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英凄然一笑:“人为情所困,有时候是不能由着自己的。也许这是菩萨的安排。所以,我以这样的代价来请成先生帮我这个忙,成先生一定能够理解吧。”
“理解,当然理解。当然。”成森抹了一下额头的冷汗,喘着气说道:“姐姐,你在这里稍躺,我现在就去为你保这个媒。你等在这里,听我的好消息吧。”
黄英点头道:“好,谢谢成少爷,我等着你的回信。”
成森一瞧:“姐姐,我也别在这儿坐着了,这就去找陈大哥,为你办这事。早去早回,千万别把你等急了。”黄英十分地感动。成森则非常恭敬和庄重起来,与前又是一番很大的不同,根本没有一点岐视或者可笑的意味,也并不因为此女献身于他而感到有丝毫的鄙薄。
黄英说得对,人为情所困,根本由不得自己,这很正常。想自己踏千山,涉万山,几乎寻遍全中国才猎来一个自己想要的人,且经历了中间多少坎坷,这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由此可见,情为何物,英雄所见略同啊!
当下成森便要了黄英的电话,急急忙忙便要往外赶。忽又想起兰冰必然在楼下等着,于是便发起愁来,急忙告知黄英。黄英忽然心生一计,道:“成公子,我有一个好法子。”
“什么好法子?”
“成先生,我这里有几套女人的衣服,还有几个备用的头套,帽子。你又长得俊美,不如你扮成外国女人的模样,戴上帽子,从正门里走吧。”
“啊,扮成女人?”成森惊愕。
“没关系的,成先生,你扮起来一定很像。况且你带着帽子,遮住大半张脸,一定不会有人认出你的。”
成森听罢长叹一声。真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天天在女人堆里混,不想有一天也变成半拉娘们了。可也无法,身上并没有隐形飞行器具,只好依计行事,说:“好吧,姐姐,就依你。不过要扮就把我扮成戴妃的模样吧,小弟好敬重这朵英伦玫瑰。那样倔强的行格,怎么会和小弟一模一样呢?”
黄英答应一声,就与他打扮起来。还别说,这家伙风流英俊,扮上了女人真比女人还要妩媚漂亮。戴了金发头套,又穿了长裙,拿了一把扇子,加上宽沿大帽两重遮挡。那兰冰正坐在楼下等得心焦,看见这样一位外国女人下楼,倒也吓了一跳,可真没认出那竟是成森正从眼前走过呢!
成森低头走出夜公主,迎头拦了一辆的士,急急忙忙扬长而去。走到半路上,扔掉了头发手套等物,只撇了一把扇子。等到赶至金山寺,下了车,满天不知为何,竟漂起了烟烟的小雨。这江南的雨大家都知道,真是轻柔多情,就是冬天也不会有多冷。而且雨很多,几乎几天下一次,来得快去得也快,今晚成森就赶上了。
这时候,在下需把此时的情调放得缓慢而又优美一下,如果在下能在这上传的空间得到一支竹笛的时候,一定会为多情的陈公子吹上一支优美的小曲,那名字就叫:愿为你叹息。
是的。这世上原本有那么多令人叹息的事情,但纵使付出生命的代价,只愿为君谱写一首最华美动人的乐章。唉,在下一直也曾把这首歌的歌词曲调写下来,如此打动在下的魂魄。也很想与各位拿来,但是却又惶惑在诸多文字中为您奉献是否多余,于是只好在寂寞之处悄悄拿与那痴情的陈公子一起分享了。
且说成森双脚踏进陈少鹏幽僻的竹林小院,此时正值细雨洒窗,窗内透出一缕昏黄的幽光,照在屋外清幽幽淋着水色的细竹之上,便犹如沐了从空中落下的神泉一般。站在窗外,看那灯影里一片香雾迷朦,透出多情公子一张完全憔悴而又忧郁的脸庞。眼前却晶莹剔透,泪光流转中,墙上挂着白素绢,情真真,意切切,情真意切中依稀就是那娇娜娉婷的模样。遥望披霞衣上绣鸳鸯的女子,玉手透玉箫,一身如漆的青丝,粉肩赤坦,烟润飞光。一点朱唇,两弯黛眉,瑶鼻盈目。看在这逼真处,却怎奈双手抖颤,欲伸手相抚,忽然一阵疾风吹过,打开了月洞窗。匆忙起身,欲掩镂槅,端真怕这凉风吹伤了绝世的红妆!
成森在外面叫了一声大哥,忽然间就放声大哭。陈少鹏赶紧走出来,见是成森,急忙就迎进去。成森很是痛哭了一阵,把陈少鹏也哭得痛彻心扉,泪如泉涌。二人平息了片刻,成森便拭着眼睛说道:“大哥,你真地准备把自己的一生就这样献给大嫂了吗?”
陈少鹏点头说道:“是我杀了她。血债血还,我活着,她死了。可是我为她而活,这很公平。”
成森便道:“我也不瞒你了。这次来我是为你保媒的。不知道你心里怎么想,但是我受人之托,得给你说。”说着便将黄英之事细细说了一遍,最后又说:“陈大哥,大嫂的意思可能很明白了,是想让你代替她发展水月帮。水月帮这些年敛聚了不少财富,但是最难能可贵的是这些财富还养活着很多孤儿。黄英姐姐现在就暂且当着这个家。大哥,你见过那个女孩吗?”
陈少鹏低头沉思了一会儿,说:“怎么没见过。我和箫箫结婚的时候,就是她在旁边张罗。”
“哦,大哥对她印象怎么样啊 ,是不是很温柔?”
陈少鹏点点头道:“温柔不说,很能干,也很懂事。人长得……也很漂亮。”
啊,成森心头一喜,有门儿!
“这么说大哥是答应了吗?我看应该是很不错的一件好事。大哥,毕竟是一辈子的光阴,你守在这里,长远来看不是一件小事啊。”
陈少鹏说道:“即使我答应了她,但是每当看见她,我也会想起箫箫。想想我找了那么多年,森,你应该最理解我的苦处。感情这东西不应该勉强。如果我不爱她,勉强让我和她凑合在一起,恐怕对她对我都是一种伤害。”
成森点头道:“你说这个,我是深有体会的。和不喜欢的人在一起的确是很别扭的一件事。”
这家伙居然能说出来!而且还张口就出,眼都不带眨一下。但是在下此时却真地很想当面质问这位无耻之徒一句:“请问你到底和多少不喜欢的人在一起欢娱过呢?恐怕如天上的星斗数都数不过来了吧!”
却又听下面又说道:“可是我们也没辙呀!有什么办法呢?好死不如赖活着,活着不就图个乐吗?我很知大哥现在的处境了。也好,先净一净,然后慢慢遇上好的,可意的再还俗不迟。这世界之大,总会有上心的人让大哥找着的。我也替大哥留意着。”
陈少鹏说:“你说世界之大,这话倒一点也不假。我在这金山寺里呆了这么一段,也听了不少奇闻怪谈。这几天,就有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在寺里传着,叫人费解地很。”
“哦,大哥,是什么事啊。”
“有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看起来有八十多岁的模样吧,每天要来这里给菩萨磕一千个响头,磕得头都肿血了。可是老人家一点也不松懈,不管刮风下雨,每天照做不误。有一天我也去看,真是好虔诚忠实的姿态,而且磕下去一定要带出响声,就是年轻人,也不见得能坚持做得出来。后来就有人问她,许的什么愿,老人家就说,她年轻的时候有一个相好的,是在战争年代认识的。说过那人要娶她,但是由于很多原因,俩个人分开了。一别就是半个多世纪。俩个人也曾邀好了见面的地点,但是前一段她去找的时候,没有了消息。
她一直在那里守了五天五夜。尽管是半个多世纪将近一生的等待,她又这样苍老的年龄,可是老人家却还是相信那人活着,一点也不信是死了。于是她祁祷菩萨把那人送还到她身边,哪怕是见上一面,做一夜的夫妻也好,算这一生没有虚度。她还说俩人约好的日子每年都有那么一天,于是她就烧香祈拜,以求得到福音。
寺里的人都很同情她。老人家磕了头,有时候累了,也会在大殿里休息一会儿,但是睡着了被惊起的时候总是偷偷哭醒的。又问她做了什么恶梦,她说是和梦里的菩萨斗嘴。菩萨说那人已经死了,她却坚持说没有。她这样一说,大家都哭了。前几天,又听说她去求了雷峰塔的主持,前去扫塔还愿。每天要扫几层塔。我很耽心这老人家的身子怎么禁受得起。看来,这天下一个情字折磨得已不是一人两人,而是千万人了。”
“是啊。大哥。”成森起初听了,也点点头,喝口茶,却大惊道:“大哥,你说的这个老人是多长时间的事情了!很多年吗?”
陈少鹏摇头道:“没有,加起来不过是还不到一个月的功夫。”
“啊呀,大哥!”成森激动地失声叫道,一只茶杯叭地就落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