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南荆闻言那常年无甚表情的面上也是微微一笑,眼中泛着点点星光:“说来,她到一直是个聪明的。”
三皇子夏南韶面上略微停顿接着大笑起来:“记起来了,上回她夜闯我王府还是你接待的。”
一双桃花眼直直望向夏南荆带着些许探究的意味。
“你欣赏她。”许久,夏南韶笑着肯定道。
夏南荆喝了口茶,挑挑眉,不置可否,自己却在心里过了一遭他瞧见的楚贞慧。略一想又觉得那姑娘的确是个趣人,即便是当初在王府,形势艰难的情况下,依然能带着弟弟把在他瞧来稀疏平常的西厢说得如仙境一般,那样强大的内心,他的确欣赏。
“说来你也十三了,王妃可有为你议亲?”南韶这些天听闻宫中那些女人对他的亲事十分活跃,特别是凤座上那位,巴不得给他配个杀猪的女儿。
“祖母说闫阁老家的大小姐是个好的,可当靖王妃之位。”夏南荆给南韶添了杯酒淡淡道。
南韶斜斜仰躺进竹椅内,撇撇嘴“原来你们竟是跟宫里头那女人一条心,都巴不得我赶紧娶妻生子。”
“殿下应该娶妻生子了,只有娶妻生子才算成人,才可以正大光明配备幕僚侍卫,属于靖王府的。”夏南荆仰头一口饮进杯中美酒,面上仍是毫无变化。
“可你也应该知道老头子绝不会这样轻易答应,他不放心,那个女人也不放心,所以掌握着实权的阁老家的孙女,我哪里能娶到。”南韶轻轻一笑,满不在乎,可眼里却满是嘲弄。
这话说完双方都沉默下来。
——————————————————————————————“那日老太太去了宫里一趟,回来后面色极难看,想来便是被三皇子殿下所指御史弹劾之故?”
“正是。”夏氏点点头道
“可是慧姐儿不明,干娘为何将此事闹到皇上那里老太太便会就范,听闻老太太同仙逝的老太后很有些渊源,而天下皆知皇上是极孝顺的君主,怎会为了我一小小丫头便斥责老太太?”
不等夏氏回答,慧姐儿又似想起一事急急问:“干娘,还有一事,娘亲死前并未说明,近日想起我却甚是疑惑。据说当年爹爹无缘爵位便是那老太后插手之故,老太太既然这般想杀了我们全家,可最后为何又留了我们下来。”
说起来那会儿三皇子不过十岁并无多少根基,楚晋珉初涉官场,岳家重罪满门流放千里,是杀了他们的最好时机,依着老太太的性子怎么会放虎归山。
夏氏听闻慧姐儿一番发问,久久不语,慧姐儿还以为是她那成年人的思维暴露无疑惊着了夏氏,正心头忐忑。却不想夏氏悠悠叹息:“说来当年你娘七岁时便可同秦尚书下面的学生辩论古今,你方才这模样倒是让我想起了你娘。”
慧姐儿心里默默松口气,还好还好,她刚满了八岁,比起她娘来还差了点。
接着夏氏便同她述说起当年之事。
说来这事儿还要从当年因与李语义结缘那本诗集的作者,她的穿越同仁——南极仙姑说起。
自古英雄多美人,做为开国圣祖,夏元帝便是那样的英雄。他半生风流,只是临了临了却情伤那位南极仙姑,最终连个太子都来不及立便伤死了。于是剩下的一堆皇子很是争斗一番最终以武帝获胜。
武帝一生也当得明君二字,前期开疆拓土,后期养民生息,这才有现今的清平世道。可是那武帝也得了祖上传下来的毛病,便是风流。
于是大夏宫的后宫里一堆女人加孩子,武帝因着当年经历的那坑爹的一遭,便想着早确立储君以安民心。当时立了皇后嫡出之子为太子,那太子自二十岁为储君始便一直如在火上烹油里熬,奈何武帝身子保养不错硬是死不了,最后他受不住了只得先动手,可是武帝到底人老脑子清楚,很快就被镇压下去。之后前赴后继又有诸多皇子蠢蠢欲动,甚至还有进了他寝宫想一把掐死他的。
武帝最后那几年被自己的儿子们折磨得一日不如一日,终于是大限将至。可储君之位依然空悬,这时候当今圣上出现了。
说来当今圣上并没有惊世之才,也没有十分显赫的母族,虽说老太后娘家——刘家是从前朝便传下来的大家族,可是那会儿毕竟远离京城政治中心,又面临改朝换代,家族其实不甚兴旺。
老太后育有恪亲王和当今圣上,当年恪亲王倒是极有可能为储君,可是也因着极有可能所以被早早弄了个残疾。往后老太后和当今便乖乖当个隐形一般活着。恰巧养成当今一个孝顺、敦厚的性子。
也就是这么一个孝顺敦厚的孩子被某日久未出门想出去走走的武帝撞见,那会儿武帝其实也几近病入膏肓,见着这样淳朴的孩子心里便很是喜欢,加之儿子凋零,死的死囚禁的囚禁,小的又还太小,恰巧当今那会儿年纪也合适,便立了太子。
当今那会儿刚立太子,不知赶紧趁着老皇帝没死勾结党羽,却只知守着老父试药喂食。武帝感动非常,死后那册封的遗旨狠狠把这儿子夸奖了一番,夸得当时的臣民拍手称赞。
于是,自本朝起皇帝奉行以孝治国不孝便成了比贪污还要严重的罪过,纲理伦常更是家族荣耀的根本。
“所以,那年你父亲没能参加老侯爷的头七守孝便为大过,加之老太后一力支持,你父亲那爵位便掉了。”
慧姐儿想起那年的确她父亲似乎东躲西藏,整日数十保镖不离身,看来是寿康堂那位老太太和三叔楚晋章所为了。
“但是当年的事皇上也隐隐猜到一些,不过是关系太后的面子不便去查,便也稀里糊涂过去了。只是后来西山围猎,不知哪里来的野兽要攻击三皇子,却被不知从何而来的久安所救,三皇子再不得圣心,皇家也得对此进行奖赏。圣上便道母慈子孝,要老太太往后善待你们一家,又把你们一家贬去益州算是在爵位上给了外人一个交代。”夏氏语气里显出怒气来,沉声道。
是了,不过是一个侯爷爵位罢了,哪里比得上同自己共患难又千辛万苦教养他长大的生母呢。慧姐儿明白,可是却不能原谅。那样不明不白的罪名,让楚晋珉夫妇这些年背负了多少,而且那一双每逢下雨或冬日便疼痛难忍的腿以及秦氏那孱弱的身子也是他们欠她们一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