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谁都不想把事情闹大,稍施惩戒之后,杨玄就挥手准备让场中这些下属们退回来,御林军又开始重整院门口的秩序,那位魏统领往地上吐了两口唾沫,心想这些安邦侯的家人也是莫名其妙,如果是来决斗倒也罢了,怎么让那位京中出了名的纨绔来偷袭?如今这天下早不是当年大周大一统的局面,这赵国来使哪里是好惹的?
正此时,忽然一个精悍的汉子从外围走过,看见此处热闹场景,不由皱了皱眉,双脚一踏地面,激起两团烟尘,整个人已经冲进了场中,出拳直打,横腿而踢,出招干净利落,竟是毫不拖泥带水,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已是出了七八招,分别向还没有住手的督政院官员身上攻去。
这汉子出拳极为简单,但胜在快速厉杀,竟是同时间让那些督政院官员没有落到好处,被*得离开了原地,有几个正依杨特司的命令后退的人竟是腿上挨了一脚,身形一晃,险些跌倒。
杨玄微微偏头,心道哪里来了位军中的高手?这人的武道水平暂时看不出来,但是天生一股军中铁甲血杀威势,竟是将自己的这些属下都给*退了。
那汉子替安邦侯的家人解围之后,长身站在原地,双眼微眯,似乎对于自己先前这一连番凶狠出击,竟是一个敌人也没打倒,感到有些诧异。他一眼便看出来站在石阶上的杨玄乃是领头的,皱眉说道:“好威风的南赵使团,居然团中随便派出来的,都是六品以上的高手!”
杨玄看了他一眼。静静说道:“出使异国。首要处乃是不堕国威,先生既是军中人物,难道不明白这个道理?”
那汉子看了一眼地上哎哟不停的众人,皱眉道:“不过是些奴才,就算那孩子无礼,难道阁下就靠这孩子与下人立威?”
杨玄微微眯眼,问道:“那依阁下意见。我便要由人唾面自干?”
汉子一怔。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事情,面色微微一黯。这边厢的魏统领却早认出这汉子是谁,面带尊敬之色上前行礼:“张将军,您怎么来了?”
这位姓张的军中人士一时间没有将这位御林军统领认出来,魏统领赶紧说道:“下官魏铁柱。”
原来这位张将军,姓张名落,乃是北域大将陈庆之的得力下属。一向在北边的冰天雪地里抵抗蛮人。去年随着陈庆之大将调回京都,谁知一直闲居无职,只是偶尔去兵部点点卯。虽说京中军队同僚敬陈庆之一系悍猛忠勇,向来尊敬。但终究还是过得有些不是滋味,今日偶尔路过此地,没想到却碰上了南赵使团门口的一场闹剧。
张落看了魏统领一眼,无奈说道:“怎能让这些南人,在我上京如此横行?”
魏铁柱苦笑说道:“宫中严令,要护好使团安全,事关国务,小将不敢怠慢。”
张落想到大韩连年战败,自己与大帅却根本没有南下作战的机会,不由胸中一阵郁闷,再看这满地伤员,更是鄙夷之中夹着愤怒,他忽然抬起头,对着石阶上的杨玄一拱手道:“敢问阁下可是此次南赵正使杨玄大人?”
杨玄拱拱手道:“正是。”
张落面色一片肃然,厉声道:“****张落,向杨大人请教。”说完这话,他将腰间佩刀轻轻搁在地上。
杨玄摇摇头,知道对方不自称官职,这是准备按民间决斗的规矩来做,轻声说道:“张大人,在您之前,本官已经收了两麻袋匕首,就算要决斗,或许您也只有延后些日子了。”
张落皱眉道:“所谓择日不如撞日,请杨大人赐教。”
杨玄再摇头。
张落怒道:“本人知道杨大人不仅诗才了得,而且一向武艺也是极为精湛,去年便曾经单刀战死本国高手,莫非大人瞧不起在下?”
杨玄看了他一眼,知道这位军人动了血性,笑了笑说道:“虽说使团以我为首,而且刚才的模样确实也挺像个惹事的闹事团,但本官对沙场上的好男儿向来敬重,先前知道阁下长年在北方雪地里抵抗蛮人,本官敬还来不及?为何非要在拳脚上分个胜负?”
张落是个直性子人,听着杨玄话里的温柔意思,面色稍霁,但依然拧着性子,将双手拱在半空之中。
杨玄叹着气摇了摇头,对身后地擎天轻声说道:“点到即止。”
擎天缓缓将身后的长刀放到地上,走到石阶之下,对着****这位出名悍勇的将领稳定地伸出右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张落双眼微眯,从这名侍卫的身上感觉到一丝危险的气氛,知道对方确实是位高手,南赵使团让他出来与自己比武,也不算是羞辱自己,于是轻吐一口气,双掌一错,便向擎天攻了过去。
掌影一动,一声闷哼响起,劲力相冲之下激起了一阵灰尘,灰尘落下之后,只见擎天右胸中了一掌,唇角有一丝鲜血渗出。而擎天那双冷厉的右手,却已经扼耗住了张落的咽喉!长年练刀磨就的老茧,刮弄着张落咽喉部的皮肤,让这位从来不知道恐惧的****将领感到了一丝寒意。
擎天缓缓撤后一步,垂下右手。
张落望着这位不知名的高手,心中一片震惊,对方使团里竟然随便派出一位,就能让自己没有丝毫还击之力!先前那一刹那,他砍中对方的胸骨时,竟是没有看清楚,对方那只手是如何伸到自己的身前,他知道,如果不是对方手下留情,自己此时早已喉骨尽碎!
张落也清楚,如果是真正厮杀的话,这位明显是使刀的高手,一定不会给自己任何接触到对方身体的机会。他对着擎天深深鞠了一躬,又向杨玄行了一礼,认输之后离开了使团门口,头也未回。
不过是一招之战,却依然惊心动魄。
马车沿着上京街道往礼部驶去,马车四周有御林军的士兵严加看防,再也不给任何人接近南赵使团的机会。杨玄坐在马车上微微闭眼,对身边的擎天说道:“刚才为什么要挨那一掌?”
擎天咳了两声,解释道:“对方是军人,所以属下愿意直接一些,而且属下不想将自己的实力展露得太充分。”他看了杨玄一眼,低头说道:“而且少爷似乎想结交此人,所以属下心想应该卖他一个好。”
长刀虽是陛下暗中的侍卫力量,但毕竟是靖南侯杨元长年培养的,所以杨玄看待这五名随自己北上的长刀,也像是看待汪伦这些家中下人一般,亲切之余多些严厉。他冷冷看了擎天一眼,骂道:“我连那个张落有几个胳膊都不知道,结交个屁?这天下的奇人异士多着去了,别说他张落除了有几丝军人悍勇之外,根本没有一丝稀奇外,就算他真是奇人异士,难道我就都得结交?那我这辈子岂不是得忙死?你还让不让我吃饭了?你还让不让我玩啦?”
擎天一愣,心想结交高人,不是每位世家子弟最喜欢做的事情吗?难道自己做错了?问题是就算如此,怎么又和吃饭娱乐扯上了关系?
杨玄在怀里掏弄了半天,终于摸出了一粒丸药,扔给擎天,让他服了下去。
王九日在旁边凑趣说道:“难道又是陈皮的?”
杨玄没好气说道:“这是伤药。”
擎天接了过去,但依然有些不明白,说道:“不是说点到即止?”
杨玄笑骂道:“你哪根手指点到那张落身上了?”
擎天默然。
“不知道安邦侯的小公子来闹事,究竟是谁出的主意。”王九日的心思主要放在先前那一幕上,“按道理讲,既然****皇帝愿意履行此次的协议,而且很欣赏特司大人,让御林军来保证使团的安全,这就足以向王京中的各色人等传达明确的信息。居然还会有人来闹事,这事情有些蹊跷。”
“不要忘了,连两国间的协议似乎都已经泄露了出去。”杨玄轻轻敲着马车的车窗棂,外面就是****的士兵,所以车中三人说话的声音极低,“看来这****比咱们南边更加是一团乱麻,那位年轻的皇帝似乎权力抓得依然不够牢靠。”
“只要不影响我们处次出该的任务就好。”
他今天有些忙,晨间入宫,然后又陪那位年轻皇帝闲聊,与春秋一路走着,在使团门口又挨了顿骂,身在****第一日,竟是忙得不亦乐乎,连饮都没有吃,肚子里面只有****皇帝赐的那杯茶水。
不想还好,一想肚子就开始咕咕叫了起来,杨玄自嘲一笑,心想自己还真是个劳碌命?”之所以今天把自己搞得如此累,是因为杨玄打定主意,得赶紧把冷秋雨从****森严冰冷的大牢里揪出来,不然若自己在外面吃香喝辣的,只怕也吃得难以尽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