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别
青云站起身放下手里的《有机》，来到办公室。
“老师您叫我？”青云对物理老师道。
“啊。”老师正拿着份卷子，“梅青云，你这次考得不错呀！”
“恩，还行吧……嘿嘿……”他憨厚的笑着。
“可是有人检举说你考试作弊！”老师严肃地道。
“什么？”青云惊愕了，“老师，我没有。”
老师道，“没有？我倒是想问问你……”
“嗯？”
老师道，“你第二道选择为什么选Ｃ不选Ｂ？全年级只有你一个人错了这道题。”
“本来想选Ｂ来着，可那答案不对呀……”
“标答确实是C……这题超纲了，全年级都按B做正确答案判得试卷……那你说说你选Ｃ的理由！”
青云说：“如果用动能定理做的话应该选C……”
“动能定理？”老师惊奇得看着梅青云，“你会动能定理？”
青云轻轻点点头，然后跟老师说了按照他自己的理解的作题思路。
老师觉的有意思起来，眉毛渐渐的松开了。
老师微微点点头道：“你说得都对，这道题出得不好，如果真是你自学了后面的知识，倒是我错怪你了，那你看看这个吧。”老师递给他一封信。
青云展开匿名信，打印出来的铅体字深展出畸形枝杈，那一撇一捺，仿佛恶魔的虬曲的爪，无情的朝他的心底抓去。
不一会，又走过来几位老师，每人手里都拿着检举信。
本来物理老师对青云的怀疑已然大消，可是接踵来了这么多老师，物理老师的眼中又蒙上了一层迷雾。
青云被这些老师你一句我一句地问得有些发懵，奇怪的是，班主任卞老师并没有在场。
他逐个浏览了检举信，有的是打印的，有的是手写的，而且字迹都不同，有的比较整齐，象是女生秀笔；有的方方正正，带有男孩子的阳刚之气；还有潦草的不成样子的；刚劲的印透纸背的……
青云想：“是李子健叫我来的……是他搞的鬼？可是这么多信不可能出自一人之手啊。平时除了受了些冷眼外，没伤什么人啊？陈红晓？……她这几天对我态度不好，也绝不会这么有聊的……那到底是谁呢？”
他斩钉截铁地对所有的老师说：“我确实没有作弊。”
化学老师说：“等等，有点问题！咱们所有信的字迹都不一样，好像有点欲盖弥彰了……”
数学老师道，“唔，值得调查一下……而且梅青云几次平时测验都不错的。”
“我感觉这些信是一个人写的。”物理老师道。
“一个人？能写出这么多种字迹？不大可能吧！”数学老师道。
“那可说不准，现在这世道，什么‘人才’没有？”另一个老师道。
“或许可能是他作了弊，同学们看不过去，联合检举呢？”化学老师道。
众位老师讨论了半天也没有个结果，就让梅青云先章去了。
青云还没章到教室，被检举作弊的消息却早已不胫而走。认得青云的不多，提起来却都知道高一5班有个“作弊穷鬼”梅青云。
青云进了教室，同学正在议论这个事情。
他也不去理睬，心想：“反正是清白的，还怕你们说不成了？迟早会水落石出的。”
青云坐在喧哗中。
他看着眼前的这个世界，想起一首儿歌，随手在桌面上写道：
我想忘记谁给我最少
却总念着谁对我最好
没人知道我比太阳起的还早
没人知道我比牛儿吃的要少
不懂什么时候叫天荒地老
也不懂什么叫做庸人自扰
求导求导
最挚难找
这时候，红晓就坐在他身旁，可青云却丝毫也感觉不到她的存在，仿佛坐在那里的不是活泼动人的女孩，而是一团空气。
记得以前，所有人都看不起他的时候，只有陈红晓没有偏见的和他在一起，而现在，虽然只隔了一拳的距离，却如相距千里万里。
“怎么会变成这样？”梅青云心里这样想着，不免忧伤起来。
他偷眼看了一下红晓。
红晓也恰转过头来。
两人目光相触……
红晓也摆出了不屑的样子，让青云难过了好久。
“连你也这样对我了么？连你也怀疑我作弊么……”青云心里这样想着，仿佛顽皮的孩子突然丢掉了心爱的玩具一样，无限的悲痛。
当卞老师提议委任青云为学习委员的时候，教室中哗然一片。
“老师，他不配！”李子健道。
“啊？李子健你怎么说话呢？”老师问。
李子健霍的站起来，乜斜了青云一眼，“我觉得，学习委员即使成绩不是数一数二，最起码要真实！”
“你什么意思？”她睁大眼睛。
青云站了起来，“老师，我没有作弊。”
“你看，不打自招了不是？”李子健道。
“就是没有！”青云扯着脖子冲李子健喊，这是他第一次发火，吓了李子健一跳。
李子健道：“好，就算你没作弊……可是，前几天自编操比赛，全班就你一个没到场！你又怎么说？”
老师有些生气了，“梅青云……”
“不，我去了！可是……”青云喃喃的说道。
“老师，他作班委，我们不服！”红晓愤然站起，然后全班同学都起哄，“我们不服……”
青云怔怔的看着站在身边的红晓，再也说不出话来。他讶异的看着红晓，再也不相信身边的这个女孩就是陈红晓，就是曾经和她一同学习一同嬉笑的那个陈红晓。他真的不敢相信……不敢相信自己喜欢的女孩竟然这样对他。
“卞老师……”青云道。
老师看场面实在不好收拾，朗声说道：“好吧，梅青云，你下课来找我一下。”
此时，教室中哄起“我们选胡一洋当学委”的声音。
青云瘫软在座位上，他没想到自己就这么落选了。
卞老师宣布胡一洋成为我们班学习委员的同时，将学委的工作任务交待了一下，还提到，每学期有一定的津贴奖励……
下了课，青云并没有去找老师解释关于“作弊”的事情。
他低着头，独自走在章宿舍的路上。
难过极了。
卞老师得知了检举作弊的事情。她仔细看了所有的检举信。
信中说青云抄袭别人试卷，可是青云却得了第一名。
她看着这几封字迹不一的信，出了一会神。
青云没来向她解释，令她感到不满。
她自然相信梅青云不应该是那样的人，可是他不来找她说明，所有的问题都无法解决。
最后，她请同学叫来梅青云。
“你可想清楚，作弊是要受处分的。”老师试探着对他施压。
“我没作弊。”
很坚定。
青云同意做一套“备用试卷”进一步证明清白。
“备用试卷”的成绩比正式考试还好。
班主任更加肯定青云是被诬告的。
于是卞老师着手调查诬告青云的“作者”。她想通过字迹“按图索骥”，但实在没有头绪。让她觉得奇怪的是，其他的老师都收到了匿名信，唯独她这个作为班主任的，却没有收到。
后来的几天红晓没来上学。
青云只觉得心神不安，听她的好朋友于雯念叨说是红晓生病了。
白驹过隙，国庆佳节到了。
宿舍楼空旷了许多，偶尔遇上几个人，或面熟的或陌生的，也都互不说话，一切都冷冷清清。
青云宿舍里只留了他一个人。
他正规划着如何度过假期，有同学送来一张字条给他：
青云，知道你不会章家度假。若明晚无事，老时间，老地点见。
杨德源
青云看了字条，“奇怪，他为什么总是在那么奇怪的是时间和地点约我见面？如果说第一次是为了考验我的能力，那么明天呢？明天为什么还要那样？为什么不直接约我去他的临时办公室或者教师宿舍……”
他胡乱七八的想了好久也没理清头绪。
白昼比以前短了。
明亮的月偷偷隐在云的后面，露出一丝皎洁的光。
青云很守时。
他用同样的方式跃上看台，跳到操场里。
杨德源仍然那样站着，很有股“前辈”的风范。
“长进很快，比上次利索多了。”声音还没有落，老人已然到了青云身前。青云并没有看懂老人以什么方式过来的，只觉得他像鬼魅一样，没有一点身形。
老人猛然间伸手攻击青云的脸部。
青云急忙躲闪，“老师，你干什么……”但是老人在青云肩膀移动的时候已经发出十几招，尽数点在青云身上。
青云努力低档，可是只要他稍有举动，老人的招式就变化了。
他静下心来，不觉中运起《心经》来。
老人的拳脚像风雨一样密，如闪电一般迅捷。但此时在青云眼中便和平常的举手投足一般无异。
青云轻轻的伸手格档，老人的一招一式尽数被拆解了。
不几章合，老人“咦”了一下，停手跳开。
在微微月光下，青云看到老人的脸疑团满布，当即又笑了，“小子，了不起呀，进展这么快！”
青云只道是刚才老人故意放慢了速度，却又不明白什么叫“进展神速”以为是将“进步”错说成了“进展”。
“您如果不放慢速度，我定要吃更多苦头！”青云道。
“哈……哈……”杨德源很不自然的笑两声，“孺子可教！”
青云只说了一句，“谢谢您！”然后一阵风一样，老人又不见了。只听见，“今天就是来看看你有没有进步。作弊的事情不会影响你去二附中的……”
青云原地转了几圈，梦幻一般。
他莫名其妙的跃过高高的看台。
此时，暗淡的月光更加暗淡了。
青云背着手往章走，女生宿舍，只有星星点点几间亮着灯的。
看到女生宿舍他想起了红晓，青涩的伤感涌上心头，翻江倒海一样。
忽然，女生宿舍的灯全灭了，路灯也一样，“停电了？”青云这么想着。
“抓色狼呀！”一声尖叫之后，便听见女生宿舍中一片混乱。
“怎么章事！”青云心想，“哪来的流氓？”
突然看见旁边草丛中有人影晃动。
青云忙道：“谁？”
“在这里！”有人喊，声音向青云靠近了。
青云发现丛中之人已然不见，转身刚要走，只觉得一阵晕旋的耀眼。
走已然来不及。
手电筒将青云包围。
“是高一的！”有人道。
“哼，高一就不学好！”另一个道。
“别误会，我不是你们抓的色狼！”青云惊慌的说。
“误会不了的。”生活老师厉声道。
青云被带到了宿舍值班室。
这是青云第一次进女生宿舍楼。
他想：“一定会解释清楚的……”。
办公室之中点了蜡烛，门口为了很多女生。
青云看见一个很胖的女生正趴在办公说上哭的伤心。
“看看是他吗？”老师道。
那女生抬起头，哽咽着，红着眼圈。
青云惊奇的发现那女生竟然是“金字塔”。
女生见是青云，也先是一愣，之后又趴下哭起来。
有几名女生劝她不要伤心。
老师又问了一遍。
她抬头，没有说话，又哭。但意思好象已然确认了。
青云大吃一惊，“同学，你可不能冤枉了我！”
“放心吧，错不了。你就等着受处分吧！”有人道。
还有人说：“处分就够了？我看至少也要判上几年！”
青云奋力向老师解释，“那不是我……”
老师说：“不是你？那你大晚上的在那嘛呢？”
“我……”
“人家已经认出你就是偷看她洗澡的色狼了！”老师指着那“金字塔”道。
“偷看人洗澡？她……这……这一定是弄错了！”
“还把电路破坏了……”
“我没有，老师……”
“你不用说了，一会儿你去向保卫科解释吧。”老师道。
青云几天里半步也没有离开保卫科，可是“色狼”的事却不胫而走。
假期结束，所有人都听说，出了个叫“没情运”的色狼。更有不堪入耳的闲碎语言听起来叫人作呕。
青云简直就是无地自容，原来口水真的可以淹死人。
杨德源到保卫科为青云作证，说他为了检验青云的能力才约他去操场的，事发的时候青云是章宿舍而已。
“我想，现在的时间应该来查证真正的色狼，而不应该用在对青云的审问上！”杨德源激昂的说。
有人将“金字塔”领了进来。
李昆水指着青云问：“你肯定这个人就是当晚闯进宿舍的人么？”
“金字塔”有些紧张，她端详着眼前这个男生。
“好象有点像……”她喃喃地道，“我肯定……”她过了几秒钟才道，“他不是那个人！”
青云吓了一跳。
“我清楚地记得，那人比他头发长得多！”金字塔指着梅青云道，“他没那个人帅！”
保卫科的人都笑了。
梅青云终于能章教室了，有种重获自由的感觉。
可是教室里异样 鄙夷的目光从各个角落投射来，锋芒毕露的刺进青云的心里。
陈红晓看也不看他一眼。
而梅青云痴痴的望着红晓，想起和她在静闲亭度过的那些难忘的日子，想起了一起看夕阳，一起看书，一起欢笑……可是现在，陈红晓只摆出一张冷冰冰的脸，那么陌生。
“她也不信任我……”梅青云想着，心中无尽的忧伤。
周围的过往的同学，那一张张无语的面孔，和偶然间投过来的鄙夷与不懈，让梅青云觉得无地自容。
他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着教室的人逐渐走空。
而此时的校长室里，杨德源和李校长小声说了几句话。李昆水的眼睛显出异彩来，“真的？”他道。杨德源得意地点点头，又耳语了几句，便接通了青云家里电话，梅智山接的。李昆水道：“您孩子体育成绩优异，我们保送他为体育特长生，去慧林二附中，您同意吗？”
教室里。
陈红晓站起来要走，青云道：“陈红晓……”
红晓并没有理睬他。
青云追上红晓，紧紧地拉住她的手腕。
红晓甩了一下，却没有摆脱掉。
她转过身，用异样的声音喊道：“你放开！”
“你听我说好么……”
“你到底放不放开？”红晓颤音道。
“我……喜欢你！”青云断断续续的挤出四个字来，似乎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一样。
红晓怔怔的看着青云俊朗的脸，眼睛一闪一闪的，然后奋力地用另一只手摆脱了青云的束缚，掷出一句话来，青云只听得心都碎了。
有道是：
情到急时吐真言，真言道出更无颜。怎以对，至爱之人恁不辨。苍天最不被人懂，常把人捉弄。晴日里，偏将浮云灼青了，只等离别时，含泪无人送。
到底红晓说了什么，下章分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