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容易的,是海誓山盟。因为只要张张嘴就够了。可爱情真的只要海誓山盟就够了么?生活呢?两个人的未来呢?
显然是不够的。海誓山盟之于生活,不过一张空头的支票。
在各路人马的狂轰滥炸之下,梅落落六神无主,颓然地靠坐在了沙发上,神色恹恹。
“落落,”白正启在她的身边坐下,将她揽入怀中,“爸妈的话,你不要往心里去,要和我走一辈子的人是你,我不会在意他们说什么的。”说着,他温柔地亲吻她的额头,仿佛这样,就能抹去她心头的忧思。
从y市回来之后,落落就一直是这么沉默的姿态,愣愣地坐在那儿。耳边回响的是那句“我们白家绝对不会接受你这么水性杨花的女人”。是啊,白家的二老的确是最有资格骂这句话的人。
在结果面前,所有的解释都苍白了。她先和白正启好了,又和白楠好上,最后却在嫁给白楠之前,又答应了白正启的求婚。
如果自己的两个儿子,被一个女人这般挑来拣去的话,恐怕,自己也会像伯母那般大发雷霆,不听任何的解释的吧……“落落?”他的声音里满是担心,“你饿了么?回来之后,你就什么都没吃过,要不要……”
梅落落两眼无神地摇摇头,终于叹了口气:“我不饿,也什么都吃不下,你去休息一下吧,我没事。”
“落落,你这样,我怎么可能休息呢?”白正启正色道,“现在妈在气头上,她说的话,你绝对不能往心里去,等她气消了,事情稍微缓一些了,我们再向他们解释,一定能得到他们的谅解的。你要相信我,知道吗?”
梅落落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些聚焦,她转头抬手抚上他的脸颊,又轻轻摸了摸他嘴角的那处瘀伤:“还疼么?”
“傻瓜,”白正启将她揉进怀中,“早就不疼了。爸以前下手重多了,今天的这些都是小意思。你放心吧,嗯?”
白正启带着梅落落回y市,先是去了梅家,梅耀深倒是还好,只是对白正启冷言冷语的,但好在解释了一番之后,虽还是生气的摔门而去,但好歹,还是给落落留了句“好自为之”这种类似默认的话。
可白家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一回去,不容解释,暴风骤雨了一顿。随后,虽然说了其中缘由,但素来温文的萧冰雅还是对落落冷嘲热讽了一番,最后更是将二人扫地出门。说绝不承认。
朋友们有理解的,有不理解的。落落已经没有精力去理会了。
她原以为,在机场的那一步,不过是自己的一小步,是自己和白楠和白正启之间的事情,她爱,她就能转身;她不爱,她就能放手。
但,一切都想的太简单了啊。父亲说的一点都没有错,这世界上,你想得到什么,就会相应地失去什么。她想得到和白正启相守的机会,就会失去最重要的那些人的祝福。以及收获对白楠难以言表的愧疚……回想来时的种种,落落觉得委屈:“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样的局面呢?”她喃喃。本来好好的两个人,百转千回地绕过了各种的误会和磨难,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在一起了,结果……结果明明不应该是这样的啊……“落落,很抱歉,都是我的错。如果,如果当初我没有做出错误的判断和抉择,你也……”
“别说了,”她将手捂上他的嘴,“世界上哪里有如果呢,只有结果。我只是稍微有些累,没怎么缓过来而已,启,你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好么?”
白正启愣了愣,但见她神色冷静,语气笃定,也只好叮嘱一句:“好,但是,先说好,门不准锁,休息完了要吃饭,好么?”
梅落落点点头,一直没有表情的脸上,终于扯了扯嘴角:“你放心,我会对你负责的,这点儿困难,也不过让我郁闷一会儿,不至于怎么地。放心吧!”
得了她的保证,白正启这才稍微松了口气,离开了房间。
而落落转身却进了浴室。
她现在,只想好好地泡一个澡,将一切的疲乏和浮尘洗去。也顺便,梳理一下自己凌乱的思绪和心情。
她想要和白正启地久天长,想和他携手白头,如果没有他双亲的祝福的话,未免太过遗憾。所以,这个问题,必须解决。而她想,白楠……大概就是症结所在。
梅落落愣神了那么长时间,其实也不全是在伤春悲秋,心中也是在分析,该怎么样解决问题。如果光靠白正启一个人的解释,其实也是治标不治本的事情,在泡澡的途中,她得出了一个结论——要解决这个症结,就必须先联络上白楠。
从浴室出来后,她径直就拿着手机上了阳台。
白楠谁的电话都没有接,但是,也只有自己没有给他打电话。梅落落有预感,那个号码,她拨的话,肯定是能打通的。
深吸了一口气之后,落落翻出白楠的电话,按了拨号键。
电话不过只响了一声,那头就接了起来。
“落落,你是不是后悔了?白正启一定没有我对你好,对不对?”电话那头的人带着一贯轻松愉悦的口吻,“落落,你在哪儿?我来接你吧,飞机误了就误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们另外再订机票。”
“白楠……”听到他这么说,她心中的愧疚就更浓郁了。
“落落,不要和我说对不起,我不想听。一个字都不。”白楠的声音顿时低落下去。
“你在哪儿呢?”梅落落略微沉吟,便问了一句。
“别问我在哪儿,反正,只要你让我去接你,我就会出现的……”白楠避而不答。
“白楠,你回来吧,伯父伯母都很想念你,担心你。”梅落落劝道。
“你呢?落落你呢?你担心我吗?”白楠单刀直入,“我只在乎你的感受,我只想要你一个人啊,落落。”
电话那头的他压抑隐忍地咆哮,声音嘶哑如做困兽之斗。
“白楠,你怎么能这么说呢,那是你的……”
“不用你来教我!”白楠厉声打断她,这是他第一次用这样的语气和她说话,“落落,你爱过我吗?”
梅落落沉吟良久,叹了口气道:“白楠,我喜欢过你。”
从爱,直接降级到喜欢,这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从未爱过是吗?从未像爱我哥那样爱过我是吗?那你还给我打电话做什么呢?你选择了他,而放弃了我,你还为什么要给我打电话呢?落落,你不爱我,所以,我现在觉得连听你的声音都是凌迟般痛彻心扉!落落,你懂那种感觉吗?倾尽一切的求不得,你明白吗?你不明白,因为你就算曾经痛的时候,也可以回忆曾得到过,而我不能,所以你不懂。”
“白楠,”梅落落微微皱眉,“你怎么能这么说呢,难道我没有爱过你,就不能作为你的朋友,劝你回家,劝你给家里报个平安了么?”
“落落,真要说自私的话,你才是真的是自私呢。”白楠的声音忽然低了下来,不似刚刚那般歇斯底里,仿佛回到了那个嬉笑怒骂,温柔低语的温润模样,然而,他的话语却字字都透着寒意,“落落,你狠狠地,绝决地拒绝了这么爱着你的我,转而选了别人,你怎么还能奢望我成为你的朋友呢?你得到什么,总是会失去什么的,我从成为你男朋友开始,就没有朋友这个选项了。所以,当你放手的时候,我们只能陌路。”
梅落落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但是,那头的白楠却打断了她:“落落,有得必有失。你收获了你的爱情,就注定要失去了我。”随后而来的,是一片的忙音。
白楠已经将电话撂了。
梅落落颓然地靠在墙上,挫败感在心中横冲直撞,仿佛要在胸口戳出了一个黑黝黝的洞来,让她有些怅然若失。
忽然听见脚步声,落落转头看去,发现是正深情凝望自己,朝自己走来的白正启。
“你怎么进来了,”落落直起身,有些错愕,“什么时候进来的呢?”
白正启揽上她的腰:“比你想象的大概要早一些。”
这么说来,电话应该是都听见了。
“你说要静一静,就是为了避开我,给白楠打电话么?”他在她耳边低语,半点不是质问的意思。
“也不全是。”落落低声道,背着他给白楠打电话,她自然也是有顾虑的,这会儿被他抓个正着,自然也是有些小忐忑。
“以后这种事不用避着我,明白吗?”白正启揉了揉她的头发,将她往屋里带,“楼下已经备好饭菜了,多少吃一点。”
沉吟良久,梅落落道:“白楠说,我得到了你,就势必要失去他,朋友也没得做了。”
白正启的脚步滞了滞:“先不说他是不是一时的气话,就算是真的如此,你失去的那部分,我也会连本带利地一起赔给你的。所以,不用失落和难过,落落,你选了我,我就觉不可能让你后悔,更不可能让你吃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