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送童尘的家丁,被路过的商会刘护卫解开经脉,立刻回家报信。
童母听完他们的描述便觉大事不妙。
这几人都是实力超群的武士,甚至胸口都能碎开大石,但他们却在劫匪面前毫无还手之力。
童家这是招惹到了什么样的恶人?定是视凡人如草芥的修士。
遣尽家仆进山寻找,只让管家随自己等待。
正在院中焦急徘徊。童尘却从大门走了进来。
“儿啊!”,童母立刻飞奔上前。用孱弱的身体将她紧紧抱在怀中。
童尘见到母亲,顿时没有了任何矜持,在她怀中大哭起来。
童母马上止住悲声,“孩子莫哭。发生了什么事?”
童尘抽噎着说道。“两个修士..是恶人..要把我献给他们师祖..”
“你怎么逃脱的?”
“恶人被何光哥哥杀了,但他们师祖还会找上门来。”
“啊!你还有危险?”
“只有拜入仙门,才能保得平安。何光哥哥认识仙门中人。”童尘抬起脸,看到母亲慈祥的面庞,又大哭了起来,“我不走了,死也要死在妈妈怀里。”
童母身体慢慢变得僵硬。“何光是否可信?”
“当然。”
似是下了决心,她一把将童尘推开。严厉地说道,“你为什么还要回来,难道是想连累我们!”
童尘含泪喊道,“母亲。”
“我没你这个孩子,你也不要喊我母亲。速速离开,莫让童家一起遭难。”
童尘一脸震惊地看着平时无比慈爱的母亲,想不通她为何变得如此绝情。
难道我与家族相比,便这般没有分量!
童母转头对站在远处的管家喊道,“拿些盘缠,让她速走。”
童尘望了望总管,又转头看向决绝的母亲。摇了摇头,然后就地跪下,给母亲磕了三个头。
推开管家递上的包裹,平静地说道,“母亲,那我走了。”
说完起身迈步走向大门。出得门来,这才又嚎啕大哭。
此时院内,童母就如被抽干了浑身气力,软软地扑倒在地上。
女儿果然是修士人盯上。她刚一出生,便有术士算定,童尘在成年之时有场劫难。只有修仙才能躲过。
听闻何光能让女儿拜入仙门,这才做出绝情之态,让女儿无牵无挂地离开。
想到尘儿此时定是心中悲伤,自己便如身在油锅。“儿啊,短痛强过长痛,希望以后你能安心修仙。”
管家忙跑过来搀扶主母。小心地说道,“您也快出去躲一躲。”
“我不走。不可透露尘儿离去的消息。再传信给丞相,火速调来兵马。童家那怕死得一个人不剩,也要与恶人周旋。拖得越久,她就能走的越远。”
..
一艘鼓着风帆的巨大木船,正在通天河中,缓缓地逆流而上。
青山对峙,白云缭绕。更不时有野猿的啼声,随滚滚河水,撩人的江风,一同奔来。
何光与童尘身倚栏杆,立在船头。
境由心生。相同的场景,在不同心境的人眼中,却完全不同。
何光此时但觉江山壮美,豪兴逸飞。而童尘则觉山水相隔,相见无期。
正要乘兴吟诵古诗。何光转脸,却看到童尘眉头微蹙一脸凄苦,呆呆地望着河面。
立刻暗暗自责,她生在豪门之中,如今却背井离乡。此刻定是愁肠百结,自己当去多多宽慰。
正要开口,童尘也已转过脸来。勉强露出笑意,“何光哥哥不用担心我。过了这一阵就好了。”
何光含笑拍拍她的肩膀。却也相信她很快就能适应新生活,因为她比自己想象的要坚强果断。
回到镇里分手后,他还以为,她回家告别会依依不舍缠绵良久。
谁知自己走回学堂,草草收拾完东西。再来到相约的码头时,童尘已在那里等待。
虽然眼圈红肿,但却神情坚毅。不禁暗暗大赞,却那里知道她正心如刀割。
..
何光将山中的趣事讲给童尘解闷。
正讲到一只画眉鸟,竟修炼成人的模样,而且还美貌无比。身后这时传来嘈杂之声。
一个胡须浓密的大汉,昂首阔步来到船头。
身后四个身板笔直的青年,一人一角抬着八仙桌,远远跟了过来。
船身本不宽绰,几人不时碰到在甲板上看景的乘客。怒喝声道歉声乱成一片。
大胡子一副与己无关的样子。等四个青年跟上,大声说道,“就摆在这里。再将椅子拿来。”
何光看去,八仙桌上却是吃了一半的饭菜。想不通他们为何吃到半途,却大费周章地挪到了这里。
须臾,椅子就搬了过来。大胡子大刺刺坐下,“倒霉,正喝到一半,却遇到这煞风景的事。”
一个尖下巴的青年,壮胆说道,“将军,其实已吃得差不多了,没必要费如此周折。”
大胡子睁圆了眼睛,“胡说!还未有一人喝倒,这还差得远。”说完从桌上拿起酒囊,正送到嘴边,却停了下来,“你喊我将军,那便是告诉别人,我等是身怀使命的军爷。胆子也忒大了。”
尖下巴慌忙站起,“我..”
站到一半就又被大胡子一掌拍落。“听不懂老子的冷幽默?咱们是死人堆里滚出来的人,却又怕过谁。罚你喝一大口。”
何光与童尘对视一眼,这乱哄哄的是呆不下去了。便要回到自己的船舱。
刚经过八仙桌,却又听到他们的谈话。
“庞大哥,咱们为何不把隔壁轰走。”
“军人便是要保四方平安,而不是扰民。”大胡子慷慨激昂地说道。
随即放下酒囊,叹口气道,“那人在源起镇上船。虽然蒙头遮面,但眼神却实在凌厉诡异,我倒是有些不敢。”他这时,似乎忘了刚说过谁也不怕。或者那人的眼神,比死人堆更加恐怖。
何光起初并未留意,待回到了船舱,却隐隐觉得不对。盛夏六月,正常人怎会把自己包裹起来。若是病人,又怎会独自往偏远的藩国而去。
自己护送童尘,决不可有一丝闪失。
温言让她先自行休息,他却走出了船舱。
走回船头,再顺梯而上,何光来到了木船顶层。上面有两个豪华套间,何光上船略晚,没有订到,这才住在下面。
第一间房门大敞,最深处摆了四个硕大的铁皮箱子。只是桌椅都已不见,料想是那几个军汉的房间。
刚经过房门,就有一股刺鼻的异味,从后面的套间中传来。
这本该是一种香味,但其中又掺杂了其他味道,最后变成令人恶心的怪味。
狐臭,对,就是这个味。
何光捂着鼻子,转了一圈。却见房门紧闭,窗户也关的严严实实。
没有任何发现,但已经实在呆不下去,他只好又沿楼梯走回了甲板。好在这气味似乎非常轻扬,加上江风阵阵,下到这里便再也闻不到。
“匹那少年,你是否踩好了点?”大胡子对走下楼梯的何光喝道。
何光闻言,径直走到他们桌前,“我在舱中闻到异味,便上去看看。”说完用非常敬佩地眼神扫视了他们一眼,“这种味道,你们也能忍受,佩服佩服。”
大胡子一听,伸手狠狠拍了下桌子,“我吃完了酒,自会去把他撵走。”
“那你们慢用。我先回去。”何光说完转身就走。
楼上或许只是一个怪客,刚才又故意挑拨了几个军汉,若能赶走,却是最好。
何光那里知道,自己在鬼门关转了一圈。楼上密封的套房内,怪客已是解下了头罩。感觉有人前来,便要动手。
最终强行忍住,自己不宜暴露行藏,加上来人脚步轻浮,又毫无真力。别说修士,就连凡间的武士都算不上。
只是待何光走远,他又模模糊糊觉得,这人的气息似曾相识。但实在想不起来,自己与凡人有过什么纠葛。
中毒之后这些日子,自己变得过于敏感。性子似乎越来越温婉悱恻。怪客索性不闻不问,又继续勉力解毒。
只是这毒实在纠缠,在体内千丝万结。偏自己又身受剧创,经脉运行不畅,真力便更加难以凝聚。
每次只能排出微微的一点。但就这么一点,偏有发出如此大的气味。
心中有些不耐,只希望能早日回到洞府。在绵玉床上卧他十天半月,毒性便会被全部吸走。
这时,隔壁套间传来duangduang的声音。却是几人饮好了酒,将桌椅又抬了回来。
接着是几声夸张的怪叫,“这还让人活不让了,气味愈发大了!”,“庞大哥,你到底管不管!”
“管!再这样下去,味道非得把人逼下船去。”大胡子一边说,一边径直来到怪客紧闭的房门前。
借着酒劲,一脚将门踹开。“一百只狐狸,也发不出这么大的臭味。你他娘能不能治好病再出门。”
刚说完,就觉身体被人制住。
一个浑厚而又妩媚的的声音传来,“人家正缺个帮手,你来的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