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左手中提着的皇永旭往着旁边一抛,耿浩也不去管他的死活,皇永旭在半空中被抛出一条弧线,最后落在雪地里,向着旁边翻滚了几圈,皑皑白雪沾在他的身上
阎罗殿领头的杀手见耿浩舍弃了手中燕陵王世子这张挡箭牌,相互对视了一眼,轻喊一声“杀”周围的杀手全都齐齐的动身,向着中间的耿浩杀来
耿浩右手持刀,见到所有的攻击都朝向中心的自己,抬起手中的惊雷,左手中指弯曲,轻弹了一下如秋月泓水般的刀身,痴痴的笑了一声,自言自语
我诚于剑,还是我诚于心
说话间,阎罗殿的杀手已经袭来,围绕着耿浩的宝剑直直的插入了一圈
耿浩手中,左手中指弹完刀身,便伸指化为掌,轻轻的拍在刀身之上
一拍刀身轻轻晃动
二拍刀身盈盈作响
三拍刀身寒光闪现
四拍刀芒吞吐前往
五拍刀芒长约一指
六拍刀芒再长一尺
七拍刀芒华光大做
八拍刀意游走其上
九拍冲天杀意起,大风起舞云飞扬,横刀握兮身不扬,歩弩前跨兮战四方,大雪落兮我杀人,大雪停兮我收刀,刀收敌手身不停,寒光闪现落人头,血溅三尺兮沾我衣
以体内仅剩的十分之四度人经内力蓄养刀气,刀芒吐露一尺之后耿浩更是主动率先冲向包围圈之中,面对袭来的柄柄寒光宝剑,绝不言退
体内至此内力全无,短时间之内是恢复不了了,耿浩心中苦笑着,手上西凉塞外拔刀之术的三叠浪却是不停,九拍之后,三叠浪的刀气刀芒刀意已经是达到了目前二品施展能力之下的最大
之前在跟北狄七皇子萧宝卷比试时用这一招,双方的实力都还有所保留,都知道对方没有真心存了要拼过你死我活的心思,在耿浩看来,甚至两人之间的比试恐怕也只是萧宝卷自己的意思,那个身在北狄天下第三的舅舅让他带到的话才是真的
耿江流报不了的仇,他这个做哥哥的来给妹妹报
这就是那个天下人称夏三斗的吹雪无敌夏完淳退出贺京,转而投向北狄王朝的原因吗?
借助整个北狄王朝的力量,百万北狄控弦之士终有一天南下,饮马黄河,马踏中州洛阳天子处
耿浩仿佛看到了边关之处北狄南下打草谷的一幕,横尸遍野,血流漂橹,倘若哪天夏完淳真的成功了,恐怕流的血远不止染红一条小溪那么简单,而是一条大江,一条大河,几片山川,几座山岳
这个报仇的代价太大了
西边松树林处,灰色翘尾大松鼠躲在树洞里等了很久也不见那个树枝上站着的带着红色刀鞘的刀客有任何的动作,东边仍然有打斗声传来,不过对于松鼠而言只有面前的橡子才是自己真正应该关心的事情
壮着胆子,松鼠又开始用爪子挖掘树洞里的橡子,这次树洞里被掩盖的橡子全部都被挖了出来,松鼠小心翼翼的将一颗又一颗橡子抱出树洞放在外边的雪窝里
头上,树影晃动,只听沙的一声,一团黑影从头顶划过,松鼠赶紧重新躲回树洞里边,那个树枝上的带着红色刀鞘的刀客已将站在了树洞前,回头瞥了一眼树洞里的松鼠一眼,提着刀,向着东边的战斗中心奔去
惊鸿一瞥
冉应天提着刀,脚尖轻点在雪地之上,几息之间身影晃动已经远在几十米开外,没有在树枝上轻盈跳跃,只是直着身子,从雪地上略过
踏雪无痕
耿浩提着惊雷,轻拍刀身九次之后,三叠浪已经达到极致,耿浩站在原地左脚为点,右脚为线,周身转动,白色刀芒一闪,只听刀身入肉的声音,中心的泥土炸起,瞬间模糊了众人的视线,最外围的杀手只见离中心那人最近的同伙倒飞着从战斗中心飞出,落在自己的身后,口吐鲜血死去
泥土散尽,地上又多了十具尸体,远远的躺在外边,耿浩右手拄着惊雷的刀身插入地下,半跪着支撑着身体,被束在一起的长发早已经尽数散开,披头散发,泥土被炸出一个深约三尺的土坑,周围散落着数十把被折断的宝剑,身上又添十几处的剑伤,染红色白衣,手臂的袖口之处绣有饕餮文的袖子早已在战斗中被撕碎
耿浩喘息,抬起头,用左手擦拭了一下嘴角的血迹,盯着远处的阎罗殿剩余杀手“还有谁,要取我命的”
空气中出现了一阵停滞,只剩呼呼的风声
战斗开始之时冉应天便已经站在不远处的树林里,本想抽刀而行,只是耿浩示意他不要动手,西凉拔刀术三叠浪出手时,冉应天便已经有一些震惊,低头瞥了一眼脚边的燕陵王世子,没有对他做什么,只是点了他的穴道
看着面前这炸起的一刀,冉应天想起很久之前在王府看到过的一幕,很久到那时的耿浩只有九岁,那时的自己也只是个只有三品之境的江湖漂流儿
冉应天嘲笑的看了自己一眼“一品之境大圆满了耶,再进一步便是半步宗师,貌似在这江湖也算的上是一个高手高手高高手了”
并州一字并肩王府内有一口铜鼎,是黄河沿岸的村民从黄河里边打捞出来的,鼎身绿色铜锈遍布,三足两耳,有道家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的意思
其上雕刻饕餮大纹,鼎身披并州山川表里堪舆图,当地郡官引以为奇物,便献给耿江流,就放在王府之中,鼎重千斤,需四个军伍壮汉才可提动,少有人可以举起,那个名为钟嵘的百战猛将算一个,毕竟正值壮年,举起铜鼎时已经名动西北三州
不想当时年仅九岁的小王爷竟然拔鼎而起,霸王举鼎原本以为只是后人杜撰,不想自己竟然亲眼看到西楚霸王项羽在世
并肩王耿江流见世子竟生有如此神力,下令封口,不愿让人知道,这才没有多少人知道小王爷天赋异禀
世子练刀也是两年前从凉州边关回来之后大将军才允许,之前的时间里他一直练习都是枪法,而今只见刀法出众,却不见枪法如何,想来也是不简单
世人哪知,并州世子最厉害的不是刀法,而是那一手出神入化的左手枪法
杀手本就没有多余的情感,天生就是用来杀戮的,自然不会被鲜血吓倒,看到目标受伤,剩下的一圈杀手再次疾奔着围拢了上来
耿浩看着悍不畏死的杀手,一记剑光袭来,只听蹭的一声宝刀出鞘的声音,剑光打在刀身之上,起身转向不再去看袭来的杀手
冉应天迈着步子,缓缓的从树林里走了来,腰间的宝刀,只剩红色刀鞘,看着剩余的杀手“剩下的,我陪你们打”
杀手眼神一震“一品之境”
冉应天没有回答他,抬手间插在地上的红色宝刀从地上飞出,重新落在手中,看着红色的刀身,冉应天叹息一声“当年在金陵城外,这把胭脂客饮血数百,由银色刀身转而化成红色,刀身饮血,便不是什么好事,多半将来是要变成魔刀,从此每战之后便愈发的鲜艳,这几年,我能不出手,就不出手,能不用它就不用它,今日看来多半还是要饮血了”
话完,冉应天抬脚跃起,挥舞着胭脂客向着杀手袭来,只见空中由红色的刀光钩织成的一张巨大的血网向着杀手袭来,刀光所过之处,悄然割喉,如同割麦子一般,收割着头颅,冉应天所过之处再无活口
远处,夕阳渐远,残色血阳洒在皑皑白雪与尸体之上,冉应天收刀向着耿浩走来,夕阳映衬着他的背影
古人论及天下兵器,剑为君子之刃,百兵之君,刀是杀戮之兵,为百兵之胆,自古以来剑道驰骋天下,稳压其他兵器千百年,传言有那剑仙飞天,一剑可横跨千万里,一剑可取百万人中上将首级,如同探囊取物,天子祭天,身配天子剑,代天巡游治理四方
与之相比,刀道与那枪道只能落于下风,一个扎根于将门,横贯疆场,一个落入江湖草莽劫匪之手,虽历经千百年岁月,仍旧比起那剑道,少一位横贯古今,惊才艳艳的大成人物
天下刀客千万,多半没有几个好下场的
天色黑白交际的一瞬间,一双手在暗处缓缓扬起。双手合握之中是一截剑柄,只有剑柄不见长剑剑身,但是,在雪地之上却隐隐投下一个飘忽的剑影,剑影只存片刻,就随着白昼的来临而消失,直到黄昏,天色渐暗,就在白昼和黑夜交错的霎那,那个飘忽的剑影又再次浮现出来。扬起的双手划出一条优雅的弧线,挥向背对着站立着的冉应天,冉应天弯腰下身疾步向着一边退去,剑影从腰间略过,划过旁边的一棵松树,耳廓中有轻轻的“嚓”的一声,树身微微一震,不见变化,然而稍后不久,翠茂的松盖就在一阵轻轻掠过的清风中悠悠倒下,平展凸露的圈圈年轮,昭示着岁月的流逝。天色愈暗,长剑又归于无形,远古的暮色无声合拢,天地之间一片静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