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湖畔传来麻将声,两个老家伙对视一眼,摇了摇头。
“杨玄的看法很正确,老二没什么机会,偏偏这朝中大多数人都还看不清楚。”福王挥挥手道:“我那个儿子和我不一样,总不甘心学我这样窝着,我有些担心。”
杨元看了他一眼,说道:“赵阔和二殿下确实走的太近了。”
福王冷笑一声,没有继续这个话题:“我看老二是读书读迂了,****娘的,心儿她妈是个疯婆娘,居然和她在一起折腾,哪能不出事?我那儿子也是个蠢货?”****娘的!”
杨元微微一笑说道:“老二的娘你不能干,贤贵妃可是陛下的女人。至于世子的娘?”你干起来名正言顺,这个我不阻你。”
福王哈哈大笑起来,骂道:“赵阔他妈都死了多少年了,不过估摸着她在地下等我?”你这老小子,终于肯开黄腔了,当年天天在妓院里泡着,我还当你如今转了性。”
他轻轻拍椅手,转头望着四周熟悉的景色,转而说道:“还记得这个宅子吗?当年的福王府,小时候咱们仨儿都是在这宅子里长大的,姆妈抱大了哥哥,又抱大了我,却顾不上管你这个亲生儿子,那时候你身上脏成什么样了。”
杨元想起了幼年的生活,那时候的福王就是如今陛下的亲生父亲,其实比现在的福王还远远不如,只是一个既无权势,又无野心的小王爷。自己家虽是杨氏大族的偏枝。但母亲来王府做带孩子地事情,依然是跌了身份,不知道承受了多少族人的冷言冷语。
“谁也想不到后来的情况会变成这样。”杨元微笑着说道:“我想,母亲现在在河州也应该很骄傲才是。抱大了这么几位。”
“我们三个打架的时候,我和你总是一起打哥哥,却总是打不赢他。”福王冷冷说道:“虽然是孩子时候地事情,但他下手之狠,你应该是清楚的。”
杨元没有接话,福王敢说自己兄长的不是,他却不敢说陛下的坏话,笑着说道:“谁让那时候马三宝总帮着陛下,陛下年纪比你大,马三宝力气比我大。我们自然是打不过他们的。”
福王摇头道:“是啊,所以我根本不想打了,只求平平安安就好。也求儿孙平安。像这次查老二的事情,杨玄心里其实也清楚,只是陛下缺钱用了,却让孩子们去冲锋陷阵,心也太狠了。”
杨元身为户部尚书。当然知晓如今国库里的情况,苦笑说道:“不怪陛下,实在是缺钱缺的厉害。四处都需要银钱使着,太后娘娘在位,陛下也不好对长公主*的太凶,杨玄既然愿意当这把刀,想来他应该也有些把握,马三宝虽然脾气愈发地古怪了,但也不会让杨玄吃亏的,咱们就别管这些事了。”
福王看了他一眼,半晌后才喘着粗气说道:“你啊。还是和以前一样,什么心思都埋起来,连对我也不肯说个实在。”
杨元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福王寿宴结束之后,杨家人分坐几辆马车回了府中。杨玄领着老婆妹妹去了自己地宅子,心里有些恼火:“他又跑哪儿去了?你们当嫂嫂姐姐的,能不能多看着点儿?”
郑心儿吐了吐舌头,要她与杨鹏研究一下麻将,她是乐意的,要管带孩子?她自己还没完全脱了孩子气。不过听到杨玄地话,她忍不住悄悄摸了摸小腹,心想怎么这么久了,就没有动静呢?
杨思比心儿还要小两个月,但是眉眼脾性却反而要沉稳些,一向杨鹏的管教都是她在理着,只是几个月前宫中传出指婚的消息后,她的心里就开始有个小鹿在弓箭下面跑,紧张的不行,全去准备翘家地事儿了。她这时候听兄长语气有些不佳,知道这是在说自己,不由委屈应道:“知道了。”
杨玄也觉得自己这脾气发的没道理,哪有让个十六岁的小姑娘天天充当保姆地道理,赶紧安慰道:“别生气,我也就是一说。”
三人入了屋,小丫环赶紧上了茶,杨玄挑了一个小白瓷的盅儿喝了,好奇问道:“念君和四祺呢?”
心儿笑着说道:“她们两个和我们一起去的王府,总得让她们先歇歇。”
杨玄笑道:“到底是大丫环,比一般人家的大小姐都矜贵些。”
每每念及此事,杨玄便不免有些幸福地荒谬感十足的烦恼。
可是?”他与念君或许还有些感情基础,与四祺?”娘咧,也就是当初夜探别院的时候,天天下迷香的交情,怎么也很难想像和那丫头在一张床上躺着去。
只是念君如今年纪也大了,再不做个决断,将来只怕都不好嫁人。
看着郑心儿一脸迷糊模样,杨玄心疼地捏捏她的脸蛋儿,软软的手感极好。先不考虑这事儿,对她使了个眼色。心儿会意,知道他们兄妹二人有些事情要讲,于是起身离房。支开了在堂下服侍的下人们。
“知不知道我最欣赏你那一点?”杨玄自己亲手倒了杯茶给妹妹,笑着说道。
杨思微微偏着头,白玉般地手掌一翻,轻巧无比地将头上的发簪取了下来,松活了一下头皮,轻轻摇了摇头,黑瀑般的秀水一下子泻到了肩头的白衣上。
她伸手指进茶杯里蘸了些茶水,放在自己地眉心上揉了揉,苦恼说道:“哥哥,我都快愁死了。你不要再取笑我。”
蘸茶揉眉心以清神宁心,这是杨玄的习惯性小动作,如今杨思也养成了这个习惯。只是杨玄喜欢冰凉的残茶,而杨思喜欢温热微烫的新鲜茶水,兄妹二人的差别不大。
“不是打趣你。”杨玄叹口气说道:“妹妹你实在是很镇定,像今天福王府里两家大人说着亲事,我装成若无其事已经很困难了。你是当事人,还能面不变,心不跳的。实在了得。”
杨思性子清淡,但在涉及自己将来的事情之所以能够保持平静,却是另一个原因,她望着兄长微微一笑说道:“哥哥不在家的时候有些慌,哥哥在家就不慌了,一切有哥哥。”
三声哥哥像三座大山压在杨玄身上,让这厮休想甩手不管,杨玄愁眉苦脸说道:“陛下指婚,王爷乐意。父亲高兴,世子虽有些花名,却也是京中最优秀的年轻人,这门亲事想退还真不容易,妹妹这么信我,还真是让我有些压力。”
杨思紧抿着双唇,道:“反正?”我全听哥哥的。”
杨玄想了想后,很认真地说道:“你应该记得姚丹丹这个人吧?”
杨思看着哥哥地神情,有些意外地点点头:“那个想杀你的女人。”
杨玄微笑道:“不错,我总觉得她与这世间女子有些不一样,不论她的所作所为是否正确,但是至少她敢于想自己所想,做自己愿做?”这次离开****上京地那天,我曾经问过她,这是为什么,姚丹丹说,也许是因为她自幼家破人亡,不得已逃亡天下,颠沛流离,所以比一般的世间女子要多走了些路,多经历了些事。”
杨思微微颌首,轻声说道:“哥哥曾经说过,行万里路,读万卷书,这都是对人生极有益处的事情。”
“不错,这也是为什么我愿意出使****。只是读书何时都能读。”杨玄看着妹妹一片温纯的眸子,温和说道:“但是在这世间走走,看看不一样的风景人生,却是极难得地事情。尤其是对于你们这些京都的官府小姐来说。”
杨思微微自嘲笑道:“除了小时候在河州住了一年,妹妹这一生,行的最远地也不过是燕山,像哥哥说的漠河,****人物,草甸风光,自然是没福看了。”
“想看吗?”
杨思略有迟疑,片刻后重重地点了点头。
她的成长过程中,一直有杨玄?毁人不倦?的教导在起作用,所以她和一般的官府小姐大为不同,每每思及哥哥曾经描述过的世间景致与人生百态,她的心便有些蠢蠢欲动。如今的赵国女子,出嫁之前或许还可以在京都四周逛逛,出嫁之后,却是长锁府中,即便出游,也是不得自由,如此禁锢的一生?”她一想到自己也有可能就这般浑浑噩噩地渡过一生,心中便是老大地不愿意,老大的不甘心。
杨玄在心底深处叹息了一声,既然从幼自己便在妹妹的心头开了一扇窗,让她看见了外面的景色,自己就有责任帮她开一扇门,帮助她走出去。
“你与世子成亲之前,我会想办法将你送走。”杨玄眯着眼睛说道:“一切都在筹划之中,今天看着?福王与父亲的反应,才知道这件事情确实是可行的,而不像我最初自以为的那般不可能。”
杨思乃是京都才女,冰雪聪明,马上便猜到了兄长的意思,惊愕万分说道:“难道?”哥哥要我拜入北韩国师门下!”
杨玄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脑袋,发尖飘过温柔,笑着说道:“终于醒过神来了?”
杨思张大了嘴,满脸的不可思议与震惊,喃喃半晌之后才组织好言语:“这怎么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杨玄眉梢一挑,说道:“大宗师开山收徒,这是何等大事?他既然用了天降祥瑞这招,又不以疆域为限,我妹妹乃出名的才女,作他徒弟是给他面子,他还敢不收?”
杨思知道这是顽笑话,低着头说道:“我不会?”武功。”
“万道皆相通。”杨玄给她打气,“才女嘛,不仅会作诗,学打架也一样快的,国师是天一道的大宗师,当然明白这个道理。”
杨思忽然抬起头来似笑非笑望着他:“那天降祥瑞怎么办?”
杨玄笑着摇摇头:“这事儿交给我来办,世间哪有什么祥瑞,过些天在家里厨房逮条鱼,往里塞个纸条也成。”
杨思的脸上依然带着那淡淡的笑容,*问道:“这事儿?”只怕是哥哥预先就安排好的吧?”
杨徐娜愣了愣,半晌后才苦笑着说出话来:“不瞒你,在****的时候就开始安排这件事情了,只是想着如果你愿意嫁赵阔,这事儿便没必要继续,如果你不愿意,只好这么做。”
“****?”杨思微笑望着他:“看来那位春秋姑娘与哥哥的关系?”果然不错。”
这事儿杨玄再没有可能辩解,能够让一代宗师重新开山收徒,这关系浅了,当然做不到。只是杨玄为了此事还付出了别的极大代价,不然怎么可能让一位堪比帝王之尊的大宗师配合自己演戏?只是他不愿让妹妹担心,所以就没有说明白。
“想不想去****读读书,旅旅游?出国留学很舒服的。”杨玄很直接地问妹妹。
杨思低头想了很久很久,似乎考虑到什么重要的事情,始终没有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