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还是在1983年,中国铁路十三局奉命援助缅甸修建甸昆铁路。甸昆铁路最难修的就是缅甸秋坪郡至钿汀郡的一段,这条铁道不仅要跨越三条水流湍急的大峡谷,而且要经过一片被称为死亡之海的黑松林。
负责这段铁路施工的就是中铁十三局的猛虎突击队,队长名叫董彪,他望着那一片透着死气的黑松林,心里也是直打鼓。在这片黑松林中,除了幽灵一样的跳跃奔跑的缅甸黑角羊外,竟没有任何其他动物,这里静得太可怕了。
铁道兵们从汽车上抬下大马力油锯,高大的黑松被一棵棵地伐倒,半个小时后,队伍就往黑松林里前进了一里多地。干到中午,董彪忽听身后传来了一阵铃鼓的声音,来的竟是当地的女巫师舍雅,舍雅穿着一身七彩的衣服,嘴里发出的声音就跟阉鸡打鸣一样难听。
原来舍雅是代表黑森林里的死神果屠兴师问罪来了。
董彪一听这个女巫师扰乱军心,操起身边卫兵的自动步枪,对着舍雅头顶的黑松就是一梭子,呼啸的子弹打得松针雨点般“刷刷”地落下,吓得女巫师舍雅一声尖叫,夹着铃鼓一溜烟跑了。
伐木队干了一天,也没有发生什么异常情况,傍晚收工,董彪才把悬着的心放到了肚子里,什么死亡之海,都是人们在以讹传讹罢了。
第二天一大早,竟有三十多个铁道兵身上都出现了上百个手指甲大小的红斑,那红斑还钻心地刺痒。董彪得到报告,急忙把随队的三名军医找了过来,三名军医望着战士们身上的一块块莫名的红斑,消炎针、抗生素、疥癣膏,能用的药物都用上了,战士们的病情也不见好转。董彪没有办法,只好向秋坪郡的政府求援。
秋坪郡的副郡长领着甸医急忙赶了过来。赶来的甸医一见中国铁道兵身上紫红色的斑点,一脸惊慌,连连摇头,这种红斑可是果屠大神的死亡之咒啊。别说是医生,谁也没有办法,只能看着战士们最后在昏迷中一个个死去了。
董彪听翻译讲完,气得直拍桌子。秋坪郡的副郡长指着甸医的鼻子,逼着他想办法,那个甸医抹去头上的冷汗,支吾了半晌,最后才说道:“看来只好去求黑巫师舍雅去了!”
秋坪郡的副郡长没有办法,只好备足了九牲大礼,死说活说,终于把女巫师舍雅给请了过来。舍雅围着铁道兵的帐篷转了一圈,挥着铃鼓,表演了一阵驱魔舞,然后取出一个刻着鱼头神的瓦罐,交给了秋坪郡的副郡长,临走前还一个劲地警告中国的铁道兵,千万不要再去惊扰死神果图管辖的黑松林了。
董彪打开瓦罐,里面都是辛辣刺鼻的药膏。三名队医按照舍雅的吩咐把药膏抹到了全体病员的身上,说也奇怪,那沥青似的药膏还真的管用,两天后,三十多个铁道兵身上的红斑基本就消失了。
修建铁路的任务可不能停啊。董彪指挥着伐木部队又往黑松林里推进了十几里,到了晚上,又有十多名战士的身上起了红斑。等秋坪郡的副郡长再一次找到女巫师舍雅,舍雅被逼无奈,只得讲出了真话,原来在她住的竹楼底下,生长着一片名叫黑蛇藤的植物,把黑蛇藤的叶子捣碎取汁,就是上次治疗死亡毒咒的药物,现在没有黑蛇藤的叶子了,叫她拿什么制药啊。
缅甸的秋坪郡医院根本就没有分析黑蛇藤成分的仪器。董彪没有办法,只好向国内打电话,请求专家紧急支援。
就在等专家的几天里,那三十个铁道兵身上已经创愈的红斑又开始复发,很显然,黑蛇藤药膏根本就没把战士身上的病治好!
三名总后勤部的医生在微生物学院教授刘倘的带领下,乘专机直飞缅甸首府仰光,到了仰光后,坐在缅甸的军用吉普车上,直接开到了铁路工地。
刘倘教授听完董彪的介绍,点了点头,吩咐三名助手将分析仪器取了出来,一检查,作怪的竟是一种肉眼看不见的粉红色毒虱。黑蛇藤里所含的生物碱对这种毒虱只有抑制作用,根本就没法杀死它们。
刘倘教授可是国内屈指可数的微生物专家。等他用带来的十多种药物,一做临床试验,刘教授也惊呆了,这种毒虱一沾到这些种药物,立刻假死,等药性一过,立刻复活。所有药物根本没法穿透这种毒虱的皮肤。
张倘教授只好建议董彪把铁路先停了下来,他用随身带的笔记本电脑上网一查,最后在英国一家网站上,查到这种毒虱名叫库卡羊虱,是一种只能在黑角羊身上寄生的毒虱。库卡在当地的土语中,就是吸血鬼的意思。
被库卡羊虱危害较重的几十名铁道兵虽然注射了相应的针剂,但也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昏迷。如果在最近的一段时间拿不出对症的药物,不仅战士们的生命危险,这条甸昆铁路看来也修不成了。
刘教授望着急得团团转的董彪,一拍脑袋说道:“库卡羊虱寄生在黑角羊的身上,我想黑角羊的身上一定会有抵抗这种羊虱的抗体!”
董彪听完,恍然大悟,他领着十几名机灵的铁道兵,穿好了防护服,深入黑松林,终于在日落的时候,开枪击伤了一只成年的黑角羊。等他们用木棍把这罪魁祸首抬出黑松林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
刘倘教授连夜检查了黑角羊的羊毛,果然羊毛上爬满了密密麻麻的吸血羊虱,等他抽出黑角羊的羊血,把吸血羊虱再放到羊血中,吸血羊虱立刻就毙命了。这说明羊血中真的含有能杀死羊虱的神秘物质!
这可就奇怪了,要是黑角羊的羊血有毒,那可怕的羊虱子干吗非要盘踞在黑角羊的身上啊,难道它们不吸羊血,是喝露水活着吗?这也不符合寄生的规律啊!
不仅董彪愣住了,张教授也糊涂了。两个互相排斥的生命,竟然能互相依存。刘教授研究了半夜羊血,可是一无所获,第二天一大早,他揉着发痛的脑袋走出帐篷,刚走到关着黑角羊的铁笼子前,只见黑角羊的身上“呼啦”的一声,飞起了一百多只尖嘴的绿色蜂鸟,那帮蜂鸟将黑角羊的身上叨得鲜血淋淋,刘教授望着那惊慌飞走的绿色蜂鸟,一拍脑袋,对着董彪的帐篷高呼道:“董队长,我知道了!”
董彪迷迷糊糊地冲出了帐篷。刘教授指着浑身是血的黑角羊一解释,他才明白——库卡羊虱并不是吸黑角羊的血,而是吸这种绿色蜂鸟的血,而黑角羊的血又是绿色蜂鸟的唯一食物。
董彪掰着手指头研究了半天,对这种互相依存的生物链也没弄明白。他揉着脑袋说道:“张教授,你说黑角羊为啥甘心被蜂鸟叨得满身是血?”
张教授想了想道:“这种蜂鸟的身上一定有文章!”
董彪领人拿着一面大网,埋伏在铁笼子外,等那帮蜂鸟又飞回来啄食羊血的时候,一网把它们全部捉住。蜂鸟的血液里果然寄生着数不清的吸血羊虱。由于这种蜂鸟繁殖很快,死了一代还有一代,它在黑角羊和吸血羊虱中间扮演的就是链接的角色。张教授提取这种蜂鸟的口涎一分析,竟在里面发现了一种神奇的酶,库卡羊虱不怕任何药物的外皮,竟在这种酶面前轻易地被分解了!
黑角羊靠着蜂鸟的口涎给自己的身体杀毒,黑角羊的羊血又被蜂鸟当成食物,蜂鸟把库卡羊虱在黑松林中传布,无疑又保护了黑角羊的安全。大自然的生物链,真的是一环扣一环啊。张教授用蜂鸟口涎提取并培养的特融酶,治好了铁道兵身上的“死亡魔咒”。甸昆铁路迅速向黑森林中延伸,死神毒咒的可怕梦魇终于不攻自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