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碧峰沉思片刻,便轻轻走至在秦思思的身旁,旁若无人地说:“思思,今天既然说开到这里,我倒也很想问你一句,你愿意让我一问吗?”
秦思思眼神悲怨,忽然便庄重起来,道:“你说的,我已全都知道。你不必说了。”
成碧峰紧接着偏说道:“这么多年我待你不薄,将我所有的一切,除了生命之外的东西,几乎全部投入在你的身上。请说一句真心话给我,从始至终,你真地不动情吗?”
秦思思定住了。成碧峰又盯着说:“我希望你要凭着你的良心说话。”
过了一会儿,秦思思坦然道:“是的,碧哥,我是真心爱过你。凭着我的良心说话。”
成碧峰脸上掠过一丝喜悦,将脸转过去,对着冯子明道:“你可听见了。”话未说完,谁知秦思思又道:“但是我可能喜欢他更多一些。”
此语一出,那冯子明反倒又欢欣起来,手指颤动。
成碧峰满脸阴云,立即恨恨地道:“既然如此,你不妨说得更明白一些,在我和他之间做一个抉择。你放心,如果你选了他,我一定会放你走,决不会拦你。”
秦思思听说,此刻反倒镇定下来,飘然如云,走过来望着成碧峰道:“如果要让我选择,我会选择来陪你。因为,这是我的良心在对我说。”
成碧峰脸色复又转晴。秦思思又望着冯子明道:“只是他有一个几十年的愿望,也是我们少年时代曾有过的约定,那就是看我洗澡。今天,我和他一别,绝对是永决。我们绝不可能再见。碧哥,看在我做你这么多年小妾的份上,你能答应我当着你们的面为他沐浴一次吗?也算是了却他平生的心愿。”
成碧峰立即双眉一展,说道:“宝贝儿,既然你已经选择留下,我当然尊重你的意愿。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都依你。”
成碧峰一点也不计较。
那冯子明顿然一片绝望,看见秦思思向他一路走来,立刻咬牙说道:“你不必这样做了。既然你已经选择跟他,我也不用你的安慰。”
“明哥,”秦思思悄声喊,伸出玉手来轻轻握住冯子明,纷泪如雨道:“我说过,这是永诀。思妹我再不可能与你相见。难道你三十四年的相思,我就不能有一刻钟的努力来偿还吗?”
这些话说得异常凄婉悲怨,冯子明忽然动容,啊呀便大叫一声,手握着的那只右臂鲜血直流,倒卧在地上,满地打起滚来,痛苦地呼喊道:“好痒,好痛!”
秦思思大吃一惊,回首便望向成碧峰:“你喂了他什么药?”
成碧峰冷笑道:“不过是你秦家的毒粉。这家伙害得你妈妈中毒而死,他就也应该有这样的死法才好。”
秦思思不敢再有半点迟疑,回身便把桌上的一瓶水拿来全灌在冯子明口中。冯子明脸色如纸一样苍白,满身血水交融,痛得几乎要昏死过去。
秦思思立刻将他翻身抱起,一下推入那龙凤水池之中,接着,也跟着跳入,抱着冯子明按着他的头全部又没入水里。成森惊呆了,只看见二人在水下合成一团,水面上浮起一阵滚动的水泡,不多时,秦思思又抱他上来换气,如此三四次,突然池中水花乍崩,秦思思忽又娇龙一般破水而出,飞身跑在冰柜之处,转眼拘出一大箱冰块来,忽然哗地一下全部飞倒在池中。
那池水添了冰,更加泛起云雾缭绕。秦思思复跳入,把冯子明又按入,紧紧抱住送入水底,不多时,那水面又泛起水泡。这一系列变故的发生只在转瞬之间,成碧峰冷眼看着,不发一语。倒是那成森,惊得目瞪口呆,一句话也不敢说,只是慢慢地瞧着,那水面渐趋平静。忽然秦思思一个冲天而起,拥着冯子明从水中跳出,抖落了满身水珠,秦思思还是和他抱成一团,急问道:“明哥,你好些了吗?”
此时冯子明的脸色渐有些红郎,睁眼道:“为什么要救我?还不如死了的好。”
秦思思泪珠儿便纷纷落下:“不如死了的是我,我只愿你长长久久地活着。”
那秦思思眼眸中忽然亮出一股异样的神光,冯子明望了半天,忽然亦说道:“你真是这样想吗?”
秦思思点了点头。冯子明便道:“那好,我满足你的愿望。不错,我真地是很想再看一眼你洗澡的样子。既然是永诀,不如咱们就诀得最好一点。”
秦思思忍泪站起,从容走进那盏辉煌的芙蓉花伞下。霎时,便从天板上落下一片玉色的花玻璃来。灯色陡然转暗,如月色汐汐,朦朦胧胧,镜上伞下顿显一抹绝丽的剪影。轻轻褪去云衫,那幅美妙的身姿,真是难描难画,妙不可言。
成碧峰脸上起初带着得意胜利的温笑,而当那秦思思真地走进去沐浴,却已经完全呆然。成森更是愕得张大了嘴巴,万想不到今天能在这里看到这样的一幅神景。
细雨斑斑点点,轻轻洒洒,美丽的女人曲线如此优雅迷人。仰脸轻轻看,似乎在膜拜一种神秘的梦境。两手微浮,又仿佛在接引着某种奇特的召唤。
忽然成碧峰脸色轻轻一动,忡然变色。紧接着,便见里面的人影两膝一软,成碧峰忙飞身前往,很快便用一张很大的浴巾抱出秦思思,痛声唤道:“思思,你怎么了。告诉我吃了什么药,你这是要做什么!”
秦思思面色苍白,如同白纸,嘴角蜿蜒流出鲜血,吃力地说了一句:“当年,你杀了我爸爸,而我却跟你做了夫妻到现在,实属不忠。而现在,还是因为我,却害死了我妈妈,实属不孝。我许了一个男人不够,又许了另一个。象我这水性杨花的荡妇,不忠不孝的女儿,怎么还配活在世上!碧哥,我死了,你们俩个人要好好地活下去。千万,千万……“说到这里,头颈便垂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