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以为我的名字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想不到我这自以为是的意识,竟被我孙辈们在网上寻同名人的游戏冲刷得精光。
一天,读高中的孙子从电话里对我说:从网上查到与他同名同姓的人不计其数,趁现在人还小,准备把名字改掉。他说,这几天通过查词典、翻古书、寻冷门字,好不容易为自己凑成了一个比较特别的名字,可放到互联网上一搜索,想不到这么冷门的名字竟然也会有好几个。他不无遗憾地说:“中国人口多,同名人是没办法避开的了,我还是仍然用原来名字算了。”
两天后,两个孙子还有一个外孙一起来我家。一个高中生,一个即将升读初中,一个读小学高年级,三个人都是“小网虫”,凑在一起就非常热闹了。不用等他们开口,我自觉地把电脑让给他们,这已经成为惯例。可这一天有点特别,三个人不是在网上玩过去常玩的那种游戏,而是在互联网上不断搜索家里每个人的名字。一个说先找找奶奶名字,一个说还是先找爷爷的名字,“看与爷爷同名字的人有多少?”我听到后对他们说:“不用找,世界上叫徐宏炳的只有你们爷爷一个。”不过我这话说得有点“口硬骨头酥”,因为我没有到互联网上去查找过,担心真的被他们找出“徐宏炳第二”来。
“哇!叫徐宏炳的人这么多呀!”三个孩子同时叫喊起来,令我吃惊不已。我放下手中报纸,拨开三个脑袋,看到液晶显示屏上引人注目地映现着好几个红颜色的“徐宏炳”三个字。开头,我以为这三个字都是我,可仔细一瞧,每条红颜色的“徐宏炳”三字下面都写明了地址、单位,原来他们都是不同的“徐宏炳”。还是我外孙眼尖,在一长串“徐宏炳”条目里,找出了“浙江省宁波市北仑区”的“徐宏炳”,说:“这个徐宏炳可能就是外公。”这时我倒起了疑心:我回到故乡已经四十多年了,还未发现过与我姓名一字不差的人,难道在我们北仑区这个小小地方真的另有与我的姓名一字不差的人吗?以往,从报上倒是看到过叫徐宏×的,与我的名字差一个字,也认识几位名字发音似“HonɡBinɡ”的人,然而写出汉字来是“鸿宾”“洪彬”“宏斌”,比如有—位年轻干部叫楼宏斌,曾与我在一个部门共事过好多年,这已经很巧合,是缘分。我们相互喜称“小HonɡBinɡ”“老HonɡBinɡ”。因为我们年龄相差很多,且又不同姓,所以能明显区别开来,共事多年从未搞混过。
小孙子说:“打开来看看,这个徐宏炳是不是我们的爷爷。”只见他轻按鼠标,显示屏上立即显示出一篇题为《永结同心定情物》的文章,标题下面署着“浙江省宁波市徐宏炳”,这个徐宏炳是我。但我不知道我这篇于去年5月发表在《北京市场报》上的文字,怎么会出现在互联网上,而且竟然被我的孙辈们找了出来。
我过去之所以一直以为我的名字是“世上无双”,那是因为我的名字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由来。父母曾告诉我:在我出生后,有位懂“阴阳八卦”的人,说我“八字”中“五行缺火”,取名字时要补上“火”。父母就请他为我取个名,可是这位懂“阴阳八卦”的是个一字不识的“老先生”。后来,父亲请学校里的教书先生为我取名。有位年轻先生说:“这名好取,就叫‘火炎’,三把火够了吧,要是不够那就再加一把叫‘火焱’。”旁边一位年岁稍长的先生听了连说:“不妥!不妥!火太多、太大了。”他问父亲:“你孩子在族里应该是啥字辈?”父亲答:“是人字辈。”那老先生晃着脑袋自言自语:“火字里面倒是有个人字,火字不可不用,不可用多,应是个温火为好。”据父亲说,当时老先生踱看方步,拍着额头,思忖了许久,终于一拍桌子说:“有了!叫‘宏炳’最佳。”随手拿起毛笔来,在父亲带来的红纸上写上了“宏炳”两字。父亲识字不多,但对这两个字的意思还是能看懂,所以谢过老先生之后,便拿着红纸兴高采烈地回家。就这样,这个名字让我用了一辈子。
令我纳闷的是,显示在互联网上这么多的“徐宏炳”,难道个个在取名时都同我一样,因“五行缺火”之故吗?不然,他们为什么要取与我一样的名字呢?也许他们的父母在为其取名时,以为取“徐宏炳”这个名字是最特别的,不会与人重名。事实正如我大孙子说的“中国人口多,同名人是没办法避开的”。
2003年9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