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还未完全说完,却只见一直跪在地上无甚表情的杜小九上前接了旨,“荣一接旨,谢旨隆恩!”
见状,荣王爷王妃不由得大惊失色:“荣一!”
倒是那公公满意的睨了杜小九一眼:“倒是个懂事的。”说着,便甩着浮尘袅袅走了。
“糊涂啊!”荣王爷见状,不由得出声道:“你可知,圣旨接了,你便是非嫁不可了!”
杜小九之前说不嫁人的样子,还历历在目,荣王爷下意识的便认为杜小九不愿意嫁人,此刻接了旨,便是想不嫁也不行了。
可他却忘了,自己不接旨,就是抗旨,哪怕他身为王爷,皇上为了皇位的尊严,也必定是不会绕过于他。
杜小九面色平静无波,“父王母妃,可荣一若是不接,便是抗旨,王府上下也是要治罪的。”
荣王爷叹了叹气,荣一这对什么都无动于衷的态度也不知道是随了谁!
“抗旨又如何?我身为大荆的王爷,皇上的亲弟弟,即便抗旨也不过是脱去王爷的身份贬为庶民。你父王和母妃这一生,富贵荣华享过如浮云,早就不在乎这些,唯一在乎的便只有你,你若是过得不开心,让父王和母妃如何开心?”
“是啊,荣一,自从你丢了,母妃好不容易才找回了你,心里不知道多愧疚,唯一希望的便是你能够开开心心的。你若是嫁了个不喜欢的人,从此以后不开心,你可让你父王母妃怎么办是好。”
闻言,杜小九坚硬不已的心不由得有了些许动容:“荣一并无半分的不甘愿!”
“荣一,你是父王的孩子,若是不愿意,大可直说,不许有丝毫的隐瞒,要知道,这事关你一生的幸福!我荣耀的女儿,无需有委曲求全的一天,你若是不愿意,我哪怕抗旨不尊这条命不要了,也要入宫请皇兄撤了这道旨!”
看着荣王爷担忧的看着自己的眼,杜小九却觉得自己手中的圣旨如有千斤重一般。
她该怎么告诉他们,自己服了毒,若是抗旨,不仅她自己不能活,父王和母妃也是决计活不了了!
她该怎么告诉他们,他们愿意为了她舍了自己的性命,可是她却不愿看到他们为自己丢了性命。
想到这里,杜小九不由得决定,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犹豫的!
“父王母妃,荣一说的都是实话,并无半分的不甘愿。那楚宁乃是一品骠骑大将军,年少有成,仪表堂堂,又无通房妾室,是难得自爱的好男儿,荣一嫁他,又岂会有半分的不甘愿!”
“休要拿圣旨上的话糊弄于我!”见杜小九说的官方,滴水不漏,荣王爷不由得有些恼怒:“父王还不了解你,你说过的话最是真的,你说不想嫁人便是不想,岂会那么容易更改的,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为何不告诉于你父王和母妃?”
哪怕有再多的难言之隐又如何?
杜小九闭了闭眼,笑的灿烂:“父王,难道在你看来,京中贵女们趋之若鹜求而不得的楚宁大将军难道还配不上我不成?”
杜小九不知道别的等待新郎前来迎娶的新嫁娘是怎么样的——
或紧张的无法自拔,或激动的不可自我,或娇羞的不敢见人?
只知道自己待嫁的时候,委实缺失了那些忐忑的情绪。
纤手轻解长衫褪去,细而又长的白腿轻轻的跨入紫檀木做成的木桶,犹如凝脂一样,似雪般剔透的皮肤和紫檀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莲藕一般的手轻掬水面,缓缓的撒入自己的肩膀,融入了松子的香味的水,便轻而易举的流到了肩膀处,顺着肩胛流了下来。
一点一点,杜小九面无表情的洗完了澡,洗走了所谓的“邪气”。
用架子上的白巾绞干自己的头发,擦净了自己的身子,在入画的伺候下穿好了新备的中衣。
轻描黛色的眉,点点胭脂上粉颊,红纸沾染朱唇,使得唇色如火一般妖冶,眉间刺着金色的百合,衬着杜小九秋水一般的翦瞳媚意更深,入画隔着铜镜细细的看着杜小九,眼神迷醉:“郡主,您长得可真好看。若是笑起来,想必更美!”
闻言,杜小九只是轻轻地笑着,隔着铜镜看自己,宛若精灵一样的五官在新娘的妆容下显得愈加的精致,美得惊心动魄。
寂若春水,肤若凝脂,眉如远山,眼若秋水,唇似花瓣,邀人品尝。
若要用一句话描述,那便是花容月貌,出水芙蓉,倾国倾城的姿色也不为过。
但却始终少了一份新嫁妇的娇羞。黛色的青丝尚未盘起,顺着她的背脊滑下,犹如瀑布一样垂着,波光粼粼。
轻抬手,站在一旁等候许久的侍女轻轻地为杜小九披上了大红色的嫁衣,杜小九双手一抬,大红色的嫁衣裹上的玲珑有致的身材,愈加的衬得身材窈窕,面若桃花。
红色的腰封束缚住了杜小九的腰,长长的裙摆拖在地上,伴随着杜小九的每一步走动,都如湖水一样,波光粼粼,似盛开的花朵,随着微风,摇曳生辉。绣在裙摆处的蝴蝶更是随着杜小九的每一步动作而翩翩起舞,栩栩如生。
绣着百花蝴蝶的大红外套缓缓的套上杜小九的手腕,杜小九不过轻轻的一拢,红色的外嫁衣便婀娜的披在了她的身上。
黛色的青丝和大红色的嫁衣,极致鲜明的对比,愈加的衬得她妖娆,但却眼神平静。
大荆最为有福的好命婆早已等待在外良久,随着入画的开门,颤颤巍巍的好命婆被人搀扶着走了进来。
年满八十的陈阿婆是大荆有名的有福之人,不仅年满八十高龄身材子依旧健壮。她出嫁之时,陈家人口凋零,家道中落。但如今,嫁人六旬,膝下儿孙满堂,子孙孝顺,家底殷实,宅顺家和。
因而,由她来念这梳头诗最是合适不过。
好命婆苍白的,枯老的犹如树皮一样的手轻轻的拢过杜小九齐腰的长发,为她顺了顺,紧接着拿起梳妆台上早已备好的“喜梳”,沧桑的声音里满是诚挚:“一梳梳到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