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一把细细的柳叶刀,划破长空,划过章华夫人如花一般的脸,将她细白的面皮割出了一道红痕,但她却似没有所觉一般,只是眼神没有焦距的看着哑奴。
原本被哑奴掌控在手心里的鞭子被这柳叶刀划断,飞在半空中的章华夫人便也从地上摔了下来,刚刚好串在扎着哑奴的一把,拔不出来的长枪上。
一杠长枪,一头扎着哑奴,翘着的另一头,扎着张华夫人。
疼痛使得章华夫人回神,她没有拔出自己身上的长枪,反而沿着那长枪往前走,长枪扎的愈加深入,章华夫人的血吐得也愈加的多了起来,但她却毫无所知。
待到长枪扎透她的身体,她因为失血过多的铅白手指刚刚好触及哑奴的那满是坑坑洼洼的脸。
哑奴的脸还是那样,凹凸不平,没有一丝平整的,但是他的脸却依旧那样子的柔和,睁着的眼睛里,有欣慰,有高兴,有清澈,就是没有半分的黑暗情绪。
一滴泪,从章华夫人满是泥泞的脸上滑落,晕开了污渍。
“长青。”章华夫人摸着哑奴的脸,低低的唤着,第一次,唤的那样子的深情。
她看着那纯澈的眼,深红色的长鞭,忽的想起小的时候。
那个时候,哑奴还不哑,是个长相俊美的武师。
因为长相俊美,时常被人调戏,被她撞见了几回,便端着身份训了几次,解了他的围。
每逢那个时候,他就总是拿着自己那琥珀一样澄净的眼看她。
后来几次,她心血来潮的时候,也曾跟着哑奴学习怎么会用鞭子。
偶尔故意的靠近,便会惹得哑奴红了脸,三番几次的,哑奴便有些恼了。
她知道,自己不该这么做,世家的闺女岂能最初这样子有违身份的事情,但是****的规约实在让她觉得无聊之极,好不容易遇上这么一件有趣的,她便不愿意放手了。
有一次,又是这样,却被母亲撞见了,气炸了头的母亲先是罚她回去抄写女戒三千遍,否则不得出门。
等到她终于完成了,出来的时候,长青不见了,在的只是哑奴。
没了那张俊美的脸,又是如此恐怖的样子,她又怎会把哑奴放在心上。
但是哑奴却从来都不会失望,只会一直的跟着她的身后,哪怕她气急了叫他滚,他也是一声不哼的,滚了一会儿,一会儿便又回来了。
也许是哑奴,太不具有攻击性了,所以久而久之的,她便习惯了欺负哑奴。
尤其是,在她和妹妹的身份互换了之后。
可是,今天,楚亦欢说他爱的那个人不是她、苏灵当着她的面背弃,这两个有着相似的容颜,一个是她深爱的,一个是她最信任的,却统统舍弃了她,唯有哑奴,始终如一。
想到这里,章华夫人不由得笑了笑,笑容里满是悲凉。
她慢慢的往前走着,一步一步的靠近哑奴,“长青,我活着的时候,不知道你的好,现在才知道,会不会太晚?”
“我想和你死在一起。”
在场的士兵们对于这一幕感人的场面无动于衷,楚宁走了出来,看着陷入了臆想中章华夫人一眼,打破了她的梦境,以一种只有两个人听得懂的声音道:“告诉我,三七的解药在哪里!”
闻言,章华夫人有些艰难的转了转头看向楚宁,笑容里满是讽刺和倨傲:“没了!”
“是吗?”楚宁半点恼羞的样子也没有,说着,没有一丝表情的上前,拔去了挡在章华夫人和哑奴之间的长枪:“想死在一起?恐怕是没办法了。”
他的语气很淡,不轻不重,好像只是在谈论今天的天气很好,那解药对他来说也不是很重要的样子。
但他眼底的阴郁却在告诉章华夫人,如果她不说,他有的是法子让她死的更惨一些,或者,哑奴的尸首更恐怖一些。
章华夫人愣了愣,看着楚宁毫不掩饰威胁之意的目光在哑奴的身上搜罗着,僵持了一下,随即只能妥协:“好,我告诉你!但是,我要和他死在一起。”
楚宁没有任何意外的挑了挑眉:“好。”
原本他是想让她碎尸万段的,但是如今,为了杜小九的毒,也罢。
当黎明初起的时候,阳光乍现,光芒四射,白云被艳光晕染,站在章府的门外的楚宁回首,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存在了几百年的世家的章府门牌被人取下了的时候,俊朗如玉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明媚的笑容。
这笑,没了阴郁,没了妖冶,有的是发自内心的明朗和明媚。
这一刻,楚宁觉得很轻松。
昨晚的一切,在他看来,就好像是对自己的救赎。
而此刻,站在阳光下面,被澄澈的日光洗涤的楚宁,觉得过往的那些压抑,在逐渐地从他的生活里抽离。
再看一眼,从此就要不复存在的章府,他头也不回的越上了踏雪,“走吧。”身后的士兵们列着队,杀气凛凛。
至于楚亦欢,早在不久前就被苏灵送去了楚府。
楚府——
杜小九早已站在府门口等待许久,楚宁纹着墨竹的衣袍此刻沾染着鲜血,血迹随着他的走动而滴落,苍白的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疲倦。
一夜未睡,便是铁打的人此刻也不由得觉得有一些疲惫。
见到杜小九站在门口,他快步的下马,一把按住了杜小九想要行礼的动作:“现在天这么冷,怎么站在外面等我?”
杜小九朝他看去,笑笑:“反正也睡不着,索性便提前起来。”
昨日听得楚宁说,今日开始,便会慢慢的安定下来。
楚宁虽然说的轻松,但是她还是看出了他眉宇间的那抹凝重,有些担心,索性便从王府里回来了,一大清早等在这里。
清晨的凉风吹了过来,吹散了楚宁有些困顿的睡意,楚宁的思绪清醒了一些。
他的手握着杜小九的手,可以明显的感受到杜小九的手有些冰冷,大概是在寒风中吹得太久,心里不自觉地便有了些许柔软:“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