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光晚报上刊登着一篇特殊的寻人启事。说它特殊是因为上面在寻找的是一个已逝之人。那人名叫张启东,27岁,为一家知名通讯公司的区域经理,算是一个年轻有为的青年才俊。整面报纸上就属他的照片最为醒目。浓眉大眼,坚挺鼻梁,还有他那仿佛即将征服全世界的自信笑容,都令人印象深刻。
可惜的是天妒英才,张启东已于上个月18号意外猝死于家中。第一个发现尸体的和刊登寻人启事的正是同一个人——也就是张启东的女友林晓莉。她是第一个亲眼见到他尸体的人,也是唯一一个深信他还在世的人。至于为什么她会有这样荒唐的想法,这一切还得从上个月1号开始说起……
张启东和林晓莉同属一家知名通讯公司,他们是情侣也是上下属。当然了,由于工作的关系,他们并没有对外公开这件事情。由于林晓莉整整小了张启东8岁,因此张启东对这个小女友也是爱护有加。因为林晓莉不按时吃早餐,所以他每天早上上班经过林晓莉办公桌的时候,他都会神不知鬼不觉的往桌上放上一瓶牛奶和三明治。可自从上个月1号起,张启东回了趟老家之后却突然变了个样子。除了不再给她送早餐以外,他整日都是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好像天即将要塌下来了似得。问他他却总说“没什么,你不懂。”这让林晓莉是操碎了心。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近半个月之后张启东干脆“神秘消失”了。不去公司上班,电话也打不通,微信也不回。一句“遗言”都没留下,这可把林晓莉给惹毛了。
气急败坏的林晓莉决定去张启东租住的公寓里找他讨要个说法。“要分手最起码也要吱一声啊!这是对人最起码的尊重!”在路上,她愤愤不平的说。
张启东租住的地方离公司并不会很远,两者间相隔仅是两个红绿灯的距离。
“叮咚!叮咚!叮咚!”林晓莉站在张启东家门口,死命的按着门铃,好像不把这门铃声响彻整栋大厦誓不罢休的样子。
片刻过后,张启东来开了门。他只探出了半个脑袋,鬼鬼祟祟的朝外张望。深陷的眼眶、呆滞的眼神、杂乱的头发……种种一切迹象都表明了他正在过着极度颓废的生活。
“你、你还是来了啊……”张启东有些讶异又有些意料之中的样子。“来都来了,那就进来坐坐吧!”
林晓莉见他这副落魄摸样,惊讶的讲不出话来。她木然的点了点头,然后进了房间内。
要说张启东的摸样像个流浪汉的话,那他家简直就是个垃圾场!客厅茶几上到处都是吃剩下的快餐盘、包装袋、饮料瓶、纸团儿……矿泉水瓶底部堆砌着犹如一座微型小山的烟头。沙发上放着报纸、杂志、酒瓶、色情影碟、内裤……地板就更不用说了,战场都不足以形容它的“惨烈”!
“你、你……”林晓莉一时之间语塞。她以前也来过张启东的家,那时候的景象和现在相比较简直天差地别。
“首先,我并没有沾染上毒品。其次,我也没疯。”张启东赶在林晓莉开口之前先打消了她此时心中的念头。
“那你是怎么了?公司也不去!电话也不接!微信也不回!”林晓莉生气的质问。
而张启东则是不以为意。他慢悠悠的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根香烟,抖抖索索的点燃了它。“我要死了。”他说。“别担心,我不是得了绝症,也不是要自杀。总之,我就是快要死了,就在四天以后。”
这句话一出来可让林晓莉气不打一处来。“什么叫你要死了?麻烦你把话给说清楚了好吗?你是想分手还是干嘛?想分手就直接说,不用这么糟蹋自己!”
“不是,我怎么会跟你分手呢?我是真心实意想跟你过一辈子的。”张启东懒洋洋的抬起了头,重重的叹了口气,然后又继续说道。“我不告诉你是怕吓着你了。”
“真的爱我那你就告诉我,我不怕被吓着!”
“是这样的,我的命数已到。”在说出这个“惊天大秘密”的时候,他那副无所谓的态度就像是在说马路上随便遇到的一个陌生人的事情一样。接着,他继续缓缓道来。“上个月月底,我妈打电话给我,她说。“儿啊,你的岁数到头了!”我心想,我妈该不会是老糊涂了吧?我身强体壮明明好好的,怎么就岁数到头了呢?后来我妈才跟我说,是我外公给我算了一卦,卦象上说,我这个月不出20号就会去见马克思了。一开始我是不信来着,可后来我顶不住我妈的软磨硬泡,回了趟老家,亲眼看到了一些用现代科学根本无法解释的、不可思议的事情,这才相信了他们。”
林晓莉不知道该笑,还是该说什么。“张启东!你想分手就直说,用不着来这一套!要找也找个好一点的借口!编这样的大瞎话有意思吗!?”
“我真没骗你!”张启东一脸无奈。“我倒希望这只是个谎话来着。”接着,他拉住了林晓莉的手,将她一把拉坐在沙发上。“我真没骗你,我也没疯。我给你看样东西,你千万不要跟任何人说,知道了吗?”
看着张启东一脸的虔诚,林晓莉皱着眉头,将信将疑的点头答应了。
“其实我也不一定会死。”一边说着,他一边拉着林晓莉朝卧室里走去。“我外公说了,虽然我阳寿已尽,但是我可以找别人借命!虽然是缺德了点,但是谁让我有个法术超高的外公呢?哈哈……”说这话的时候,张启东又恢复了往日的神采奕奕,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走到了卧室门口,林晓莉被彻底惊呆了。房间里的灯光昏暗,白色的日光灯被换成了红色灯泡,诡异的血红色光线让人倍感阴寒,床头和桌子上到处都摆放着白色蜡烛,床头上方挂着一幅超大的八卦图,而四周墙壁也都密密麻麻的贴着黄底红字的画符。整间房子俨然就是个鬼片的拍摄现场。
“来、来……”张启东眼里放射出些许光彩,他拉着林晓莉的手朝房间正中央的双人木床走去。靠近之后,林晓莉不得不死死捂住了嘴巴才免得自己的叫出声儿来。——双人床上的席梦思床垫被取出,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落叶枯花,在那树叶上则是躺着一句正在腐烂的尸体。走进时,那股臭味便扑鼻而来,呛得人作呕,熏得人睁不开眼,细看之下,那尸体上的蛆虫还在肆意蠕动,在尸体疮面上来回穿梭着。
“先声明,我没有杀人,这只是一个横死街头的流浪汉。”张启东得意的说。
林晓莉不敢相信的望着他,望着这个她曾经自以为对他了如指掌的男人。“你到底是在做什么!?”
“我当然是在找他“借命”啊!”张启东一脸的理所当然,接着他带点小兴奋的、悄悄地靠近了林晓莉的耳朵根儿说。“我房间里摆的这个阵法叫“阴阳借寿阵”。等到四天以后我命数尽了,我就可以借用这个流浪汉的阳寿和身体继续活下去了!是不是很神奇!”
“你别是觉得我疯了。”张启东说。“这样吧,等我再活过来的时候估计我也得重新开始生活了,到时候我会去找你,你就知道这一切都不是假的了。”
林晓莉倒退了几步,说不出话来,她慌乱的小跑着走出了卧室。“我需要……冷静冷静!”说完她就走出了张启东的家。她不知道她是怎么走回家里的,一路上浑浑噩噩,毕竟,在她眼前所发生的所有事情实在都太诡异了。
该报警吗?可万一张启东说的都是真的呢?
林晓莉内心很是煎熬,可不论怎么做都好像不对。一直等到了四天后,按耐不住好奇心鼓动的林晓莉再次来到了张启东家里。
“叮咚!”这次她是很温柔的按响门铃。
过了一会儿没人应答,于是她又再次按了一下。“叮咚!叮咚!”
这会儿,林晓莉才猛然发觉不对劲儿,她拍了拍大门。“启东?启东?”
连连喊了好几声都没人应答,她的心“啪嗒”一声跌落谷底。该不会真的是出事儿了吧?!边想着她边开始撞门。“嘭、嘭、嘭!”巨大的撞门声将对门邻居都引来了。
“怎么了嘛?出什么事儿了?”住在对门的一个中年男子问。
“快!快帮我撞开这扇门!我男朋友可能出事了!”林晓莉大声喊着,惹得那个中年男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怎么了?你怎么知道他出事儿了?”
“反正你帮我打开就是了!出了事儿我来担责任!”林晓莉一边说着一边又撞了几下门。那中年大叔虽然也是一头雾水,但看着林晓莉这么着急,也不敢怠慢着,干嘛上前帮忙。
“你走开你走开,我来我来。”他说着双手握拳,放置于右腹处,后退了几步然后用力的向前冲去。就这样连连撞了四五下,那门终于是开了。
里面一如之前的脏乱不堪,只是在这脏乱之中多了一具张启东的尸体。
顾不着中年男子诧异的眼神,林晓莉一个剑步就冲到了卧室内——里面的那具尸体已经不见了!难道张启东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吗?
之后,他们叫了警察。经法医鉴定,确认张启东于18日凌晨1点非自然性心脏骤停死亡,也就是人们俗称的“猝死”。
去警察局录完口供的林晓莉一脸茫然的走回了家里。如果张启东真的没死的话,那他会去哪里?他又能去哪里呢?他之前说过复活之后会来找她的,他真的会吗?
就这样,林晓莉浑浑噩噩的过了四五天,仍旧没有一丁点张启东的消息。无奈之下便出现了篇头那一幕——她只能刊登寻人启事,希望林启东看到了能够跟她联系。
可她等了好久好久,却还是什么都没有等到。也许,张启东真的死了。又或许,张启东选择了远离俗世,在世界上某一个角落里安静的生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