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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峭壁之骸骨

疲惫的战马被勒紧了缰绳,耷拉着脑袋,似乎觉得头上的笼头有些沉重。女人的长靴踩着马镫跃下了马鞍,将战马系在了旁边的树苗上,双手插着腰,环顾着四周。

实际上,周围并没有什么东西可看。战马刚刚饮水的小水塘的四周都环绕着树林,头顶被那些错综交叉的树枝挡住了视线,女人耸了耸她那宽大的肩膀,咒骂起这该死的地方。

女人个子很高,身材丰满,有着宽大的肩膀和结实的四肢,浑身都散发着力量,却丝毫不会减少她那女性的魅力。可以说,她是一个迷人的女性,但是与她的穿着似乎有点不太相称。她穿着丝质的宽腿马裤,腰间系着丝质腰带,软皮制成的长靴高到了膝盖,上身穿着宽领宽袖的衬衫,腰间的一端挂着一把锋利的双刃剑,而另一端则挂着一把长长的匕首。她那金色的头发被一条红色缎布绑成了长长的辫子。

女人本不应该面对幽暗的原始森林,她的眼前本应该出现的是那些海上的浮云,刷着漆的船桅,还有盘旋着的海鸥,因为她是红色兄弟会的维丽瑞娜,那个经常在海上船员的歌声与民谣中出现的女人。

她拨弄着头顶上错综的枝叶,希望看看头顶的蓝天,不过很快就放弃了。

女人离开了被绑在这里的战马,朝着西面大步走去,不断地回头望一眼池塘,以防在这茂密的丛林中迷失了方向。这死寂的森林使她有些沮丧,既没有小鸟在树上唱歌,也没有小动物在树丛中窜动的声音,有的只是她自己走动的声音。

刚刚在水塘那里喝足了水,不过现在她又受到了饥饿的折磨,她开始寻找,看有没有什么果子可以用来充饥,因为她的鞍袋中已经没有任何食物了。

在她的前方有一块黑色的岩石,看起来似乎是向上延伸到枝叶中的峭壁,峭壁的顶端消失在了繁茂错综的枝叶之中,或许那顶端会高于这些苍天大树繁茂的枝叶。如果是那样的话,她就可以爬上那峭壁的顶端望望这看似无尽的丛林。

峭壁上有一个狭窄的斜坡使得维丽瑞娜可以爬上陡峭的岩石,大概走了50英尺后,树丛的枝叶已经覆盖了她,她摸索着在这杂乱的枝叶中继续向上爬着,似乎看到了蓝蓝的天空。不一会儿,她从枝叶中爬了出来,炙热的阳光照耀在她的脸上,茂密的森林似乎已经被她踩在了脚下。

她站在峭壁顶端一个宽宽的平台上,几乎与树尖齐平,平台上还有着一块尖尖的凸起的地方,那才是这峭壁上的最高点。不过其他什么东西引起了维丽瑞娜的注意,她的脚似乎踢到了散落在平台上的树叶堆中的什么东西,她用脚踢开了那堆树叶,里面埋着一个男人的骸骨,她仔细地审视着这堆骸骨,不过没有发现任何断裂的骨头,或者任何暴力的迹象。那人一定是自然死亡的,不过她想象不到那人为什么要爬上这高高的峭壁结束自己的生命。

维丽瑞娜爬上了平台上凸起的地方,从她的位置观察,丛林枝繁叶茂的顶部就如同脚下的地板一般,她甚至看不到拴着战马的小水塘。她朝北侧望去,只能够看到连绵的绿色海洋,还有远方几天前翻越的山脉模糊的身影。

西侧与东侧一样,只是没有山脉的身影。不过当她望向南边的时候,她屏住了呼吸,丛林向着南方逐渐变得稀疏。在一英里以外,出现了一片长着仙人掌的平原,在平原之中矗立着城市的城墙与高塔。维丽瑞娜无比的困惑,这简直超出了她的想象,如果在这里见到其他的人类居住地的话她并不会感到惊奇,比如黑人简陋的茅屋,或者一些神秘的棕皮肤人的山洞,不过在这里看到这样的文明城市着实让她惊讶不已。

一直抓着尖顶支撑着自己的双手已经感到十分的疲惫,维丽瑞娜又站回到了平台上,困惑地皱着眉头。她是从远方草原中萨克米特边城的雇佣军帐篷中一直跑到这里的,那里有着各种族拼命的冒险者抵抗着像红潮般来犯的达尔发军队以保卫斯泰吉亚前线。她刚刚盲目地准备要进入那毫不了解的城市,不过谨慎的天性告诉自己,必须要放弃这个想法继续独自前行。

她的思绪被身后的一阵树叶沙沙声打断了,维丽瑞娜像猫一般敏捷地转过身来,猛地拔出了腰间的长剑,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瞪大眼睛望着眼前的这个男人。

这个男人身材魁梧,双臂的肌肉线条分明,皮肤被太阳晒得有些黝黑,他的穿着与维丽瑞娜的穿着相似,不同的是他腰间扎着一条宽宽的皮带,一把宽剑插在腰间。

“西米里人,柯南!”维丽瑞娜突然大喊了出来,“你跟着我干什么?”

柯南咧着嘴笑了起来,他那火辣的眼神正游走在维丽瑞娜那美妙的身材上,紧盯着她那薄衬下坚挺的胸部还有马裤与长靴间白皙的皮肤。

“你不知道吗?”柯南大笑道,“自从我第一次见到你,我还没有把我对你的爱慕表示清楚吗?”

“一头种马怎么能表示清楚呢?”她轻蔑地回答,“不过我还真没想到能够在如此远离有酒有肉的萨克米特的地方遇到你,你真的从赞拉罗军营中跟我到这吗?还是被踢了出来?”

面对维丽瑞娜的无礼,柯南大笑了起来。

“你知道赞拉罗没有足够的混蛋能把我踢出军营。”柯南咧着嘴笑道,“我当然是在跟着你。你也应该感到幸运,女孩!当你杀了那个斯泰吉亚军官的时候,你就失去了赞波拉的保护,现在你变成了斯泰吉亚的逃犯。”

“我知道!”维丽瑞娜阴沉地答道,“不过我还能怎么办?你知道是什么激怒我的。”

“当然!”柯南附和道,“要是我在那,我也会亲手杀了他。不过要是一个女人必须生活在充满男人的军营中,她应该事先预料到这些事情。”

维丽瑞娜愤怒地跺了跺脚。

“为什么那些人不能够让我像男人一般生活呢?”

“那很明显啊!”柯南那火辣的双眼盯着维丽瑞娜,“不过你很明智地选择了逃跑,要不然那些斯泰吉亚人肯定会活剥了你。那个军官的哥哥在后面追赶着你,比你想象得要快得多,当我追上他的时候他已经离你不远了,他的战马比你的要好,再跑几英里他就会割破你的喉咙了。”

“接着呢?”维丽瑞娜问道。

“接着什么?”柯南似乎有些困惑。

“那个斯泰吉亚人呢?”

“你认为呢?”柯南有些不耐烦地答道,“我当然杀了他,把他的尸体留给了秃鹰当做美餐,不过这耽搁了我,当你翻过那山脉时,我差点就追丢了你,要不然我应该早就追上你了。”

“你想把我带回赞波拉军营?”女人讥笑道。

“别说话像个白痴!”柯南低声吼道,“来吧,女孩,不要总是这么烈性子,我不像你杀的那个斯泰吉亚人,你是知道的。”

“一个身无分文的流浪汉。”她嘲笑道。

柯南大笑了起来。

“那管你自己叫什么?你甚至都没有钱买条新的马裤。你那些轻蔑的话语欺骗不了我。你知道我曾经统领过比你以前拥有的还要大的船队,至于身无分文,哪个流浪者在大部分的时间里不是这样的?而且我把大把的金子都浪费在了建设那些船队上了,这你也是知道的。”

“那你那些精良的船队还有你统领的那些勇敢的船员现在在哪呢?”维丽瑞娜讥讽道。

“海底,大部分。”柯南轻松地答道,“真格拉人在闪族海岸击沉了我的最后一艘战船,这也是我会加入赞拉罗的自由同伴的原因。那你为什么要加入赞波拉呢?萨克米特离海洋那么的远。”

“奥罗想让我当他的女主人,”维丽瑞娜阴沉地说道,“当他们在库施特海岸抛锚时,我偷偷跳到了海里逃走了,有一个闪族商人告诉我赞拉罗正带领着他的自由同伴保卫斯泰吉亚边界,没有其他更好的地方可去,我就跟着一支向东前进的商队最终来到了萨克米特。”

“你简直疯了!居然一直南下!”柯南说道,“不过这也还算明智,赞拉罗的巡逻兵不会想到你会向南逃跑,只有你杀死那人的哥哥追对了方向。”

“那你现在准备怎么办?”维丽瑞娜问道。

“向西走,”柯南回答,“向西再走几天我们就会看到一片大草原,那里有黑人部落与牛群,我在那里有一些朋友。我们要到海岸找一艘船,我实在太讨厌丛林了。”

“那你走吧!”维丽瑞娜冷淡地说道,“我还有其他的计划。”

“别傻了!”柯南第一次显得有些愤怒,“你不能一直在这丛林里乱转。”

“如果我想的话,我就能。”

“但是你准备要做什么?”

“不关你的事!”维丽瑞娜厉声说道。

“是的,”柯南平静地回答,“我跟了你这么远,你认为我会两手空空地离开吗?别傻了,我不会伤害你的。”

柯南向前走了几步,维丽瑞娜猛地向后一跃,挥起了手中的长剑。

“退后,你这野蛮狗!我会像杀猪一般把你劈开!”

柯南停了下来,说道:“你想让我把你手中的玩具拿下来,并且用它掴你的嘴巴吗?”

“你也就能用嘴说说吧!”维丽瑞娜讥讽道,双眼闪耀着无畏的光芒。

柯南知道她说的是事实,没有人能够空手将兄弟会的维丽瑞娜缴械。柯南皱起了眉头,感觉到了愤怒。他很生气,然而同时他又喜欢她的这种性格。他现在无比地希望能够将她那美妙的身躯紧紧抱在自己那强壮的手臂之中,然而他又不希望伤害到这个女孩。他既希望猛烈地摇晃她,又希望轻轻地抚摸她。他知道如果他再靠近一步,女孩手中的长剑就会刺入他的胸膛。他看见女孩在边界的突袭与酒馆的打架中杀死了太多的男人,柯南对此毫不怀疑,他知道这女孩就如一只母豹般敏捷而凶狠。他可以拔出自己的宽剑制服女孩,不过只要想到对着一个女人拔剑,即使并没有打算要伤害她,柯南也会觉得非常的反感。

“该死,你这个可恶的女人!”柯南恼怒地说道,“我就要去把你……”

柯南冲着维丽瑞娜走了过去,无比愤怒的情绪使他无所畏惧,女孩抬起了手中的长剑准备给他致命的一击。突然,这荒唐、危险的一幕被打断了。

“什么声音?”

维丽瑞娜大喊了一声,柯南像野猫一般敏捷地转过身去,迅猛地拔出了手中的宽剑。丛林中传来了恐怖的惨叫声——马匹恐惧、痛苦的嘶嚎声,同时还混杂着骨头的碎裂声。

“狮子正在吃掉我们的马匹。”维丽瑞娜喊道。

“狮子,绝对不是!”柯南小声说道,双眼再次露出了锋利的光芒,“你听过狮子的咆哮声吗?我没听过!听听那咬碎骨头的劈啪声,即使是一头狮子也不可能弄出那样大的声音。”

柯南迅速走下了峭壁那窄窄的斜坡,维丽瑞娜跟在了他的后面,在面对共同危险的时候,冒险者的天性使他们都忘记了个人的恩怨。当他们走进覆盖着峭壁的那片茂密的枝叶时,那嘶嚎声已经停止了。

“我刚才发现你的战马绑在水塘那里,”柯南小声地说道,脚步极轻地踏在地上,几乎不出一点声音,维丽瑞娜也不再疑惑为什么刚才在峭壁上会被柯南在身后吓了一跳。“我把我的战马也绑在了那儿,然后跟着你的脚印找到了你。看!”

他们已经走出了峭壁中间那片茂密的枝叶,头顶交错的枝叶犹如帐篷一般,只有黄昏的些许光亮能够透过那茂密的枝叶透进丛林之中,不到一百码外的那些树干显得如此的幽暗与恐怖。

“马匹应该就在那片丛林中。”柯南小声地说道,声音与微风吹拂树枝所发出的声音一般微弱,“听!”

维丽瑞娜不觉感到浑身出现一股寒气,下意识地将她那白皙的右手抓住了柯南那黝黑的手臂。不远处的丛林那里传来了咀嚼骨头的劈啪声,还有鲜肉的撕裂声,同时还夹杂着恐怖怪兽的磨牙声与口水声。

“狮子是不会发出那样的声音的,”柯南小声说道,“什么东西在吃着我们的战马,但那绝对不是一头狮子!”

声音突然停止了,未知怪兽那里的丛林中突然吹起一阵微风。

“它来了!”柯南嘀咕道,半举起了他的宽剑。

不远处的丛林那里开始剧烈地抖动起来,维丽瑞娜紧紧地抓着柯南的手臂,虽然丛林对于维丽瑞娜来说十分的陌生,不过她仍然不知道什么动物能够如此晃动那片丛林。

“它一定跟大象一般巨大,”柯南说道,“什么东……”柯南惊呆了。

丛林中露出了一个梦魇般的脑袋,张着下颚的口中露着一排滴着鲜血的黄牙,嘴上长着蜥蜴般的鼻子,巨大的眼睛犹如被放大了一千倍的蛇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峭壁上那两个被惊呆的人类,那肥厚的有着鳞片的嘴唇还流淌着马匹的血液。那长着鳞片的脖子上顶着比鳄鱼还大的脑袋,无比巨大的身躯却有着畸形的短腿,白白的肚皮几乎要挨到了地上,柯南就是踮起脚来都摸不到他那带着锯齿的脊背,身后有着一条巨大的尾巴。

“回到峭壁顶,快点!”柯南喊道,抓住了身后的女孩,“我不相信它能够爬上去,不过它或许能够抬起后腿站立起来。”

随着丛林中一阵树木与枝叶的劈啪声,那怪物冲了过来,柯南和维丽瑞娜犹如被风吹起的树叶一般疯狂地向上爬着,当他们就要进入峭壁上那片茂密的枝叶时,维丽瑞娜回头望了一眼,正如柯南所料,怪物真的抬起了它那短粗的后腿,看起来似乎比刚才更加巨大,维丽瑞娜浑身一阵冷战。就在那怪物抬着后腿扑向峭壁的时候,柯南那强壮的手臂搂着维丽瑞娜的腰部,几乎是将她抱着疯狂地穿过了峭壁上那片茂密的枝叶,再次暴露在了阳光之下。

突然那个怪物的头穿过了峭壁上那片茂密的枝叶,闪烁着锋利的眼神,张着血盆大口,咬着獠牙,冲了过来。不一会儿,那个恐怖的巨头又缩了回去,好像沉入了水底一般消失在了他们的视线之中。

透过被那只怪兽的巨头折断枝叶的空隙中向下望去,他们看见它正蹲坐在峭壁脚下,眼睛一眨不眨地向上盯着。

维丽瑞娜战栗着身体。

“你觉得它会在那里蹲上多久?”

柯南踢了踢平台上那具骸骨。“这家伙一定是为了躲避那怪兽才爬到这里,他一定是被饿死的,因为他的骨头全都完好无损,那怪兽一定是黑人传说中的巨龙,如果是那样的话,除非我们两个都死了,否则它是不会离开的。”

维丽瑞娜平静了惊慌的情绪,空洞地望着柯南,忘记了他们间的任何仇怨。她曾经无数次地证明过她那无畏的勇气,在海上与陆地上残酷的战争中,在燃烧着的战船血迹斑斑的甲板上。不过,她还是被眼前的情况吓破了胆,在战斗中的短兵相接不算什么,但是无助地坐在光秃秃的峭壁上等待着被饿死,被一个远古时期的怪兽围攻,这还是头一次碰到。想到这里,维丽瑞娜的恐慌不禁又涌上了心头。

“它一定会离开,为了进食或者喝水。”维丽瑞娜无助地说道。

“根本没有必要。”柯南说道,“它刚刚吃完了马肉,像蛇一般,它可以长时间不吃不喝,而且,进完食后它不会睡觉,就像蛇那样。不过不管怎么样,它爬不上来。”

柯南平静地说着,他是一个野蛮人,在野外惊人的耐力与他的狂躁一样属于他的一部分,即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也能够保持着对于文明人来说不可能的冷静。

“我们可不可以抓着这些树枝像猴子一般逃跑呢?”维丽瑞娜绝望地问道。

柯南摇了摇头。“这我也想过,那些伸到峭壁这里的树枝都太细了,它们经不起我们的重量,而且,我觉得那怪兽会清除掉这里周边的所有大树。”

“好吧,那我们就坐在这里等着饿死,对吧?”维丽瑞娜暴躁地大喊了起来,重重地踢了一脚地上的那具骸骨,“我才不要这样呢!我要下去,割掉它那该死的头颅。”

柯南正坐在一块突起的石头上,他带有一丝钦佩地望着她那愤怒的眼神与激动得颤抖的身体。

“坐下吧!”柯南说道,搂过维丽瑞娜的腰使她坐在了自己的膝盖之上,柯南拿下了她手中的长剑插回了剑鞘,惊吓过度的维丽瑞娜甚至都没有反抗。“你冷静一下,你的长剑只能够砍到它的鳞片上,而它则能够一口吞下你,或者用那尾巴把你像鸡蛋一样拍碎,我们会脱离困境的,但绝对不能冒着被吞下去的风险。”

维丽瑞娜没有回答,也没有试图挣开腰间那强壮的手臂,她被吓坏了,乖乖地坐在她那同伴的膝上,这样的场景可能会使赞拉罗感到吃惊,他曾经将维丽瑞娜比喻为地狱后宫的魔鬼。

柯南玩弄着她那卷曲的黄色头发,似乎享受于他对维丽瑞娜的征服,不管是脚边的那堆骸骨还是下面蜷缩的怪兽都无法打断他对女孩的兴趣。

女孩那焦躁不安的双眼盲目地望着下面的枝叶,突然发现那片绿叶中点缀着一些红点。那是一种水果,一种大大的、红色的球形水果,这些水果结在一个大树的树枝上,大树上有着异常茂密与翠绿宽大的树叶,此时女孩才发现自己又渴又饿。

“我们没有必要饿死,”女孩说道,“我们可以摘到那些水果。”

柯南望了一眼女孩所指的方向。

“如果我们吃了那种水果,我们就不用等着被那只巨龙咬死了,”柯南低声说道,“那是加实的黑人口中所称的德科塔之果,只要你喝上一点点汁液或者将汁液溅到了皮肤上,还没等到翻滚到峭壁脚下你就已经死了。”

“哦!”

维丽瑞娜又变得安静起来,看起来他们根本无法摆脱这样的困境了,女孩显得十分沮丧。她看不到逃生的希望,而柯南似乎也只关注于她那柔软的细腰与弯曲的头发,或者他没有显露出正在构思逃跑的计划。

“要是你把手从我的腰上拿开爬到那顶端上,”女孩说道,“你会看到能够让你吃惊的东西。”

柯南怀疑地望了一眼维丽瑞娜,耸了耸肩,爬上了平台上的那块高高的凸起,朝着下方的丛林望去。

柯南静静地站在那里好长一会儿,如同岩石上的雕像一般。

“是一座城市,”柯南说道,“那就是你打算去的地方吗?当你刚才准备把我单独打发到海岸的时候。”

“你来这之前我才发现那座城市,当我离开萨克米特时我对那一无所知。”

“谁能想到这里会有一座城市呢?我不相信斯泰吉亚人会在这么远的地方建城。那会是黑人建造的城市吗?平原上我没看到牧群,也没有发现耕作的迹象,甚至没有人在走动。”

“这么远你怎么可能会看到呢?”

柯南耸了耸肩,又回到了峭壁上的平台。

“好吧,那城里的人现在也帮不了我们。即使他们能帮,或许他们也不会帮。那些黑人一般十分敌视陌生人,他们也许会用长矛扎……”

柯南突然停顿了一下,好像忘记了什么似的,皱着眉头望着树叶中的那些红色的水果。

“长矛!”柯南喊道,“我真是太笨了,刚才怎么没有想到!这说明一个漂亮的女人对一个男人的思维来说是多么的重要。”

“你在说什么?”女孩问道。

柯南没有回答,向下来到了那片茂密的枝叶那里,透过枝叶向下望去,那巨大的怪物正蹲坐在下面,依然观望着峭壁。柯南在心里咒骂了一句,开始用手折断那些可以够到的树枝。上方枝叶的颤动声使得下面的怪兽变得狂躁不安,那可怕的尾巴如折断牙签一般劈打着周围的小树。柯南小心地不断用余光盯着下方的巨龙,正当维丽瑞娜认为那怪物就要抬起身来冲向峭壁的时候,柯南手里拿着被折断的树枝敏捷地退回到了上面的平台。柯南的手里有三根树枝,大概有七尺长,不过没有拇指粗,同时他还砍下了几绺结实纤细的藤蔓。

“树枝对于矛柄而言太细了,而且蔓藤也并不比细绳要粗。”柯南说道,“不过,将其放在一起就会变得结实。这是阿奎罗尼的叛徒教给我们西米里人的道理,过去他们曾经建立起一支军队入侵我们的国家,而我们的各部落总是各自为战。”

“这些木棍到底有什么用?”维丽瑞娜问道。

“等着瞧吧!”

柯南将树枝合在一起,将匕首的刀柄插在一端,然后用蔓藤将其固定,很快他便完成了这项任务,他的手中变出了一把同样锋利的长矛,并且有着七英尺长结实的矛柄。

“这有什么用?”维丽瑞娜问道,“您刚才不是说刀锋刺不透它的鳞甲。”

“他并不是全身都有鳞甲。”柯南回答。

柯南来到了枝叶边,伸出了他自制的长矛小心地扎入了那德科塔之果。不一会儿,柯南收回了长矛,向着维丽瑞娜展示着矛尖上暗红的汁液。

“我不知道这是否能行,”柯南说道,“这些毒液足够杀死一头大象,不过……好吧,等着瞧。”

柯南向下准备穿过那片茂密的枝叶,维丽瑞娜紧跟在他的后面。小心地拿着那带有毒液的长矛,柯南透过那片茂密的枝叶,看到了下面的巨龙。

“你还在那等什么呢,你这个没爹没娘的野杂种?”柯南大骂道,“再把你那恶心的脑袋伸上来啊,你这个长脖子的禽兽,还是你想让我下去把你抽筋拔骨?”

柯南还骂了许多,这样的口才不禁让维丽瑞娜感到有些吃惊,虽然她自己也和那些水手们曾经有类似的经历。柯南的咒骂对下面的怪兽产生了作用,正如野狗不停地吠叫会使一些安静的野兽变得焦虑或狂怒,那不停的咒骂声也会使一些野兽感到畏惧,而另一些则会变得狂躁,那庞然大物以惊人的速度抬起了它那强壮的后腿,伸出了脖子,愤怒地张着血盆大口冲向了上面那个打破丛林中寂静的柯南。

不过柯南准确地估计到了他们之间的距离,巨龙那丑陋的面容出现在了他脚下五英尺处的枝叶中,像蛇一般徒劳地张着血盆大口,柯南将长矛对准了它的下颚,双手握紧了长矛用尽了浑身的力量扎了下去,长矛尖部那长长的匕首整个穿透了它的下颚。

无比剧痛的怪兽猛烈地晃动起它的脑袋,那由三根树棍编绑而成的长矛被折断了,柯南差点就从那里摔了下去,幸好身后的维丽瑞娜拼命地抓住了他的剑带,柯南摇晃的身子抓住了一块岩石尖,回头望着女孩咧着嘴笑了起来。

下面的巨龙如眼睛中放了辣椒一般在地上打起滚来,疯狂地摇晃着脑袋,不断地张着大嘴。不一会儿,巨龙抬起了一只前爪拔出了那长矛的残根部分,猛地又抬起了头,张着流淌着鲜血的血盆大口,无比愤怒地盯着峭壁。维丽瑞娜浑身一阵战栗,下意识地举起了手中的长剑,巨龙后背与两侧的鳞甲由棕色变成了暗红,更加恐怖的是,怪兽已经不再保持原来的沉默,而是张着那流着鲜血的血盆大口痛苦而愤怒地发出地球生物根本无法发出的嘶吼声。

伴着那刺耳的嘶吼声,巨龙开始冲向作为敌人堡垒的峭壁,一次又一次地将脑袋冲进峭壁上那片茂密的枝叶,愤怒地咬着牙齿,接着它又用庞大的身躯撞击着峭壁,像要倒拔杨柳一般两只前腿像人一般抱着峭壁的根部。

它那原始动物般的狂躁着实吓坏了维丽瑞娜,而成长于原始山区中的柯南对于这条巨龙却表现出了一定的兴趣,不像维丽瑞娜,对于野蛮人来说,人类与野兽并没有如此大的鸿沟。下面的怪兽,对于柯南来说,只不过是在外表上不同于自己的另一种生物而已,它那愤怒的嘶嚎声正相当于自己刚才的咒骂,他甚至觉得自己与任何野生动物,即使是巨龙,都有着微妙的血缘关系,所以面对眼前暴怒的巨龙,柯南根本不会有维丽瑞娜那般的恐惧。

柯南静静地望着它,仔细地观察着巨龙的声音与行为的每次变化。

“毒液发作了。”柯南肯定地说道。

“我不相信。”维丽瑞娜觉得难以置信。

“它的声音中已经透露出痛苦,”柯南说道,“开始的时候它只是因为插入下颚的长矛而感到愤怒,不过现在,它已经感受到了毒液造成的疼痛了。看!它开始摇晃了。它会失明几分钟,我刚才跟你说什么了?”

巨龙突然变得蹒跚起来,踉踉跄跄地冲进了丛林中。

“它跑了吗?”维丽瑞娜紧张地问道。

“它要到水塘那里!”柯南一跃而起,“那毒液使它变得口渴,快点!它会失明一阵,不过它会沿着气味再回到这里的,而且它要是闻到我们的气味还在这里,它死也会在底下等着我们的,不过要是它的同类听到它的叫声也会赶到这里的。我们走!”

“下去?”维丽瑞娜被吓了一跳。

“当然!我们要到那座城市里去!或许那里的人会砍掉我们的头颅,不过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也许在路上我们会遇到一千多只巨龙,不过在这里也是等死。跟着我,快点!”

柯南像猿猴一般迅敏地从峭壁上向下爬去,偶尔停下来帮助一下身旁那不太灵巧的同伴。他们穿过了峭壁上的那片茂密的枝叶,悄悄地来到了峭壁的脚下,尽管维丽瑞娜觉得她那怦怦的心跳声肯定会传得很远。茂密的丛林中传来巨大的咕噜声说明那只巨龙正在水塘边疯狂地饮水。

“它一喝饱就会回来,”柯南说道,“那毒液需要几个小时才会杀死它,如果那毒液真的能够起到作用的话。”

太阳已经渐渐地落下了,丛林中有的只是黑色的阴影与模糊的景象。柯南搂着维丽瑞娜的腰部疾速地离开了峭壁脚下,他们走路的声音似乎比微风吹拂树枝的声音还要微弱,不过维丽瑞娜还是担心她那皮靴会在地上留下踪迹。

“我不认为它能够跟踪我们的足迹,”柯南低声说道,“不过如果有风的话,它就会沿着气味追上我们的。”

“上帝啊,千万不要起风!”维丽瑞娜喘着粗气说道。

女孩的脸色苍白,紧紧地抓着手中的长剑,但手中的鲨革剑柄似乎只能带给她一种无助的感觉。

在他们身后远方的丛林中传来一阵横冲直撞的声音,维丽瑞娜差一点就大喊了出来。

“它在跟着我们!”她恐惧地小声说道。

柯南摇了摇头。

“它没有在峭壁那里闻到我们的气味,便冲进丛林里试图追寻我们的气味。快点!要么我们跑进城里,要么就死在这里!不论我们爬上哪棵大树,它都会轻而易举地将其劈掉的。只要没有风就没事。”

“该死!”柯南咒骂道。

“天哪!”维丽瑞娜小声地说道。

南面突然迎面刮来一阵大风。

大风吹过他们,直接刮进了他们身后的丛林。随即一声恐怖的咆哮响彻丛林,那漫无目的横冲直撞的声音变得越来越近,巨龙像飓风一般朝着他们冲了过来。

“跑!”柯南咆哮道,双眼像困兽一般闪耀着锋利的光芒,“这是我们唯一能做的!”

水手的长靴并不是用来疾跑的,海盗的生活也并没有让维丽瑞娜跑得飞快,还没有跑上一百码,维丽瑞娜就已经变得气喘吁吁,而身后的巨龙已经如闪电般追了上来。

柯南那搂着女孩腰部的手臂几乎将她抬了起来,飞快地向前跑着,如果他能够再坚持与后面的巨龙保持一定的距离,风向或许会发生改变,不过此时的风向并没有改变,柯南匆忙中回头发现那怪物几乎已经追上了他们,像风暴中的战船一般冲了过来。情急之下,他用力一手将维丽瑞娜推倒在了几英尺外的一棵树脚下,而他则转过了身来。

柯南知道死神离他已经越来越近了,不过出于西米里人的本能,面对着俯冲过来的血盆大口,他大声咒骂着一跃而起,像野猫一般敏捷地把剑刺入了那长着鳞甲的鼻子,巨龙的前爪将他重重地拍出了50英尺以外。

只剩下半条命的柯南挣扎着站了起来,此时他想到的只有那树下无助的维丽瑞娜,还没来得及再喘上一口气,柯南提着手中的长剑跃到了维丽瑞娜的身前。

刚刚被柯南一手扔到树脚的维丽瑞娜惊恐地试图坐起来,那恐怖的獠牙与大脚还没有伤害到她,失明的巨龙低着脑袋朝着柯南的气味像闪电般猛冲过去,就在那巨龙的血盆大口就要吞下自己的时候,他迅猛地蹲下抱住了维丽瑞娜,那低着的脑袋猛地撞到了他们身后的大树上,大树被连根拔起连同着巨龙一同倒在了地上,丛林中又恢复了那死一般的寂静。

柯南拉起了维丽瑞娜,重新开始踉跄地跑了起来,过了一会儿,他们来到了平原上。

柯南停了一下,回头望了一眼身后那漆黑的丛林,没有树叶的沙沙声,也没有鸟鸣,犹如人类诞生以前那般寂静。

“走吧!”柯南说道,抓起了同伴的手,“我们快点走吧,要是有更多的巨龙从那丛林中追出来就糟糕了。”

那城市离他们似乎比在峭壁上看得要远,维丽瑞娜觉得自己似乎要窒息了,每走一步她都担心着丛林中会再次传出穿梭的劈啪声,害怕另一个怪物会从天而降,不过丛林始终保持着寂静。

走出丛林大概一英里后,维丽瑞娜才开始渐渐放松下来,被冰冻的自信又融化了开来。太阳落下了,黑暗笼罩着平原,他们在那点点星光的照耀下前进着。

“没有牛群,也没有耕地,”柯南嘀咕着,“这些人靠什么生活?”

“也许牛群在夜晚都被关在围栏里了,”维丽瑞娜说道,“而耕地与牧场都在城的另一边。”

“可能吧,”柯南咕哝着,“不过我从峭壁上可什么都没看见。”

月亮渐渐升了起来,那黄色的光晕使得城里的城墙与高塔显得更加漆黑。维丽瑞娜不禁打了个冷战,这月光下的城池显得有些阴沉与邪恶。

也许柯南也有着同样的预感,他停下了脚步,观察了一下周围,说道:“我们待在这里,这么晚到城门那里也没有用,他们或许不会让我们进去,而且,我们需要休息,不知道他们会怎样对待我们,睡几个小时会让我们更好地战斗或者逃跑。”

柯南来到一块周边长着一圈仙人掌的空地——这在南部沙漠是很常见的现象,他用宽剑劈开了一条开口,拉着维丽瑞娜走了进去。

“不管怎么样,至少这里不会有蛇。”

维丽瑞娜恐惧地望了一眼大概六英里以外的那片漆黑的丛林。

“要是有巨龙从丛林中出来怎么办?”

“我会保持警惕的,”柯南回答,不过他并没有回答他到底会怎么办。柯南望着几英里远的那座城池,那城里或高塔上没有一丝光亮,在月光下透露着神秘的气息。

“躺下睡吧,我值第一班岗。”

维丽瑞娜犹豫了一下,不过柯南已经盘腿坐在了那,膝盖上放着宽剑,面朝着平原,背对着她,没有再进行争辩,维丽瑞娜躺在了地上。

“当月亮升到头顶的时候叫醒我。”维丽瑞娜说道。

柯南没有回答,也没有回头,望着月光下那如雕像般一动不动强壮的背影,维丽瑞娜渐渐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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