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从海滨小城F市出差回来后，端木松青就减少了和冉小红的约会次数。这倒不是说端木松青对冉小红不感兴趣了，而是他最近手头拮据、囊中羞涩，所剩财力已经无法继续支撑他和她约会的开销。他和她黏糊在一起的时候，开销很大。他的私房钱早已消耗殆尽。他得想办法签合同，挣钞票。没有合同就没有钞票，没有钞票他和她的“爱情”将摇摇欲坠，无以为继。现在的女孩，有哪个不认钞票呢？没有钞票，哪个女孩会浪费时间跟你谈情说爱呢？爱情是温柔甜蜜的，而现实又是残酷冷漠的。所以，为了更好地和冉小红谈情说爱，端木松青只得把精力转移到销售方面。
端木松青虽然是销售公司副总，不扛销售指标，主要任务是商务接待和帮弟兄们“攻关”，但是碰到自己熟悉的老客户也可以亲自操刀，挣些零花钱。尽管是无足挂齿的零花钱，也不好赚啊！现在是市场经济了，挂在商人嘴巴上的口头语就是：客户就是上帝。上帝是至高无上的，不但得罪不起，而且还得阿谀奉承地恭维着。不但恭维着，还得花钞票投入。如果你不投入钞票，他对你爱答不理；如果你钞票投入过大，又怕鸡飞蛋打一场空。现在那些俊眉秀眼、顾盼神飞的大客户，就像脚踩两只船的漂亮女孩，你一件事情做得让她不满意，她就和你分道扬镳，另谋其主。
眼下，端木松青就遇到了这种情况。本来他的客户吴总所在的W市百分之八十都是他的产品，吴总也是他的老朋友，而且在这之前他在W市已经对吴总做了大量的前期工作。由于前期工作做得好，吴总曾经信誓旦旦地拍着他的肩膀告诉他，已经内定选购他的两套设备，叫他尽管放心。他当时欣喜若狂，恨不得抱着吴总亲一口。然而，他离开W市没几天，吴总的手机就打过来，告诉他因为其他股东有不同意见，所以设备选购要重新考虑厂家，具体来说就是准备选择三家进行考察，比较之后再做最后抉择。当然，他所在的公司也在吴总的考察之列。
端木松青听到这个消息，气得差点没晕过去。他心里直骂吴总，白眼狼，喂不熟的狗。唉，看来W市那些前期工作算是白做了，这可真叫“竹篮打水一场空”啊。
然而，骂归骂，吴总来公司考察，端木松青还得热情接待。不但热情接待，还得接待地圆满周到。谁让人家是上帝呢，是上帝你就得虔诚地对待。谁都可以得罪，就是上帝得罪不起！
此刻，端木松青站在机场大厅的出港口，心急如焚地等待着吴总的到来。
然而，吴总乘坐的飞机却迟迟落不了地。飞机晚点，本来十四点十分到港的飞机，十五点一刻了还没有落地。你说烦人不烦人？飞机为什么延误，无人知晓。端木松青急得抓耳挠腮，心情也像飞行物一样，飘在空中悠悠荡荡，摇晃不定。
就在这时，机场播音小姐又开始用不温不火、温软润耳的声音播报飞机的起落班次了。当播音小姐播报到从W市飞往L城的飞机就要到港时，端木松青的精神为之一振，焦灼不安的心情顿时平静了许多。端木松青站在熙熙攘攘的接客人群里，翘足引领地朝出港口里面东张西望，唯恐错过了吴总。
当井然有序的乘客从机场出港口鱼贯而出时，端木松青一眼便看见了身体粗壮、脸庞黝黑的吴总。
端木松青眉开眼笑地冲吴总挥挥手，嘴里大声叫着：“吴总，吴总……我在这里……”
吴总也看见了端木松青，朝端木松青挥手、点头、微笑，一副成功商人悠然自得的神态。
端木松青快步走到吴总面前，满脸谄媚地伸手夺他手上拎的皮箱。吴总用手挡了一下端木松青的手，笑着说：“不用不用，箱子很轻的。”说罢，伸手指了指旁边的一位女孩，介绍道：“这位是我们公司财务部的仲萍，仲小姐。”
亭亭玉立的仲小姐，冲着端木松青客气地点点头，继而礼貌地莞尔一笑，脸部顿时灿烂生辉。
端木松青见状，立刻笑容可掬地伸出手和仲小姐轻轻握了握，嘴里说：“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寒暄完毕，端木松青带着吴总和仲小姐来到机场停车场，三个人坐上一辆黑色奥迪A6，缓缓驶出停车场。
从机场到市区，有四十多公里路程。奥迪A6只用了半个多小时，就到了市区。
端木松青把吴总和仲小姐安排在“天伦大酒店”住下，然后告诉他们，先洗漱休整一下，晚上给他们接风。交代完毕，他便离开了酒店。
二
晚宴要喝酒，端木松青没有开车。现在对酒驾处理得很重，端木松青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他只身乘出租车赶往“天伦大酒店”，去宴请吴总和仲小姐。
晚上的酒宴设在“凯旋门”大酒店。端木松青点了红烧鲍翅、椒香鲨鱼肚、茶皇香酥鸭、香菇娃娃莱外加一道太极雪蛤冰茶羹。酒喝的是五粮液。
在男女混杂的场合，女孩年轻就是资本。因为年轻，仲小姐坐在酒桌上就有了喧宾夺主的味道。在莲花吊灯下，她像一枚珍珠，熠熠闪光，光彩照人。因为有了仲小姐，喝酒便热闹起来。主人客人之间，有意无意地打起了酒仗。端木松青故意和仲小姐碰杯，想看看她醉酒是个什么状态。端木松青没想到，仲小姐来者不拒，海量一般。席间，吴总和仲小姐眉来眼去的神态，充满暧昧。端木松青就是再麻木，也能感觉得到吴总和仲小姐的关系非同一般。想到吴总和仲小姐关系，端木松青嘁地笑了，笑自己既无聊透顶又少见多怪，现在哪个出游的老板不带关系非同一般的女人或者关系暧昧的女人呢，带着一个与自己关系一清二白的女人有什么意思呢？
酒席快要结束的时候，端木松青已经喝得满脸通红，他问吴总去不去唱歌。吴总醉眼迷离地看着他，打着酒嗝说：“唱歌？好啊，唱歌好啊，我们仲小姐就喜欢唱歌。她的歌唱得很好啊，可以上《星光大道》。你信不信？”
端木松青打了个响指说：“信信信，我当然信。我们去唱歌！”说到唱歌，端木松青突然就想到了杨亚。杨亚开的“金碧辉煌”歌厅尽管生意不错，但仍然需要朋友捧场助力。平时端木松青私人去杨亚的歌厅吃喝玩乐，他从来不收钱。现在端木松青有机会了，不到他那里消费一把实在说不过去。想到这里，端木松青掏出手机给杨亚打过去。手机接通后，端木松青告诉杨亚，他已经喝完酒了，一会儿带客户过去唱歌。杨亚高兴地说：“好好好，没问题，保证留下最好的包厢。”端木松青埋了单，兴致勃勃地带着吴总和仲小姐乘出租车赶到“金碧辉煌”歌厅。走进歌厅的大厅时，杨亚已经笑容可掬地站在那里恭候了。端木松青看着大厅里三五成群、穿梭而过的客人，便知道这里的生意很兴旺。端木松青走到杨亚面前，明知故问地说：“生意怎么样啊？还有包厢吗？”杨亚说：“有有有。别人来没有，你来也得有。”端木松青说：“我今天的客人很重要，要大一点好一点的包厢。”杨亚说：“你放心，我把最大最好的包厢给你留着呢。”“金碧辉煌”歌厅的每个包厢，都有各自不同的主题装修，营造出的也是各不相同的情调和氛围。杨亚给端木松青安排的包厢，主题风格是男士喜欢的雪茄和红酒。杨亚问：“怎么样？满不满意这间包厢？不满意我再给你调换。”端木松青环顾四围，连声说：“满意满意满意，你老兄安排的包厢，我肯定满意。”杨亚又问端木松青：“你这儿只有一位女士，要不要再叫一位小姐？”端木松青说：“你安排吧。”杨亚低声说：“要不……把冉小红叫过来？冉小红不但漂亮，而且气质也好。”端木松青说：“合适吗？”杨亚说：“那有什么不合适的，叫冉小红陪你不就行了？”端木松青表情复杂地点一点头，嘴里说：“随你便吧。”杨亚笑了一下，转身出去了。
时间不长，冉小红婀娜多姿地走进来。吴总看见冉小红，立刻来了精神，嘴里说：“这小姐很漂亮啊，里边请，里边请。”冉小红慢悠悠地走到包厢一角，伫立不语。她今晚的装束依旧耀眼夺目，白色的连衣裙，腰肢束得很细，饱满的双乳张扬地隆起在胸部，微微颤着，溢着性感。
此刻，端木松青骤然觊觎到，吴总贪婪的目光在冉小红弧线柔美的身体上轻揉慢吻。
端木松青见状，连忙介绍道：“吴总，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金碧辉煌’的业余领班，L大三年级的学生，冉小姐。”
冉小红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吴总，眼神显得疲乏、暗淡。吴总突然兴奋起来，嘴里说：“你们认识啊？好好好，学生妹好，学生妹更有味道。一会儿我们PK一下，既PK唱歌，又PK喝酒，好不好？冉小姐？”冉小红没吭声，端木松青立刻附和地说：“好好好，你说怎么搞就怎么搞。”几个人沿环形组合沙发随意坐下。冉小红紧紧靠着端木松青，仲小姐紧紧靠着吴总。四个人的随意组合，显然让吴总心中不悦。吴总沉吟了片刻，说：“端木老总啊，我们四个人在一个包厢有点拥挤，你说是不是？”
端木松青以为吴总嫌包厢小，便随口说：“要不……我们换个大一点的包厢？”
吴总说：“包厢就不要换了，大一点小一点倒无所谓。我再要一个包厢好不好啊？你陪我们的仲小姐唱歌，我陪你们的冉小姐唱歌，相互PK，各得其乐，两全其美。你说好不好？端木老总？”端木松青被吴总的想法逗乐了，不假思索地说：“好好好，你的提议很新鲜、很刺激、很有创意。”说完，端木松青的嘴角痛苦地咧了一下，欲言又止。他没想到，郁郁寡欢的冉小红此刻会用手指使劲掐他的大腿，掐得他疼痛难耐。
端木松青默默地忍受着肌肤的疼痛，用手机迅速把杨亚召唤过来，让他给吴总再找一个包厢。杨亚没用两分钟，就给吴总又安排了一个包厢。
吴总急匆匆地站起来，看着冉小红说：“冉小姐，我们去另一个包厢PK好不好？”说罢，不等冉小红回答，就兴致勃勃地走出去。
冉小红磨磨蹭蹭地站起来，脸上布满愁云惨雾。她悒悒不乐地瞪了端木松青一眼，步履沉重地走出包厢。
端木松青突然觉得自己这样安排有些不伦不类，可仔细想想又没有别的办法挽回，一种沮丧的感觉顿时涌上心头。
三
其实，端木松青只要看一眼身边美丽的仲小姐，就完全没有必要沮丧了。可以说仲小姐的形象和气质，完全不比冉小红差。从另一个角度看，端木松青此刻的处境并不吃亏。这就像两个嗜书如命的读者，将自己心爱的藏书互换阅读一样，表面上看十分公平，区别就在于看谁将书解读得深、解读得透了。
端木松青似乎悟到了这一点，心情渐渐好起来。心情一好，脸上也就有了灿烂的笑容。有了灿烂的笑容，人便英俊潇洒了许多。
包厢里的氛围，很适合两个半生不熟的男女相处。朦胧暧昧的灯光，弥漫着一种浪漫情调。这种浪漫情调，搞得端木松青晕晕乎乎、浮想联翩。端木松青挪动了一下身体，斜靠在沙发上，似乎只有这个姿势才让他觉得舒服和惬意。他瞅了一眼仲小姐，嘴里问：“仲小姐，喝点什么？白酒？红酒？还是啤酒？”
仲小姐暧昧地一笑，说：“随便啦……你喝什么我就喝什么了。”
端木松青喜欢仲小姐这种暧昧的神态。这种让情感若隐若现、若强若弱的暧昧神态，能让他在飘忽不定中享受别样的刺激。
端木松青说：“好，痛快，那咱们就喝啤酒吧。啤酒是液体面包，越喝越精神，越喝越健康。”
仲小姐说：“健康什么呀，越喝身体越胖，越喝肚子越大……”
端木松青嘿嘿笑了，嘴里说：“有道理，有道理。那咱们喝红酒吧？”
仲小姐说：“算了算了，就喝啤酒吧。少喝点。”端木松青说：“好，少喝点。”端木松青向女侍要了小吃清单，点了话梅、牛肉干、鱿鱼丝、开心果、爆米花等小吃，最后又要了水果拼盘和青岛啤酒。
小吃、果盘和啤酒陆续上来了。女侍把小吃摆放在茶几上，又用起子开了几瓶啤酒，给端木松青和仲小姐一人倒了一杯，然后知趣地退出去了。
端木松青和仲小姐一酬一酢地喝起来。工夫不大，他们便把这几瓶啤酒嘁哩喀嚓喝完了。
仲小姐脸蛋儿红扑扑的，丹凤眼喷出异样的光。她看着端木松青说：“你喜欢唱什么歌？我来给你点。”
端木松青嘿嘿一笑说：“我不想唱歌，只想喝酒。真想和你喝个一醉方休。”
仲小姐说：“你不想唱歌想喝酒，是不是？我明白你的目的，你想把我灌醉，对不对？好吧，我也不怕把肚子喝大了，今晚陪你喝个一醉方休……”
端木松青心里一阵欢喜，伸手拿起起子，又开了几瓶啤酒，正准备给仲小姐的杯子里倒啤酒，冉小红突然气喘咻咻地推门闯进来。他看着冉小红，陡然一愣，所有的好情绪全部都被破坏掉了。
端木松青放下啤酒瓶，纳闷地问：“你怎么了？”冉小红盯着端木松青，怏怏不乐地说：“你快过去看看吧，吴总喝多了，在耍酒疯呢……”仲小姐倏地弹起来，动作敏捷的像小鹿，嘴里说：“什么？
吴总喝多了？不会吧，他的酒量大得很呀……我过去看看。”说罢，急匆匆地走出包厢。
仲小姐一离开包厢，冉小红的嘴巴就撅起来。她气呼呼地冲着端木松青吼：“你坏死了，你坏死了！他的手在我身上乱动乱摸……”说罢，挥舞起两只小拳头不停地击打端木松青的胸脯。她不但击打他的胸脯，还用脚踢他的腿，踢得他乱蹦乱跳、嗷嗷直叫。他只得伸出双臂搂住她，把她搂得紧紧的，让她踢不着自己。他嘴里轻声说：“对不起，对不起，都怪我。我让你受委屈了。为了这单生意，你给我个面子吧，帮帮忙，好不好……”
冉小红怒气未消地说：“你的面子顶个屁……哼，你把我当什么人了，啊？当坐台小姐是不是？哼，你以前的甜言蜜语都是骗人的，你根本不爱我！”
端木松青正想解释，仲小姐陡然推门闯进来。冉小红见状，故意推了端木松青一把，两个人的身体迅速分开了。
仲小姐笑一笑说：“没关系了……冉小姐，吴总说他没有喝醉，他叫你过去陪他唱歌。”
冉小红恶狠狠地瞪了端木松青一眼，忧心如焚地走出包厢。冉小红离开后，端木松青愣怔了好一会儿，心里像十五个水桶打水，七上八下的不是个滋味儿。后来端木松青觉得自己沉默不语有怠慢仲小姐之嫌，便佯装欢乐地冲仲小姐笑了一下，讨好地说：“仲小姐，唱歌吗？我们唱一段黄梅戏《夫妻双双把家还》好不好？”
仲小姐摇摇头说：“不唱了不唱了，我今天没有心情唱歌了。我们喝啤酒聊天好不好？”
端木松青说：“你不怕把肚子喝大了？”
仲小姐说：“大就大，有什么了不起。胖也是一种美吗！对不对？”端木松青和颜悦色地说：“对对对，胖也是一种美。这样吧，我来给你看看手相吧。”仲小姐突然来了兴趣，笑眯眯地说：“你会看手相吗？”端木松青说：“会啊！不但会，而且看的还挺准。”仲小姐半信半疑地伸出手说：“真的吗，那你看看我的命好不好呀？”端木松青看着仲小姐伸过来的右手，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把她的手抓在了自己的手里。抓住她手的那一刹那间，有一丝快慰的感觉迅速而激越地划过他的心头，划得他身子一阵战栗。后来他觉得自己的样子有些失态，又害怕被她看出来，便故意大声地咳嗽了两下，遮盖住了自己的窘态。
其实，端木松青多虑了，仲小姐根本没有察觉出他的失态。她一脸虔诚地看着他，那神情，像是课堂里的小学生在虔诚地等待着老师开口讲课。
端木松青装模作样地坐在沙发上，一只手捏住仲小姐的手，另一只手的小指尖沿着仲小姐的手心纹路轻轻地划动，划动了几下，又依次捏捏仲小姐的手指肚，然后放下她的手，高深莫测地闭上眼睛，思索起来。他的眼前很快便漂浮出仲小姐美丽迷人的脸颊。这张脸颊忽远忽近，忽大忽小，忽明忽暗，始终无法定格。蓦然间，仲小姐的脸颊又叠化成了冉小红美丽的脸颊……两张韵味迥异的脸颊交替浮现，搞得他浮想联翩。不知过了多久，他叹息了一声，睁开眼睛，目光缠绵地看着她，欲言又止。
仲小姐焦急地问：“怎么样？我的命好不好呀？快告诉我吗！”端木松青伸手又抓住了仲小姐的手，看了看，捏了捏，然后振振有词地说：“女人的手好不好，关键是看硬，还是软。软是富贵命，一辈子不愁吃穿；硬是贫穷命，一辈子劳劳碌碌。你的手酥润柔软，纤秀可人，你不但是富贵命，而且还有男人缘……”仲小姐说：“男人缘？男人缘是什么意思？”端木松青说：“展开了说，就是你有三次恋爱机会。不过，头两次成功不了。”仲小姐想了想，说：“不对啊，我只谈过一次恋爱呀！你算得不准呀。”端木松青辩解道：“我的意思是说，在你这漫长的一生里面，有三次恋爱的机会。当然，头两次恋爱不管再缠绵、再轰轰烈烈，最后都以失败而告终。只有第三次恋爱才可以组成家庭，白头偕老。”
仲小姐说：“叫你这么一说，我不是完了吗？哎呀呀，好可怕哦……这么说，我这一生里面要白白浪费掉两次感情呀？那我以后不谈恋爱了，太折磨人了，即伤感情，又伤身体。”
端木松青嘿嘿一笑说：“你其实应该高兴才对……说白了，爱情这玩意，我们享受的是有滋有味的过程，而不是结果。换句话说，你谈了两次爱情，既丰富了自己的情感阅历，同时又体验了两种味道的男人，何乐而不为呢？你说对不对？”
端木松青的一席话，让仲小姐的脸颊顿时浮起一片红晕，眼睛里也出现了清波漪澜。她沉思了片刻说：“爱情，哼，现在哪里还有什么爱情哟……现在的爱情，就跟小朋友过家家似的，今天还好好的，明天说分手就分手了，没有一点责任心。”
端木松青说：“我在一本书里看到过对爱情的另一种阐述，阐述得很有意思。那本书里讲，男女之间的爱情，其实是人体内的一种化学反应。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一见钟情，体内PEA含量迅速升值到百分之六十，同时智商下降到百分之八十，两个人热恋。所以说，热恋中的男女都傻兮兮迷呆呆的，不知道天高地厚。什么叫PEA呢？PEA的学名叫苯基乙胺，也叫爱情激素。有一种毒品含大量的PEA，那就是摇头丸；有一种食品也含大量的PEA，那就是巧克力糖，所以说巧克力又叫爱情食品。PEA在人体内的残留时间为一到四年，如果你谈恋爱谈了四年还不结婚，那么你们注定要分手。”
仲小姐说：“哎呀呀，好可怕哦，照你这么说，世上就没有白头到老的爱情了吗？不会吧，我爸爸妈妈现在还夕阳红呢。”
端木松青笑了一下，说：“女人结了婚以后，特别是生了小孩以后，体内还分泌那么一种激素，这种激素学名叫‘内啡呔’。有一种毒品含大量的类似物质，那就是吗啡，一种镇静剂……实际上，婚后的生活因为PEA的递减已经没有激情了，有的只是一种安逸的、温馨的、亲密的、平静的、叫人上瘾地打了一针吗啡的感觉。”
仲小姐说：“哎呀呀，看不出来，你对爱情还挺有研究的，你真称得上是爱情专家了。你再看看我其他方面怎么样？”
端木松青说：“请你把脸转过来。”
仲小姐说：“你要干什么？”端木松青说：“我要看看你的耳朵。”仲小姐不情愿地转过脸，说：“耳朵有什么好看的吗？”端木松青盯着仲小姐的耳朵，仔细观赏了片刻，又用手捏了捏仲小姐丰盈软腻的耳垂，闭上了眼睛。他又浮想联翩起来。和仲小姐相处的时间太短，他已经没有办法深入细致地解读仲小姐了。此刻，他只能用自己的意念和想象，来帮助他解读。他的眼前浮雕一般地映现出她的耳部轮廓。仲小姐的耳相很好，耳沟细而长，数极品。他睁开眼睛，眼神里闪着亮光，似笑非笑地说：“你结婚后，第一个小孩儿准能生儿子。”
仲小姐的眼睛突然变得妩媚晶莹起来，她盯着端木松青问：“真的吗？真的吗？你怎么会知道呢？啊？快告诉我！”
端木松青默默地一笑说：“等你明年来玩时，我再告诉你。”仲小姐说：“啊？我们刚刚到这里来你就撵我们走吗？”端木松青说：“我不是那个意思，你理解错了。钟小姐既然喜欢玩，我明天带你好好玩玩。好不好？”仲小姐扑哧笑了，嘴里说：“我知道你不是那个意思……你告诉我，你们这里哪里最好玩？”端木松青说：“用一句话可以概括——白天游山玩水看古迹，晚上吃饭喝酒领略夜文化。”仲小姐问：“我问那个地方最好玩？”端木松青说：“龙门，白马寺，少林寺……还有天子六驾，关林庙……”
仲小姐高兴地说：“我们明天要去少林寺，看看十三棍僧救唐王……不过，现在你还得告诉我，为什么我生第一个小孩是男孩？你怎么会看得出来？”
端木松青说：“我逗你开心呢，其实我根本不会看相。再说了，你也不要相信什么算命，全是骗人的鬼把戏。”
仲小姐说：“啊？原来你是逗我玩的？你怎么这个样子？”端木松青正想和仲小姐解释，吴总这时推开门，踉踉跄跄地闯进来。端木松青疑惑地看着吴总说：“吴总，怎么了？你怎么不唱了呢？”
吴总打了个酒嗝，摇摇晃晃地走到端木松青身边，伸手抓住他的胳膊，将他拽到一边，醉醺醺地俯在他耳边小声说：“冉小姐，很好……嘿嘿嘿，很有味道……这两套设备，我决定就选你的了，明天我们把合同细节敲定……”
端木松青的身体颤抖了一下，他被吴总的话搞得即大喜过望又懵头懵脑。他嗫嚅着说：“吴总，你这是……真的吗？”
吴总眨了眨惺忪醉眼，口齿不清地说：“怎么？你还不相信我吗？我会……骗你吗？啊？你记住了，下次你来W市，一定要把……冉小姐带过来……好不好啊？哈哈哈，冉小姐很有味道……”说罢，吴总身体一摇晃，瘫倒在地上。
端木松青见状，连拉带拽地把吴总拖到沙发上，嘴里连声说：“好好好，我一定把她带过来。你没事吧？”
吴总躺在沙发上，嘴里叽叽咕咕喃喃着，听不清楚说得是什么，浑身上下酒气熏天。仲小姐坐在吴总的旁边，用手揉着他的胸口，嘴里说：“想不想吐，想吐你就说一声。”端木松青看了一眼仲小姐说：“时间不早了，我们结束吧，明天还要带你们去少林寺玩，好不好？”仲小姐说：“好吧，那就结束吧。”端木松青埋过单，又返回包厢。他背起肥嘟嘟的吴总，艰难地走出歌厅。到了歌厅大门口，他伸手截了一辆出租车。他把吴总扶上车的后座，让仲小姐和吴总先乘车回酒店休息。出租车开走后，端木松青舒了口气，又急匆匆地返回“金碧辉煌”歌厅。刚才吴总的一句酒话，让他的心里疙疙瘩瘩的，不是个滋味。他想找冉小红问个清楚，吴总是不是对她那样了。
端木松青赶到“金碧辉煌”歌厅时，歌厅已经快打烊了，偶尔有一两间包厢传出客人歇斯底里地吼唱，好似鬼哭狼嚎，让人听着心生厌恶。
端木松青找到杨亚，焦急地问冉小红在哪里。杨亚笑了笑，说：“你小子泡了她一个晚上，还没泡够呀？
啊？……好，你等着，我去给你找找。”工夫不大，冉小红走过来，见了端木松青爱答不理地说：
“你怎么又跑来了？啊？你还有脸来找我呀？”端木松青心急火燎地问：“你没事吧？啊？吴总没把你怎么样吧？”冉小红顾盼撩人的眼睛忽然忽闪了几下，忽闪得端木松青忐忑不安。沉默了片刻，冉小红说：“你说呢？啊？他醉成那个熊样子，能把我怎么样？”
端木松青说：“今天这事全怪我。其实，你应该明白，我这样做也是迫不得已，全是为了生意。有了生意才有钱，有了钱咱俩才能出去玩，你说对不对？”
冉小红撇撇嘴说：“算了吧，你别演戏了。你们这些男人呀，没几个好东西！你们除了喜欢女人的身体，还喜欢什么？啊？……你和仲小姐也那样了吧？啊？”
端木松青说：“冤枉啊！我对天发誓，谁要和仲小姐那样了，天打五雷轰！”
冉小红骂了一句“臭流氓！”，眼泪便像开了闸的湖水，哗哗啦啦地流淌出来。
端木松青把冉小红搂在怀里，轻轻抚摸着她的背部说：“别哭了，别哭了……等我把这单生意签成了，给你买身漂亮衣服，好不好？要不，带你出去旅游，你说去哪儿就去哪儿，好不好？”
冉小红听端木松青这么一说，哭得声音更大了，肩膀也在剧烈地抖动……
四
吴总和仲小姐在端木松青的盛情款待下，在L城待了三天。在这三天时间里，他们用于考察的时间仅仅只有半天，其他时间全是在这座古城东游西逛、吃喝玩乐。他们吃了本地流传甚久的特色菜肴——水席；喝了本地名声籍甚的特色酒——杜康酒；逛了龙门石窟、白马寺、少林寺、关帝庙、天子驾六博物馆等景点。吃够了，喝腻了，玩累了，吴总嚷嚷着要回W市。端木松青见吴总去意坚决，只得说：“好啊，既然你们想走，我也就不留你们了。我送你们到W市好不好？”吴总说：“你只要不怕麻烦，就和我们一块儿走。”端木松青说：“不麻烦不麻烦，一点都不麻烦。”端木松青买了三张机票，陪着吴总和仲小姐一块儿飞到W市。
在W市，端木松青起初还担心吴总会变卦，不跟他签合同。没想到，来到W市的第二天吴总就痛痛快快地和他签了合同。不过，合同价格又砍下去一大截。签过合同，吴总尽地主之谊，请端木松青吃了一顿W市的特色菜，又请端木松青去了一次KTV，算是礼尚往来。
端木松青也礼节性地回请了吴总一顿粤菜，然后又邀吴总洗了一次桑拿。以后的几天时间里，端木松青耐心地等待着吴总给他打合同订金。
五天过去了，吴总的订金没动静；十天过去了，吴总的订金还是了无音信，弄得端木松青嘴上也起了泡。端木松青心急火燎地催促吴总快点打订金。生意场上的人都知道，没有订金的合同如同一张废纸，一文不值。
吴总被端木松青逼急了，只得实话实说：“我现在资金十分紧张，外欠款五千多万收不回来。你再等等好不好。”端木松青住在宾馆里焦急万分地等着，一等就是二十天。最后订金总算是电汇到了公司的账户上。订金一到账户，端木松青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浑身上下顿时轻松了许多。他一天也不想在W市待了，立刻买了一张飞机票，飞回L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