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洌抿着嘴唇，不动声色，唯有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轻音，似要将他全身盯出无数个洞来。
“林兄弟，我们回去吧。明天再来。”
“好。”蛇虫鼠蚁都被她的笛声吓跑了，只能明天再来了。“洌，你也一起来，我有事情要你去办。”
“嗯。”冷洌跟着玲珑进了烟花阁，见到玲珑取了两张银票递给他，他疑惑：“这是……？”
“是对付那个人的筹码。这只是一小部分，先毁了他所有的绸缎庄，给他来个下马威。”
“是。”
“切忌不可暴露自己的行踪。”
“明白。”
“洌哥哥，多谢你了。”
冷洌觉得这声‘谢谢’将两人的关系拉远了，“玲珑，以后别对我说那‘谢’字，冷洌的一条命是你的，予取予舍，由你说了算。”
“我不会让你死的，要死，也该是我死在前头。”她的大仇，不必要扯到别人。
冷洌愣了好一会儿，告辞离去。
轻音自窗户看到冷洌离去，心里不知是怎样的感觉。冷洌看玲珑的目光不似一般的兄弟之情，似乎藏着很多他看不明白的东西。看来喜欢玲珑的人，不止他一个啊。
他开门，出房间，一路直奔玲珑的居所，敲门。
玲珑正欲洗漱睡觉，听见敲门声，狐疑地打开，“轻音大哥，还有事吗？”
“你，如何看待断袖？”毫不拖泥带水，一进门，轻音便直奔主题。
“断袖？”结合轻音某些时候不太正常的表现，听得这会儿他又如此询问，玲珑恍然，“轻音大哥，你喜欢断袖啊？”
“你不喜欢？”断袖在赤日国尚属禁忌，林龙若不喜欢也是正常，轻音觉得自己的心尖上竖着一把刀子，随时都有可能将自己割得血肉模糊，他试探着，小心翼翼地，“我是问，你难道一点也不喜欢我吗？”
“喜欢啊。”玲珑很肯定地点头，她与轻音之间，有着不可言喻的感情，比朋友更亲密一些，比知音更暧昧一些。虽然相处不过两三日，但是与他在一起的时候，玲珑觉得特别轻松自在，可是……“可是，轻音大哥，你确定自己喜欢男人吗？”
“嗯！”轻音很肯定地点头。
“那，很抱歉了，我不是男人。”
他不是男人？
轻音低下头，看玲珑的某个敏感的位置。
玲珑无处躲闪，只得面露尴尬。正不知该如何收场之时，轻音一把抱住玲珑，让她不知所措，温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柔柔软软，温暖而且潮湿，“林龙，不管你的身体有没有残缺，我都要你。我想跟你在一起，抛却世俗，只过两个人的世界。如果你在乎别人的看法，我们可以隐居山林。我轻音不想有大作为，只愿得一真心喜欢的人，从此相约白首，永不分离。”
相约白首，永不分离。曾经也有人说过类似的话，可是世俗何等重要，不能不顾。
“你不喜欢女人吗？轻音公子的名字响彻赤日国，若你想要娶妻，怎样的女人娶不到？又为何非得要玲珑这般无依无靠之人？”
“不，我只要你，不管你是男是女，是健康还是残缺，这一辈子，我都只要你。”
玲珑鼻子有些发酸，先前有沈成韵深情表白，这会儿又冒出来一个轻音公子，她的桃花开的真是频繁啊，“轻音大哥，这是何必呢？何况，你现在所看见的我，也未必是真正的我。而我亦不知道……”
轻音松开玲珑，一只手扶上面具，轻轻一揭，露出一张俊脸来。
玲珑不禁倒抽了一口气，这个人，眼前这个人，怎么可以长得那么祸国殃民呢？好端端的为什么突然把面具摘下来啊？她本以为他的面具是用来遮丑的，没想到竟然是用来遮美的。预想与现实的反差甚大，玲珑一下子缓不过神来。
“我曾发誓，若有一日有一个人让我真心诚意地取下面具，我便与她相伴终生。”轻音微微笑着，仿佛桃花开遍了春夏秋冬，“我原本以为让我做此决定的人定是个女子，可是，林龙，我遇上了你，爱上了你，一切都是注定。”
“轻音大哥，你喜欢女子吗？”
“有你，便不喜欢了。”
“可是，我是女子啊。”
“嗯？”轻音猛地退后一步，将玲珑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有些不可置信，“你，是女子？”
“是。”玲珑低头看被自己整得平平整整的身体，噗呲而笑：“轻音大哥，不要以貌取人啊。小女子要歇息了，明天见。”说着，把仍然呆愣着的轻音推出了房门。
轻音在门口盯着紧闭着的房门看了很久很久，才恍惚地笑了。
李青站在走廊的一端，看着轻音的背影发愣，他家师傅刚才在干吗？半夜三更从玲珑的房间跑出来，而且还摘了面具？他这个做徒弟的都没见过师傅的真实面貌呢，怎么倒让林龙占了先机？这位姓林的公子果然厉害，借着学笛的借口勾引他师傅成了断袖，真是令人发指！
第二日清晨，天色初亮，李青便来敲玲珑的房门。
玲珑觉浅，一下子醒了。起身开门，见是李青，微微惊讶。“李青，这么早？！”
“早啊，林公子。”李青端着早茶挤进了玲珑的房间，室内淡淡的青香味让人闻之一震。李青咬咬唇，心里嘀咕着：果然是妖孽一枚，连房间都带着香味。
玲珑看着李青将盛着食物的盘子放在桌上，眼神随意扫荡着，似乎在检查着什么。俗话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玲珑冷眼看一切，看看他到底要做些什么。
李青勤快地给玲珑准备了洗脸水，玲珑眼尖地看到他在水中掺了一些药粉，若没猜错，这种药粉容易让人皮肤过敏，到时候瘙痒难耐，红肿丑陋，见不得人了。
原来李青打的是这个主意，让她无脸见人。玲珑自问没有对不起他的地方，他这样对待她，莫不是有其它原因？脑海里忽然晃出轻音的脸，她隐隐恍然，“李青，这些事情让下人做就好了，何必劳你亲自动手呢，你一介琴师这伺候人的活计，若是被这里的姑娘知道了，我会被谴责的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