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今社会，画作是艺术品还是废品，能不能卖得出去就是一个标志。
李竹的速写已经到了一定的境界，甚至可以卖了，这是我表叔的结论。作为一个美术界的权威人士，他的话让我不由不信。李竹拿了纸和笔、画夹子拉着我出了门，她要亲自验证一下张昌荣的结论。我们来到了市文化广场，选了个合适的地方安顿下来。李竹收拾好工具，坐在花台上，让我站在人来人往的过道上，开始为我作画。现在她在写生，而我是一个人物模特。我努力翘臀挺胸，摆出一些好看的POSE。我的搔首弄姿果然吸引了一些人的注意，人们开始明白我是一个模特，正在和一个以卖画为生的女孩子做生意。虽然人群中不时有人发出“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丑的模特”之类的感慨，我还是恪守职业道德，保持纹丝不动。李竹很快就为我画了一张速写。我接过来一看，马上乐了：“你画个猴子做什么？”李竹一瞪我：“什么猴子？这是专门为你画的！”我重新欣赏了一遍，才发现原来画的还真是我，简直丑得可爱。我马上对刚才的评论进行了更正：“细看起来，这画还真是不错。”“少臭美了”，李竹抢过画去，一把将我拉在路边，让我站好，又帮我摆出一个POSE：我的左手做出一个“请”的姿势，右手指着自己的胸前。我正不知道李竹要搞什么玩意，她又“啪”的一下将抹上了胶水的画贴在了我的胸前。
接着“啪”的一下打了我的下巴，让我抬头向前。一个广告牌就这样做好了。这是一块多么奇妙的广告呀，吸引了众多的路人留步观看。
人们看着这则广告，人画一比对，一定能想起曾经广受文学青年喜爱的世界名著《巴黎圣母院》，书里面有一张卡西莫多的插图，和这张广告有着异曲同工之妙。李竹拿着画笔和画板站在我的身边，笑吟吟的，一副老板娘要开张的样子。马上有人过来和李竹搭话了。在地区师院美术辅导班学画的李竹竟然说她是中央美院的高材生，正在进行勤工俭学活动，靠替人画像挣学费，每张画只收五块钱。李竹的谎话说得顺其自然，连我都相信了。她真是个超级骗子。那人对李竹的开价表示接受，让她当场对自己来一幅速写。李竹画完，那人接过画来欣赏了一番，显得很满意。不过，我看得出来，画中人比他本人是漂亮多了。那人刚走，马上又来了一个客户。真没天理呀，李竹的生意竟然火得不得了。我以为在照相机普及的时代里，绘画已经和大众没有关系了，看来不是。再物欲横流的社会里，也会有人附庸风雅。为了“老板娘”的生意，我只能尽力做好一个广告牌的职责。“老板娘”更闲不住，连续为 30多人画了速写，手腕都累得疼了，才打发了所有的客人。我说：“臭丫头，我的胳膊都酸了，想累死我呀。”李竹正在一张张地数钱，五块一张的大票子和一块一张的小票子有一 小摞。李竹边数边叹道：“要都是一百块一张的多好。”我咬牙切齿地道：“真可恶，再歪瓜裂枣的客户，你也能向美里去画，却把我弄成一只猴子，你胳膊肘子往外拐啊。”李竹也回道：“笨蛋姐夫，不把你画得真实点，谁会找我做生意呀。”李竹数完了钱，往兜里一掖：“姐夫，委屈你了，我让你翻身得解放，把三座大山放到我身上行不？我给你做模特。”我还以为她能分给我一部分钱，她竟然一点意思也没有，比周扒皮他妈还抠。李竹自觉地站在了路上，摆出了一个姿势，让我画。她和李梅一样，似乎认为我无所不能，连画画也有两下子。我也作出一副会画的样子，说：“我泼墨功夫很不错，只可惜一直没机会露一手。”李竹笑了：“姐夫有个做画坛名家的亲戚，怎么着也跟着学了两手吧。我早想见识一下你的本事呢。”
我说：“那我就露一手。”说罢当场将一瓶墨汁泼到了画布上。
李竹上来问：“你干什么，不嫌臭呀。”
我说：“我也在作画呢。”
李竹看了看那乌黑一团的纸，笑了：“你画的是什么？”
我说：“乌鸦在黑夜里飞。”李竹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我们挣完了钱没有马上回去，李竹提议到小商品批发市场上转一圈，我虽然有些累，
还是顺从了小姨子。进了批发市场，刚拐进一家音像店，李竹发现我瞎逛的兴致不高，就冲老板喊道：“老板，有没有毛片？拿出来给我哥瞧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