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冬至,我的早点改吃汤果。吃“冬至汤果”是我们宁波人自古以来形成的习俗。汤果有糯米做的,也有高粱米做的,一般以甜味为主,也有吃菜汤果的。我今天早上吃的是番茄、汤果(小圆子)加年糕,还有芦稷饼。芦稷饼是前两天从一个摊档上买来,今天把它切成小方块当汤果放进去一起煮。吃着“冬至汤果”联想起儿时过冬至,尤其引发了我对芦稷的兴趣。
芦稷即高粱。我们宁波人把高粱叫作芦稷,人家外地人尤其是北方人无论如何听不懂的,即便弄清楚了是什么,也无法理解这种叫法。其实我们宁波人把高粱这种粮食叫作芦稷,不无道理。清朝程瑶田写过一本叫《九谷考》的书,里面对“芦稷”有解释:“稷、齐,大名也。黏者为秫,北方谓之高粱,通谓秫秫,又谓之蜀黍,高大似芦。”也作“芦穄”“芦稷”。至于“稷”,在《辞海》里有这样解释:“古代以稷为百谷之长,因此帝王奉祀为谷神。”你看,阿拉宁波人把高粱叫作芦稷还真有点来头哩!
在我的记忆里,小时候对芦稷是十分熟悉的。当地里芦稷熟了的时候,母亲用菜刀把芦稷头斩下来,洗净了煮饭时放在饭镬架上蒸,我们几个孩子站在灶头旁边,焦急地等吃蒸熟了的珍珠般的芦稷粒。母亲把蒸熟的一整索芦稷攀开几朵分给我们几个孩子当零食吃。我拿在手里,用牙齿一粒一粒咬下来咀嚼,香喷喷、甜绵绵,十分好吃。有时觉得一粒一粒咬太慢,心一急便把一小朵芦稷连肉带皮塞进嘴巴里,结果是粗拉拉,连肉带皮都吐掉,真是得不偿失。那时小孩子很少有机会吃到糖果饼干,有芦稷、“六谷”(玉米)蒸熟当零食,就心满意足了。
我记得似乎也曾有过讨厌芦稷的念头,那是因为常常吃芦稷饼或芦稷汤果吃厌了。有时芦稷饼在饭镬里蒸熟,酱油醮醮吃;有时烧饭煮菜时,放在灶洞里烤熟吃,香虽香,却因无盐更无糖,其味可想而知。芦稷汤果本是很软的,可是常常与不放油的青菜放在一起煮,吃进嘴巴里总感觉粗拉拉的,远不如年糕、糯米汤果好吃。
媒体曾报道过,专家认为芦稷是营养价值很高的粮食,我们也有切身体验,偶尔买点芦稷粉来或做饼或搓汤果,配上一些料理,吃起来是很糯、很香、味道很美的,与我小时候吃的芦稷饼或汤果味道大相径庭。当初我家为了充饥,没把芦稷磨细,而是连同芦稷麸皮掺和在一起做饼或汤果,加之烧煮方法“粗放”,只放盐、酱油,无油,无味精,更无糖,吃起来味道怎么会好呢!觉得很难咽那是必然的了。后来从生活实践中得出了经验:芦稷这种食物,最佳的吃法是要放糖,吃甜食,与菜、盐不匹配,而与番茄倒是相得益彰。我想,将来科学家对芦稷作进一步分析,说不定还会发现其潜藏着更多的好东西呢。
2005年12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