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听过最恐怖的声音。
刀撕裂皮肤刺进内脏,鲜红的液体找到出口喷涌而出,像雨点般打在脸上,身上,染红你看见的每一处,最后世界也红了,那是抹不去的颜色。
披散着头发的女生拿着刀,面目狰狞的朝汾霜身上桶去,一刀,两刀,三刀…直到警察来将她按进还在“哔哔”作响的警车她还在挣扎嘶吼“把楚阳还给我,把楚阳还给我”。
一切都来得过于突然。
在汾霜的入殓葬礼上,楚阳原本干净的脸上长满了拉扎的胡子,眼睛也不再有昔日的神采。
“对不起”我呜咽着说“要不是我汾霜也不会…”我没勇气再说下去。
楚阳蹲下将头埋在臂弯里,我看不清他的脸。
“分手吧”。他说的很平静。
自责感愧疚感从心里喷涌而出,应该的,这是我活该。
楚阳转学了带着他自认为的罪恶感离开了,应该离开的我却恬不知耻的留了下来,却也不好过,午夜梦回,眼泪喷涌而出,没有阀门,流湿了枕头流湿了床单,指甲掐进大腿从腿上传到脑子里的痛感像毒品般上了瘾,确实那深深的罪恶感的良药。
才感觉到世界是多么残酷,日子却还要过下去。
汾霜离开的一年后,我们高三毕业,原本很难考上大学的我阴差阳错的在汾霜死后才发现自己原来并不缺乏天分。而小母牛把事情都看得过于简单,她所憧憬的美丽新世界在高考结束后塌方了,她成了全省唯一一个连保底分都没过的人简单来说就是她只能回家种田。
沈喆对小母牛说“等我四年,我回来娶你”,小母牛就乖乖投降甘心回家种田把沈喆放到她连路都不认识的地方去上学。我想沈喆并不爱她,我不忍心告诉小母牛,毕竟四年后我们是怎样谁又会知道呢。
我们吃了散伙饭,还是对面食楼的老包厢,我,沈喆,小母牛,我哭了不是因为离别的伤感,而是思念楚阳的痛楚,小母牛哭了,舍不得我舍不得沈喆,沈喆也哭了,摆脱小母牛的喜悦,喜极而泣的。
散伙饭结束后,小母牛准备回老家,临走前她抱着我。
“姐,一定要想我”。
“会的”我说。
我送她上了火车,送走了我们所有关于高中的回忆。
志愿上我填了离H市并不远的V大,与莫川一起,我在汾霜葬礼上遇见了他,楚阳刚与我分开,我哭得梨花带雨的时候他递了纸巾给我,我与他有些投缘便互相要了对方的电话。
填志愿的前一晚我问他“你填哪儿”。
他说“H大”。
我只是不愿意太孤单。
高考结束到大学新开学的那段假期长的过分,天气更是热的几乎要烧起来,离姜的赌馆夜夜开赌,他并不知道我身上发生的事情,我每日每夜的睡不着,汾霜冰冷的声音徘徊在耳畔“那个抢走楚阳的人是你,是你…不是我,为什么是我替你死,你也不得好死…“。
大半夜里我用指甲在大腿上抠出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口,我再也受不了这样的日子。
小母牛顶着炎炎夏日在我一通半命令半哀求的电话下冲到H市陪我,一段时间没见她变化有些大,像是社会上的女生,从穿着到气质都多了几分沉稳。
“姐,我跟我爸下海了”她说。
我说“挺好的,将来赚大钱了不要忘了我就好”。
她呵呵大笑“不会的,一日为姐终身是老大嘛”。
我很庆幸那时救了落魄不堪的她。
“姐”。
“嗯”。
“你想他吗,我想沈喆了,分开想到现在,梦里是他,幻觉里还是他”。
“我想,深入骨髓一样的想”。
“那你后悔吗,后悔死的那个不是你”。
小母牛一把搂住我的腰“不过还好你没有出事”。
小母牛是神经大条的她总能有意无意挑起我对她的愤怒,但心里却是窝心的。
我后悔,但是已经回不去了。
那些日子我们聊了好多,小母牛有些多愁善感,时常提起她以前因为太丑被欺负的事,总是说到一半就眼泪鼻涕一大把,也不用纸巾不顾三七二十一就往我身上擦,我嫌她脏又吃得多她也不生气还抱着我说“我就要陪着你”。
那段漫长的暑假就这么过去了,送小母牛离开的那天我哭了。
“姐大学里一定要给我打电话”
“姐,要好好照顾自己”
“姐…合适的就找个谈谈”
“姐…”。
没说完,火车“滴滴”的就来了,她上了火车透过车窗不停地向我挥手,越挥越远,越挥越远,最后我再也看不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