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经过了也许并不长的一段时间,然而那段时间在杨玄眼里却是极长,他每日都犹如敌占区的劳苦群众等待解救一般,盼星星盼月亮般地焦急等待着,有些惶恐和期待,当那辆来自京都的马车缓缓驶入新安街的时候,杨玄的双眼湿润了,似乎美好的春天便在眼前。
当杨玄满怀期待地将那封来自京都的回信拆开时,心中充满了期待和欣慰,暗想先生还是疼惜自己的,居然这么短的时日便将回信寄了过来,单是这份子情谊,便让他有些感动,心想自己先生长得虽然磕碜,那颗心却是长得美丽,又联想到丫鬟们对先生刻薄的评价,不免凭空生出几分不满来,心想你们这些丫头片子知道个甚,我那先生就似那菠萝蜜,外表是丑了些,内心却是甜蜜无比,是你们不曾深入地了解过他,有眼不识金镶玉,嘁!然后当信封上那两个字映入眼帘的时候,他近乎咆哮地吼起来:“老梆子,你特么是在逗我么!”
那信上只有两个字,还特地写得很大,两个字便将一张信纸塞得满满当当,杨玄在信里说道这口气他咽不下,马连便是在回信里只写上了两字:“咽下!”,充满了为人师表者特有的关怀和爱护,让人一点也不觉得无耻和狡黠,只有慢满满的疼惜,堪称师徒深情的典范,杨玄在极温柔地说了几句脏话之后,便坐在书桌前沉思起来,对于先生的答复,他有些失望,却不如何生气,他在将那封信寄出去之前,便隐隐约约地觉着,自己那位先生可能不会答应这件事情,而且这也证实了一件事情,在自己那位先生的背后,也许还站着一些人,那先生自己还是了解的,按照他的脾气,定会让那位姨娘付出相应的代价,如果先生拒绝了自己的求援,那便代表着背后的那些人也许有着这样或者那样的考量,而且涉及到的都是与自己有关,是自己的父亲?那位侯爵大人?还是别的什么人,他还在云里雾里地猜测着,但是这样毫无根据地瞎猜显然不会有什么正确的答案,所以他很无奈地放弃了。
他已经十五岁了,自从凝聚了气海之后,体内的真气便是温顺起来,极少出现狂暴的问题,一个丹田,一个气海,让他在对敌时,有着极大的优势,而自己的身体在二叔的*练之下,也变得强悍,不论是单纯地力量或是反应速度,相对于那些只专注于真气的修者,这也是一个出其不意的优势,因为一直以来,他所对战的人便是只有二叔,那个一直让他心生无力的人,所以他并不知道,其实,现在的他已经很强大了,至于二叔,那是不能用强大来形容的,他有时候甚至心底悄悄地揣测,自己那位二叔是不是心里压根不想让自己去京都,否则怎么会让自己去完成那么一个不可能完成的目标,“这个世间,我想打谁,便没人能躲过!”,他至今还记得自己那位叔在说这话时,牛气无比的样子,可是纵然如此,他还是想去京都,他并不是不想呆在河州,只是这河州已经呆了十几年了,街上的一草一木,一人一屋,他都熟悉无比,却也热爱无比,但他不想将自己的一生都耗在河州,也许日后可以回来养老,他如是想道,京都是那个女子战斗生活过的地方,而那女子传奇的一生也是在那个地方结束,无论如何,也要去看一看,而且,想来那个地方还有许多的事,许多的人在等待这他,这是一种冥冥中的直觉,说不清,道不明,却又无比准确,他向来对自己的直觉深信不已,正当他想得入神时,一个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少爷在想些什么?”原来是念君这丫头进了书房准备收拾一下,却看到自己少爷手里拿着一封信在发呆,因为极少看到少爷走神,她便极有兴趣地观察起他来,想来是杨玄这呆发得太久,念君终究忍不住开口问道,杨玄自然不好将心中所想告诉念君,并不是不信任她,这些心里的东西便是奶奶也不曾说得,自己心中的许多猜测,许多疑问,太过阴暗,太过恐怖,他不想让这两位自己最亲近的人背上这样的负担,见着丫头似乎准备继续追问下去,他忙又说道:“念君,你说少爷去京都好么?”念君听到这句话,愣了一愣,片刻之后又不甚在乎地说道:“哪里都好,只是少爷要记得带上我便好!”,杨玄却没料到她会是这样的回答,对他而言,京都不是安乐去处,所以这别府里,一个人也是不想带的,因为他并没有太强的信心可以保护好身边的人乃至他自己,他斟酌了一下言辞,吞吞吐吐地说道:“这一次,可能不好带你去。”听到这话,正在收拾书籍的念君却是猛然抬起头,直勾勾地盯着他,却也不说话,杨玄被她看得有些难受,便又说道:“这京都,我人生地不熟,那侯府想来也不会安静,若是带了你去,岂不是让你凭添许多不测?”念君却没有认同他的理由,而是有些生气地说道:“既然你也知道那京都不是个好去处,为何还要去?”“我是知道,可是想来想去,若是不去京都,想来我这一生,过得也不会心安理得,所以,这京都,还是要走上一遭的。”杨玄的这番话,似乎在说给念君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又或者兼而有之?他一直在为去京都寻找可以让自己下定决心的理由和借口,也隐隐地一直在为不去京都寻找理由和借口,现在想来,终究是去京都的念头占了上风,或许这原本便是他心底深处的想法,只是他舍不得这安逸的河州,以及这些可爱的人,便不断地寻找着借口和理由,以便坚定自己去京都的心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