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茹这边看铺子也很快,东二街就有很多空铺子招租,靠中间的挨着一家药铺,对面是酒作坊,这附近也没什么绣庄,要说勉强有竞争力的也就是她们这边赵家的裁缝铺子,不过裁缝铺子主要卖得是布,也有量体裁衣的活计,她这绣庄主要卖一些绣品,两边牵扯也不多。
“哎,您这边就看好吧,我这铺子阳光好又通风,这做生意的都抢着争着租我这的铺子呢,也是你们来得巧,又是街坊邻居的,这价钱好说。”出租铺子的老大爷嘿嘿笑着,十分热情带着她们一行人往铺子里边走。
许茹领着杨花儿和张小胖,花儿是要跟过来看看,小胖自诩是两个弱女子的保镖,这话可让人笑弯了腰,不过他要跟过来,也没有什么。
杨花儿仔细看看这铺子,门口对着西南方向,采光十分好,铺子里是两间打通墙的房间,一面是开了大门迎客,另一面则是安着木头转轴窗户,屋子里都空荡荡的,还什么都没摆,后面还连了一个小房间,似乎是用来堆放杂物的。
屋子后面有个小院子,这院子一看就不怎么有人打理,石子铺得小路杂草横生,这到了秋天枯死了大半,看起来反而有几分荒凉,院子里有口井,井上面的转轴都长了青苔,院子都围着青石砖,开着一个后门,后门是直通胡同里面,院侧有两间空屋子,还算干净,也是空荡荡的。
听老板解释,前一家是在这里做干货生意的,租期短,只有一年,所以没怎么多打理,自己又不在镇子这边住,也就是收租的时候过来,所以没怎么多操心,如今人家退屋子了,屋子里的东西自然都搬走了,所以是空荡荡的。
“怎么样,您要是看着还算满意,咱就去订约吧?”老大爷看她们脸上没露出不满意,心中以为这单生意多是要尘埃落定,连忙催促着。
“这房子是还不错,月租是多少?”杨花儿问。
没想到是眼前这个小女娃先开口了,老大爷一愣,回答道:“月租五百钱,跟隔壁一样,现在都是这个价了。”
一两银子现在是一千钱,五百钱也就是半两银子,她们如果要租一年就是六千钱,六两银子,摸摸腰包,杨花儿顿时觉得自己好有钱,四百两真的算是巨款了啊。
许茹看这房子也算十分满意,后院虽然潦倒了一些,但是这些活计她还是做得了,开春前把这后院的杂草除去,松松土还能种些小菜,后院子里有口井更好了,浇灌菜蔬方便,日常梳洗饮用也方便,不需要再费劲去巷子里的水井打水,空屋子收拾收拾还能放放东西住住人,哪些时候忙到晚上回去不方便,就能住这里,或者直接把这里收拾好,把她婆婆和小武接过来,也方便她看护,这样一想,她就觉得有使不完的力气。
订好了一年的租约,铺子的事就完成了大半,接下来就是添置东西的工作。
这个工作可是杨花儿的美差,她是个半吊子的室内设计迷,二话不说就包揽了这活计,大到需要结账用的柜台,刺绣用的大绣架小绣架,小到桌椅板凳,锅碗瓢盆,后面空屋子整成两间卧室,一间让许茹带着小武住,一间让花奶奶住,墙上要摆得字画,柜台上放置的花瓶,都让她采购的十分完全。
当然这些都非一日之功,零零散散的准备工作就用了大半个月。
第一场雪已经开始下了,杨花儿跟张小胖一起走回家的时候,天阴沉着脸,慢慢地开始飞舞白絮一般的雪花,落在发丝上还没感觉,落到鼻子尖上瞬间晕开一片凉意,真的是,冬天到了。
冬天是要放寒假的,王家也有这个优良传统,十一月份才到一半授课就结束了,这半个月给了杨敦一个月的工钱,一两银子并二百钱,加上王家给的红包年礼之类的,杨敦的结业收获还是十分丰厚的。
杨花儿这边自然也不必去了,王家家大业大,过年要准备的活计更多,估计王清荷也难抽出时间跟她一起玩,不过两人约定大年初一一定要碰面,到时候再好好玩。
从王家回来,杨花儿也有一种自己过寒假的感觉,不过她这大半个学期可是辛辛苦苦去玩去了,说出来,不知道要让多少个从学业里挣扎出来的小孩羡慕嫉妒恨。
有了这时间,除了在家帮王氏干干活,杨花儿跑得最多的还是许茹这边筹备中的绣庄。
这绣庄说来真是巧,就在梅毅然家隔壁,他们家开得是药铺子,新开的店,生意也算一般,周围街坊是有个头疼脑热的过来看看,开几方药,平时很清静,也就是梅毅然的爷爷看看医书,整理整理草药抽屉。
梅毅然性子是比较爱动的,不过话很少,要是跟别人说话,通常都是别人说个四五句,他才勉强回一句,有许茹的铺子在隔壁,杨花儿跟张小胖也不畏生,径直就过来找他了。
“喂,梅桩子,你在干啥?”张小胖一进门,看见梅毅然在桌子边削木头,张口喊道。
这外号,杨花儿听了嘴角忍不住抽搐一下,伸手捣了捣张小胖,“喂,张小胖,你也太能折腾了吧,这外号谁起的,真难听。”
梅毅然听见动静,见是他们两个,也没吭声。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来找他,之前隔壁整修的时候他爷爷本着团结邻里的初衷领着他专门去拜访,顺便搭手帮忙,只恨这小胖子真是自来熟,明明自己都没怎么跟他说话,他总是一副跟自己很熟的样子。
“花儿,坐吧。”梅毅然习惯无视张小胖,只跟杨花儿招呼了一声。
杨花儿凑了上来,见这小桌上摆着乱七八糟的木头块,他自己手里拿着一个刻刀正往一块木头上刻着,旁边也有刻了一大半的残次品,像是花纹,却不知道他这是在刻什么。
张小胖是眼疾手快拿起一个木头块,往上一抛,伸手一接,直接玩起来抛物游戏,他还玩得十分有兴趣,真是对得起他这个年纪了。
杨花儿对中药比较有兴趣,跑到中药格子边,她虽然跟着杨秀才认识了一些字,不过这上面的药名繁多,有很多都超出了她认知水平,而且药名多生僻字,看来看去,她也只认出来了一个当归。这当然,在认药名上只认出来一个当归,打开抽屉看,真是一个也不认识了。
“呵呵,是花儿来了啊,花儿看看认识几个药?”梅爷爷十分和善,对所有人说话都面带笑容,和和气气的,杨花儿也很喜欢他,梅爷爷懂得知识非常多,多年行医经验,民间偏方,志怪传说之类的,他随便拎出来讲一些,都让杨花儿受益匪浅。
“梅爷爷。”杨花儿甜甜叫道。
“哎,来,爷爷给你找找好吃的。”梅爷爷走到中药格子这边,都不用看药名,自己是熟门熟路,轻易从上面的一个格子里拿出来一小捧药片塞到杨花儿手里,杨花儿一看,圆圆的切片,散发着苦甜苦甜的香,这不是甘草嘛,想到自己第一听说梅毅然家里是开药铺的时候,不就跟张小胖说算计着能蹭甘草片吃,没想到真的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捧着甘草片,杨花儿坐到梅毅然身边,往张小胖嘴里塞了一片,小孩子难得有零食吃,这甘草片虽然滋味并不算多好,但是聊胜于无,那在口中晕开的药香和甘甜也十分有滋味。
张小胖砸咂嘴,问道:“这是什么啊,怪甜的。”
梅毅然淡淡答道:“断肠草,吃了一会儿肠子就该断了。”
“啊?”张小胖瞬间变了脸色,他艰难咽了一口口水,喉咙里晕开草木的甜霎时间在他心里成了催魂的毒药。
看张小胖脸色陡变,杨花儿连忙拍拍他的肩膀,笑道:“他是逗你的,这是甘草片,没有毒。”
张小胖长舒一口气,一看梅毅然坐在对面,虽然面上没有表情,但眼神中闪过的笑意,还有那微微上扬的唇角,还是暴露了他的本心。
“好啊,你这梅桩子居然敢捉弄我,看本小爷不把你打得哭爹喊娘。”张小胖发现被捉弄了,顿时扬起拳头恶狠狠说道。
难得梅毅然回应他,“好啊,打就打,谁怕谁?”
上一次没有分出胜负,两个人着实都有些不爽,不如今日好好打一场,分出个高下来。
“梅爷爷,我来帮你吧。”杨花儿见梅爷爷打算晒新收的药材,也不理会这两人,直接跑过去给他帮忙。
梅家药铺后也有个院子,院子里的阳光很好,成排的竹簸箕里晒着各种各样的草药,空气里都带着微微的药香,闻起来十分舒心。
“梅爷爷,这是什么?”杨花儿抓起一把竹簸箕中晒得好像小灯笼椒一样的果干,这果干呈棕黑色闻起来一股有些辛辣的香气,她囧囧地想,这不会当真就是干辣椒吧。
梅爷爷走过来,看了看,说道:“这是龙葵果。”
“龙葵?”这名字可是跟某个痴情小公主名字重合了,都说某个单机经典游戏里面的人名都是从药名里抓来的,没想到以前没机会见到这跟名字契合的药材,在这里倒见到了。
“这可是个好东西,清热解毒,化痰止咳,消肿化淤,补气养神,要是舌头上发炎了,就把这个拿了煎药,一喝就好。”梅爷爷拉着她仔细说这个,他是一谈这些草药就十分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