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青第一次见到温玉时,是初三开学的时候,她正从教室里出来,有人叫她,她便回头一笑,眼睛像月牙一样弯起来,甜甜的笑靥,十分可爱。
他心想,她真像一只刚刚走出森林的小鹿。伶俐,活泼,又开朗。
原来是北京过来的转学生。
老师分座位,恰巧把他们分在前后座。渐渐地,他俩熟了,成为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她总喜欢笑,笑的时候眼睛弯弯的,整个人都明亮起来。他最喜欢看她的笑容,一看见就忘记了所有烦恼。
温玉很喜欢画画,一下课就在草稿纸上画个不停。他转个身来,看她用蜡笔画画,她的画风跟她的人一样可爱,用笔简单,却又充满灵气。他极喜欢她所用的那种粉粉嫩嫩天使一般的颜色。她戴的围巾也是这种粉粉嫩嫩的蓝色。
她有一次问他:“你QQ空间密码是多少?”
他不假思索:“cptbtptpbcptdtptp。”
她听得呆住:“哇,你好厉害,这怎么记得住的?”
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吃葡萄不吐葡萄皮,不吃葡萄倒吐葡萄皮。”
她乐得咯咯直笑。
这样的日子真是快乐。
听到温玉住院的消息,唐青坐立不安,立马赶过去。
她泪汪汪地看向他,眼睛里一闪一闪的像是含满了露珠,要溢出来。
见她这么难受,他的心也跟着紧缩起来,恨不得病的是他,而不是她。
问起来,原来是放学回去她自己一个人做饭,被油烫着了。他很奇怪,问:“你爸妈呢?”
她小声说:“他们在北京呢,闹离婚……”
断断续续地听她说起她家里的事情,原来,她快乐的外表下有那么多的心事。她之所以转学过来也是因为家庭的缘故。而她总是单纯无忧的样子。他不由得心里很疼。
她住在姑姑家,但姑姑工作也忙。于是,他自告奋勇:“我帮你做晚饭吧。”
她泪眼朦胧:“你会做?”
他肯定地点头:“当然会啦,我爸爸就是厨师。”
她终于破涕为笑:“要是不好吃,怎么办?”
他心情马上好起来:“怎么办,凉拌呗。”
他拿了钥匙来到她家,打开冰箱,食料很齐全。他给她炖了一个排骨冬瓜汤。用小盅子慢慢地熬着,看着一点一点的蓝色火苗滋滋地舔着,香味渐渐弥漫了整个厨房。
他翻开着手里刚买的食谱,数这个菜最简单了,又营养。
他耐心地守着,等汤深香浓了,就装进自己带来的棕色兔子外形的保温杯,小心地带上门出去。
温玉正等得有点恹恹的,看到他眼睛就亮了。忙向他招手,笑着说:“我看好不好吃。”唐青拿出小兔保温杯,说:“慢点,好烫呢。”
她一见保温杯就喜欢上了:“好可爱!”她双手笼在小兔的耳朵上,笑得像个只有几岁的孩子。
不知怎的,他只要一看到她的笑容,内心就变得非常宁静非常幸福。他说:“你慢慢喝哦,我回去了,还要做作业呢。”她笑眯眯地点头。
这个冬天,她喝了各种各样的汤,全是他想法设防炖出来的。暑假里给小表妹做的家教挣的钱,全用在了这里。到了十二月,天气越发冷起来。他的手套坏了,每天又拎着保温杯过来医院,手指冻得像胡萝卜。
她看着他红肿的双手,泪汪汪的,又想哭。
他安慰她说:“没事,我一到冬天手就生冻疮。”
晚上,她拆下自己蓝色围巾上的毛线,找出白天向姑姑要的针线,重新编织起来。
她是很灵巧的一个人,虽然只看过妈妈织毛衣,却记住了编法。只是速度很慢,但是反正她在医院时间多得是。渐渐的,一双漂亮的蓝色手套就织好了。她还用白色棉线在上面别出心裁地织上几朵白色雪花,顿时有了童话的美丽。
圣诞节的前一天,他裹着一身凉气跑到医院,手里和往常一样拎着小兔保温杯。但是病房里空荡荡得,只有一床叠得整整齐齐的被褥,旁边放着一封信,还有一双天蓝色的手套。
唐青顿时怅然若失,他知道肯定发生了什么,于是拣起信,打开来。
是熟悉的清秀字迹。温玉说父母接她回北京治伤去了,那里好得更快一点。赶飞机很急,没来得及告别。天很冷,一定记得戴上她送的手套。她骄傲地说,织好后,爸爸妈妈都想要,她谁都没给。
最后她写,爸爸妈妈和好了,我也就回北京读书了。大学里再见!我会考复旦的,你呢?我喜欢那个棕色小兔,千万给我留着哦。有了这个,下次见面我才能认出你啊。
看完信,唐青拿起那双手套,入手轻软,蓝得很好看,像是手里掬了一捧梦境。
等到大学的时候见面,会不会是一个美丽故事的开端呢?