,但这楼的管理员明显是大叔。她说自己住在604,可604的住客明明是曲柔。她说自己是陈良的女朋友,但陈良一向对此讳莫如深。她说自己来拿箱子,看了一眼却走了。最重要的,还有一个幽灵版的她存在。那现在的她出现在我面前有什么意义?

再想及叶秀,我在大门口的所见,忽然让我想到,会不会她一样已经死去,就像那个老婆婆?如此说来,最近我所遇见的事情都处处透着诡异。自从我来到公寓,我的世界已经彻底改变。我似乎已经陷于一个自己无法控制的事态当中。有时候甚至在怀疑自己的脑筋是否正常。说不定什么也没有发生?说不定所见所闻都是自己疯狂的幻觉?

小几上的花箱,颈子上晓晓的吊坠,这些至少都是真的吧?

忽然之间,我不再那么肯定。

不过显而易见的是,我没有选择。我活生生的站在这里。如果这是我的生活,我必须面对。

心烦意乱,好想找个人商量。曲柔就是个不错的选择。不过找到604,开门的是章悦还是曲柔?实事求是的说,我更愿意相信是曲柔。

随手拿过刚才收到的邮件,说一点不好奇就是骗人的,再说时间上过了近七个月,就算里面放张卫生纸也不能再循环使用了吧?嘴里这么说,还是不能拆的。毕竟要给陈良一点面子。再说万一里面是不雅照片怎么办?这不是触犯人隐私么?不过这似乎给我拆信提供了一点动力。

……

把信举起来对着阳光,里面东西果然出现了轮廓,如我所料,果然有个硬硬的片状物。信封不厚,凑近一点,似乎又不是张普通卡片。貌似有棱有角,有点不规则。我睁大眼睛,不拆信就分辨出是什么挺困难……

忽然脑中一痛,一个片段一下刺入意识中,我闭上眼,隐约看到一个男子背坐在一张床前,床上躺着什么人。头晕目眩,画面一下子模糊起来,天地似乎在旋转,最后一切归为黑暗。我心说自己真的饿到这种地步?良久眼前恢复正常。我再要看信,发现什么也看不到了。四周真的已经是一片漆黑。

我借着手机屏幕的一点亮光,在抽屉里面翻找手电筒,忽然记起似乎在上次历险中丢掉了,不过就算当时捡回来,只怕已是个废品。历险,哈,我苦笑一声,以后是不是能写本书,取名“华年历险记”或“华年梦游仙境”?慢慢摸到顶灯开关处,并没有抱多大希望,果然不亮。试着动动门把手,一扭,门开了。还算给面子。

走廊里黑漆漆一片。我心里没底,尤其在你手上只有一个七八百元的手机作为照明工具时,更是如此。手机上的时间是2:30。我居然还没有吃午饭,而且似乎不太可能吃到了。我虽然可算身经百战,但这世界并非游乐园,可以平平安安来,高高兴兴归。出发前确定身上的装备,差点笑出声来,因为只有手机而已。这次我会遇到谁?或者我会遇到什么?就凭着我掌中的手机,摩托罗拉,也要大战个三百回合。如果对方是诺基亚怎么办?

我看着两侧黑洞一般的廊道。无论那边都像是有去无回。自己有点犹豫,虽然不大可能,还是试着喊一声“有人么?”

声音在空寂的廊道中远远传播开去。我忽然后悔。如果传来不希望听到的声音该怎么办?

一个哆嗦。是不是穿薄了?寻思是不是应该找件东西防身,忽然听到旁边房间传来一声惊呼。

这不是张晓晓的声音吗?

我想也不想,直接冲到405门前,推了一下门,锁着,听着里面尖叫犹在,心里一急再顾不上其他,蓄足力气一脚踢上去。门内响起更加绝望的惊叫,那门似乎被我的执着感动,哐一声倒在地上。我一个箭步跳进去,口呼娘子莫怕老孙来也,不料一把明晃晃的锐物险险从我鼻子前方两厘米处滑过,我惊出一身冷汗,听到晓晓胆颤心惊的喊着你你你你别过来,再过来本本本本姑娘就不客气了。我惊魂甫定,拿手机在她面前晃晃,女女女女侠放下屠刀,伤到你你你你自己怎么办?

她一看是我,顿时放心不少,整个人轻松起来,怒道:“不会敲门吗?干嘛撞门?”

我摸不着头脑:“你大叫一声,我以为这边出了什么变态,关心则乱么。”

她没好气地放下菜刀,“思想还是这么龌龊。”

我抓住她肩膀,关心的问道:“他有没有把你怎么样?”

她赏了我一记粉拳,恼道:“我吃过晚饭,上着网,突然停电了。我准备找找蜡烛之类的东西。谁知刚打开抽屉,突然摸到一个冰凉凉的物体一下子窜出来,不由自主尖叫了一声。”

我先把她拉到一旁。吃过晚饭?现在不是才下午两点多么?我把手机上显示的时间给他看,她一脸鄙视,听说过表慢的,没见过慢成你这样子的。你出国旅游时差没调回来吧?现在不是七点多么?把手腕凑过来给我看。我趁机握上,先暗中嗅一嗅皓腕的香气,方才看她那只女式手表。果然6:03,而且与我手机现示的时间有一个最大的区别,她的表依然在走。我相信墙上的表也一定是这个时间。怎么回事?

手机灯光下,她脸上仍是没有几分血色,看起来受惊过度。我说多大点事,吓成这样?她恼道谁说本姑娘害怕?哪有比和你在一起更危险的事?我叹一口气,要说豪言壮语我不反对,拜托先放开我的衣服成不成?

晓晓大窘,嘴上说谁稀罕你的臭衣服,手指还是勾得死死。我说您要拉着也成,我借一条胳膊给你不好么?她大嗔道,什么时候了你还口花花?你把我的门踹坏了,晚上我怎么办?我一乐,旁边就是我的五星级房间,我将就将就,让你睡到同一张床上?她俏脸微红,啐了一口道,你可以吐出一两次象牙么?我锁好卧室门凑乎一夜,正门明天一早让管理员来弄好了。我正色道,出了这种事,我也有责任……她打我一拳道,根本全是你的责任。我续道,你今天睡我那里,我给你看家得了。她有点感动,摇摇头道,看你这么有孝心,姑娘明天再赏你一顿饭。今晚我还住这里,不过房间里好像有一只老鼠,如果你不想饿死,还不快给姑娘看看?

我心说小小老鼠有啥可怕。时间上的分歧我暂且先不考虑。先帮她找找老鼠?

两个人(主要是我一个人,她的主要工作就是拉着我衣角,紧紧跟在我后面)在房间四下找了一气,我还想特意翻翻内衣柜,被她阻止。别说老鼠,毛也没发现一根。我说八成被我的勇武吓跑了。本人破虏有功,有什么赏赐。她白了我一眼,不屑地转过脸去。黑暗之中我忽然习惯了两个人互相依偎的感觉,暗忖一直这样下去也不错。不过为什么心里还有点放心不下?

她未见老鼠,心里安定不少。我想莫非除了时间外,本次旅行不再安排其它惊喜?忽然看到地上瘫着什么东西,好像是件衣服。心里咯噔一下。捡起来,竟然是一件婴儿服。不妙。递给晓晓,“请告诉我这是你的东西。”

她一脸莫名其妙,看我很认真的样子,讶道:“你胡说什么?这怎能是我的?”

我沉默了一会儿。最近怪事见多了,根据经验,当身边出现稀奇古怪的东西时,最好心里做好准备。现在的世界并不正常。疑点似乎越来越多。当你破门而入时,周围的邻居一个也听不见?现在只是6点多。我不知道为什么张晓晓会在这里,是因为我的原因么?莫非……我不敢往下想,既然她在这里,我就要保护好她。定定神,说你还记得以前告诉你的那个故事么?她脸色苍白,点点头。我一耸肩,那好,其实那不是故事。那是那天真正发生的事。张开双臂,等着她尖叫一声投怀送抱。她难以置信,先是后退一步,一脸怀疑的看着我,道,李华年啊李华年,你想借一个恐怖故事来趁机占我便宜,居心不可谓不叵测。看我怎么收拾你。我这才意识到刚刚似乎她一直倚在我身上,大叫可惜,怎么刚刚没反应过来呢,这么好的机会竟没认真体会!我叫屈道,说我在你眼中一直是这种趁人之的小人么。她面无血色,道:“你真不是骗我?”

我一脸无辜地点点头,给她看那件婴儿服,“这不是你的,更不是我的,那是哪里来的?”

她面上血色褪尽,身子因为恐惧而微微颤抖起来。一双眼睛更是惊疑不定,我见犹怜。

我主动伸出胳膊:“冤枉好人了吧?还不快抱住。”

脸上又挨一拳。她拉着我衣角,六神无主问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我抚着脸上挨揍的地方,说根据经验,我们两个可能需要互相配合工作,做完才能回去……还没讲完肚子上就挨了一下,怒道暴力女人你干什么?老子虽然不发威,老虎的品质还是可以保证的。她愤愤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开这种不正经玩笑?什么做?谁和你做?

我被打得莫名其妙,是做完一件事啊,上次我就是还给那老妇一支木簪子才回来的啊?昨个下午也是这样,帮一个女生找完几样东西才回来的。你以为是什么事啊?

在我的注视下她脸红到脖子根,我忽然恍然大悟,揶揄道看不出来你思想挺豪放。她拉着我衣角,眼里噙着泪,轻轻道闭嘴。这下子我反而不敢再开她的玩笑。

手机屏幕忽的灭掉,我暗骂一声fuck,这个时候待个鸟机,黑暗之中感到晓晓尖叫一声忽然松开我衣角,然后紧紧贴在我胳膊上。手臂能够感觉到莫名的柔软。我脑海中浮想联翩,颇有种因祸得福的感觉。现在千万不要来电。要不要回手趁机搂住她?脑海中展开激烈斗争,最后还是放弃趁人之危。叹一口气,大事要紧,按了一键重新点亮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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