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疑他对职业的执著和业务的精通,使他打上了一个优秀刑警的“烙印”。而我从那时起,也暗自发誓要做一名好警察。
每个人都有这样的经验,有的人穿着和常人没什么不同,可就是从他那举手投足间感觉不“舒服”。这其中有的人流露出的是脱俗高雅之气,有的人流露出的是市侩之气,甚至还有的流露出的是庸俗不堪之气。
早有耳闻说公交分局有一反扒能手,不管是上班还是休息,从没忘记过自己的职责。有次他和朋友一起吃饭,期间他说要出去“方便”一下,可朋友等了良久也没见他回来,忐忑不安中朋友拨通他的电话,谁知他竟回答说要来一个捉贼捉赃。后来,他果然将小偷伸进别人包里的手抓了个正着。我听后怀疑起这则新闻的真实性,心想“小偷”脸上又没标志,他怎能保证自己判断无误?
一次偶然的机会,我见到了这位传说中的反扒能手,我问他小偷脸上又没刻字,怎么能断定人家就是小偷?他回答说在他眼里小偷是有记号的。“有记号?”我没再追问,就一下折服在这个到位的回答里。
大凡每个人都有这样的经验,有的人穿着和常人没什么不同,可就是从他那举手投足间感觉不“舒服”。上面提到的那位反扒能手一定是凭着多年的“感觉”识别出扒手的,原因是那些扒手的行为举止中打上了与众不同的烙记,因为“烙记”一词最初解释为是把食物放在烧热的器物上焙熟,后引申为打上或留下标志。所以说,不同的人都有自己特定的“烙印”,这如同你猜那个“说话文绉绉的张三,是个文化人”是一样的道理。
小时候每到农忙季节,我总会看见一本家叔叔回家帮婶子干农活。叔叔在铁路公安处工作。有一天傍晚,身着警服的叔叔竟然拽着奶奶的胳膊死活不肯松开,多亏闻讯赶来的婶子喊了一句“那是你娘!”叔叔一个愣怔才松开他那铁钳一般的手。这件事后来被乡里乡亲传得沸沸扬扬,他们骂叔叔是“二百五”,是不肖子孙。而我母亲将这件事演绎成“你叔叔当警察了,翅膀硬了,敢把他娘当贼抓了”,那时我小,虽然知道此事事出有因,但还是感觉母亲的话就是真理,自然从心里厌恶起这个本家叔叔来。
可若干年后,我再想起这件事时,就觉得母亲的话是片面的。当年叔叔将砍完的棉花柴装上排子车,埋头往家走,刚到大门口,就看见有个黑影(其实是奶奶)正要从活动的门槛下面往里钻,出于职业习惯,叔叔一个箭步冲上前,把人先按在地上不说,又狠狠拽住那人的胳膊,是后来婶子那句“那是你娘”,才使叔叔松开手。当叔叔定睛一看果然是自己的老娘时,说:“我还以为自己是在班上哩!”据说,叔叔每年在火车上能抓获许多逃票的人,他显然把奶奶当成逃票的了。
说起“烙印”,还让我想起一件旧事。刚参加工作时,我是打字员,一刑警队副队长先是看我打字,而后又闭上眼睛听,那时我使用的是手动铅字打字机,神奇的是,他有感于我打字用力的大小,破获了一起张贴反动标语案。他说用力均匀者是熟悉键盘的老打字员,相反,就说明打字者是生手。于是副队长从拥有打字室钥匙的多名打字员中,找到了犯罪嫌疑人。显然,在这里该副队长是在“干什么吆喝什么”。无疑他对职业的执着和业务的精通,使他打上了一个优秀刑警的“烙印”。而我从那时起,也暗自发誓要做一名好警察。
多年后,当我从一位母亲口中获知自己也被打上了明显的警察烙记时,我为警察这个职业感到骄傲。那是不久前我乘公交上班时的一个精彩片段。那次,我和以往一样,上了公交车就随着涌动的人流向车厢后面移动。在我站着的地方有位年轻女孩儿,她背对着我,耳朵里塞着耳机,一手扶栏杆,一手握一款米白色手机。紧挨女孩儿站着的是一位着黑色耐克运动服、蓄着平头的男青年。开始时,我以为他们是一对情侣,可看到男孩诡秘的神态,我一下子明白了他的身份。我轻轻拍了下女孩子肩膀,告诉她她的裤腿上有灰,那一刻女孩儿和男青年一齐回头望着我,女孩儿看看裤腿,有些气愤地挤出三个字——“神经病”,而我毫无准备,男青年趁机急匆匆下了车。这一幕被一送小孩上学的母亲看见,她对女孩儿说:“你这个人真不知道好歹,要不是人家提醒你,小偷早把你兜里的钱包偷走了。”那母亲指了指我,女孩儿这才不好意思地对我说了声:“对不起,阿姨!”我笑着说没事。之后,女孩儿一边听她的歌,一边用近一分钟的时间,上下左右地打量着我,似乎是在我身上寻找关于“警察”印记,而我不知怎的,竟然有些局促不安,生怕女孩儿再说句不中听的话,让我无地自容。现在想来,其实我最担心的无非是别人说自己“一点儿不像个警察”。
“你是警察吧!”依然是那位母亲,她的肯定让乱了分寸的我顿时镇静下来,但我还是没直接回答她的问话,而是微笑地反问她:“你怎么知道?”出乎我意料的是这位母亲肯定地回答:“不一样,即使不穿警服,你们也和常人不一样。”“不一样?”我突然一下脸红起来,因为在这声“不一样”里面,我读到了一份赞许。依稀间我听到“不一样”的话外音:“你们(警察)身上少了‘款爷’的炫耀,少了‘愤青’的高谈阔论,又多了他们身上唯独缺少的正义,所以和常人‘不一样’!”
当那位母亲牵着她的孩子下车时,我用发自心底的一抹微笑回报了她。之后,我发现车厢内有好多双眼睛都在盯着我看,不用说他们好奇的眼睛是在寻找警察和常人到底有什么“不一样”,我再次紧张起来,甚至可以说有些心惊肉跳,生怕这些打量我的人从我身上看到的是盛气凌人,是冷漠和傲慢,因为在公安队伍里着实有个别警察伤了百姓的心,他们给所有的警察脸上抹了黑,在他们身上确实找不到一点警察的痕迹。
世界上最广阔的是海洋,比海洋更广阔的是天空,比天空更广阔的是人的心灵。
——雨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