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汉族女子在父亲的精心安排下,款款步入西夏皇宫,成了西夏后期几乎裂国的种子。她的父亲徘徊在奸臣与功臣之间,既是远征中拓宽西夏疆域的军事指挥官,又是觊觎皇位、差点分裂西夏的野心家。而这些都和这位汉族女子身居皇后之位有关。
在今宁夏回族自治区海原县的天都山地区,西夏曾一度集结王朝的5万职业军人组成精锐之师,不难看出这里在西夏军事版图中的重要作用;同时,元昊还一度在天都山修建行宫,和妃子欢娱于此,和大臣在此商议攻宋方略。在天都山脚下的一块平阔地上,宋朝军队于1099年占领这里后,经过4个月的时间,修筑了一座边长1200步、周长约4.6公里的土城。因为这里不仅能威慑陇右,还能解除来自西夏方面的忧患,便赐名“西安城”。那时,中原地区将现在的西安称作长安城。1126年9月,西夏乘宋、金交战,重兵围困西安州城。此时的西安州城的州判是一个叫任得敬的汉人,他在对局势作出一番判断后,率领军民献城投降西夏,夏崇宗乾顺封他为代理西安州知州。宋朝风光了27年并精心打理的西安州城,从此成了西夏人的重要军事基地,甚至一度成为从其南境进攻宋朝的前方军事指挥所和大本营。西夏占领西安州城后,不仅对这一地区进行了有效管辖,而且开始了新的维修和扩建,使古城的边长超过了千米。
西安州在西夏时期的出名,除了这里在当时的西夏行政版图和军事版图中所处的重要位置外,还和这里走出了一位西夏皇妃有关。这个古城走出的一位汉家女子,力推他的父亲走上了西夏国相的位置,甚至几乎颠覆了西夏王朝的根基。
1137年,任得敬将自己17岁的漂亮女儿进献给了乾顺皇帝。那位长袖善舞、莺语娇颜的汉家女儿走进了离西安州城300多公里的西夏皇宫,因为庄严寡言而深得乾顺宠爱。为了能使女儿走进皇妃行列,任得敬常常贿赂朝中大臣。他深知一个非党项羌人士要跻身西夏王朝的重臣序列,必须付出很大的代价。他首先拿钱财买通了御史大夫芭里祖仁,策动芭里祖仁向乾顺进言:“古者天子取后,藩国来媵,诸侯一取九女,盖奉宗庙,广继嗣,阴教之职不可缺,中宫之位不可虚也。”乾顺就此事问大臣,那些受过任得敬贿赂的大臣一起奉承说:目前,在西夏皇室中门第才德没有超过任妃的。于是,1138年,乾顺册立任氏为皇后,任得敬也因此被提拔为靠近西夏都城的静州防御使,为自己能跻身朝臣向前迈了一大步。
乾顺于1139年6月驾崩,16岁的儿子继承皇位,这就是西夏历史上的仁孝皇帝。令仁孝皇帝没想到的是,对他执政期间的国家安全构成极大威胁甚至差点让他亡国的,是他的母后——任得敬的女儿。任得敬的女儿不仅带来了女荣父贵的家族命运改写,也差点改写了西夏历史。
1140年6月,西夏境内的夏州统军萧合达筹划叛乱,派人携带重金和邻近的西夏各州联络一起举兵。这些州府的将领要么拒绝这个联合之邀,要么将萧合达派来的人送到兴庆府,向仁孝皇帝揭发这个阴谋。只有老谋深算的任得敬热情地接待了萧合达派来的人,并详细地问清楚了叛乱筹备情况,获得了很多有关叛乱的情报,然后把这些情报汇报给了仁孝皇帝。萧合达联合辽国境内的昔日残部叛乱,很快就攻陷盐州,继而围攻灵州。任得敬适时提出请求,派兵攻打萧合达的据点,仁孝皇帝允许了任得敬的请求。任得敬带领西夏军队横穿灵州北边的毛乌素沙漠,一举攻下了夏州。萧合达得知消息后,立即回撤攻打灵州的叛军,行到盐州时被任得敬的伏兵击溃,萧合达逃跑过程中被部下斩首并献给了任得敬。任得敬因为这次平叛表现突出而被仁孝皇帝授予驻灵州的翔庆军统军,晋封为“西平王”。这次晋王之封,为任得敬野心的膨胀提供了机会:他于1147年5月向仁孝皇帝提出入朝请求,并通过女儿任太后向群臣透露这种意图或施加压力,这自然会遭到一些重臣的极力反对。御史大夫热辣公济给仁孝皇帝上书说:外戚大臣任得敬上表要求入朝,他的心思自然是想图谋干预朝政。任得敬虽然属于懿亲,但毕竟不是党项羌人,谁能保证他没有二心呢?因此,以濮王嵬名仁忠、御史大夫热辣公济等为首的党项羌贵族的阻挠,为任得敬入朝设置了一道道门槛。
1148年12月,濮王嵬名仁忠去世,任得敬便乘机用金银财宝贿赂晋王、夏崇宗乾顺的弟弟嵬名察哥。察哥在崇宗在位时屡立战功,任都军统,但晚年对钱财地产却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的横征暴敛一度引起朝臣不满,濮王嵬名仁忠还弹劾过他,使察哥的贪婪稍有收敛。濮王嵬名仁忠去世,察哥开始肆无忌惮地接受任得敬的贿赂,然后向仁孝皇帝提出召任得敬入朝。而任太后在朝中也大力活动,向皇帝施加压力,为父亲步入西夏皇权的核心地带趟开了一条阳关大道。就这样,任得敬在自己的平叛表现、皇室重臣的举荐、女儿在皇帝面前的游说以及大臣中间的公关等几方面要素的作用下,入朝为尚书令,两年后升为中书令。1158年8月,晋王察哥去世,临终前还给皇帝积极建议重用任得敬。一个月后,任得敬升任西夏国相,这是西夏历史上第一个汉人为相者。从此,西夏的国政大权逐步为任得敬所掌握,任得敬完成了从西安州小城到西夏皇宫、位极人臣的跳跃。
任得敬升任国相后,开始将自己的弟弟提拔成殿前太尉和兴庆府尹,直接控制了西夏皇宫和都城的行政大权。1162年3月,任得敬自封为楚王,开始了和仁孝皇帝的较量。任得敬清楚自己不是通过科举考试入朝的,这是他心头的一块耻辱的印记,而仁孝皇帝推行的兴办学校、科举取士选拔朝廷命官的做法,也妨碍了他网络亲信、培植势力,更重要的是他崇尚武力争夺疆土、武力控制西夏,因此就对仁孝的改革举措进行抵制。他上书给提倡节俭的仁孝皇帝说,国内的读书人太多,成为国家负担,不利于节俭,应该废除学校和科举策士。这个建议遭到了仁孝的回绝。
1165年5月,任得敬以灵州为根据地,开始加快篡权分国的步伐,下令动用10万民工,大兴土木营建西平府。同时,为了扩展西夏在西南方向的疆土,他两次派人前往四川,给南宋宣抚使虞允文修书,约好双方联合进攻吐蕃。第二次的修书被西夏边界巡逻队截获并秘密送往仁孝皇帝手中。出于对任太后的尊重及权谋需要,仁孝皇帝不动神色地将这封信暗地里派人送往金国,引起金朝对任得敬的不满。而在西夏朝廷内,对任得敬不满的党项贵族也是怨言四起,热辣公济甚至给皇帝上书,请求罢免任得敬的国相之位。任得敬为了报复想寻衅杀掉热辣公济,仁孝皇帝迫于任得敬的权势和谋略,默许热辣讹、任得敬发兵围攻居住在夏、金边界上的庄浪族,杀死西蕃首领结什角,并将其母亲掳获。庄浪族是当时吐蕃中的大族,一度接受西夏统治但又常常叛乱。任得敬镇压了庄浪族后,在原来的积石军的旧址上修筑了祈安城,使西夏中期统治势力成功地渗透青藏高原东北部一带,并使之成为西夏王朝西南方的疆域。
随着所掌控的军事力量的增加,任得敬的篡权之心也日益膨胀,向仁孝皇帝提出了要分国而治的要求:让仁孝皇帝去今甘肃省敦煌一带当王,将灵州、夏州一带让给自己分据治理。仁孝皇帝于1170年5月派遣左枢密使浪讹进忠、翰林学士兼枢密都承旨焦景颜赶赴金国,向金朝陈述了任得敬的分国图谋,金世宗决意帮助仁孝皇帝。任得敬听说了这个消息后,和他的弟弟等密谋宫廷政变,仁孝皇帝采取了果断措施,将任得敬及其同党一网打尽,并诛杀了任得敬,任太后间接造成的西夏差点亡国的危险也随之化解。
本章承惠
1.《法国往事》,重庆出版社,2007年
2.王天顺:《西夏战史》,宁夏人民出版社,1993年
3.李阳泉:《中国文明的秘密档案》,百花文艺出版社,2005年
4.刘华:《天都烟云》,宁夏人民出版社,2006年
5.罗兹·墨菲:《亚洲史》,海南出版社、三环出版社,2004年
§§第十章 塔影佛声:飞翔的佛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